楚岚的书被下架,一时之间也舆论纷纷,接连的几桩命案也让她愧疚不已,对元一的渴望也疯狂的折磨着她,房间被黑色笼罩着,她的人生又迎来了一次黑夜。
电脑已经关掉了,磨损的键盘,斑驳的字母星星点点,那是慕容秉送给她的,用了很多年,她是个很恋旧的人,家里旧物不多,每一件保存下来的,都带着她不能忘怀的温暖。
而此时阴鹜的眼看到那只键盘,只觉得讽刺。
“哐当”
那只键盘被她狠狠的打翻在地,大大小小的键盘扣掉在地上,“哗啦啦”的响,在地面跳动。
厚实的窗帘遮挡这外面的阳光,里面只有几盏灯,惨白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让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加苍白,不正常的白在灯光下青色的血管隐隐显现,晶莹剔透的皮肤下,流动着她脆弱的生命力。
她喜欢暗处,安全,充满想象力,平日里不能表达的,暗处都可以诉说,混沌的明亮的,坏心思的,不敞亮的,好歹是真实的。
碎掉的键盘再次将她和世界隔离起来,那些犀利尖锐的评论,像是细细的刀刃一样钝钝的的割着心脏,最珍贵的东西被这样肆意的诋毁,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刀伤的刃,从鼻孔的呼吸出来的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熏得眼泪都干涸了,整个人都迟钝了,被掏空了……
她唯一攥在手里生的筹码,也似乎没有那么有价值了,她也想地上的键盘扣一样,没了主心骨,什么都不是,什么用也没有,空空的壳子而已。
绝望的气息黑云一般的从头顶压来,紧紧的裹缚着她,没有一丝的光亮,唯一的太阳已经被她驱逐,她进入了冰河世纪。
元一画着图纸,井力夫给的作业,他已经在那里坐了两天两夜了,这个建筑模型实在是太漂亮了,无论在设计的精巧程度还是实用方面都天衣无缝,要还原出来原先的设计图样自然要耗费很大的功夫,但是他却十分的亢奋,尽管身体已经十分的疲倦,原本晶亮如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此时也布满了红血丝、艰涩的转动着眼珠子,砂纸一样的眼皮摩着眼珠,难受的很,还有最后一部分,马上就要完成了。
凌元一死死的盯着那个模型,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建筑的顶部,好像是薄壳结构,这样精妙的设计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叹,欧式建筑的风格,吸收了宗教彩色玻璃的设计元素,增添了许多神圣的气息,又以欧式建筑白色基调为主,顶部的薄壳结构更是身来纸笔,仔细的观察了各部分之间的结合,元一便开始在纸上画了,简洁的线条很快就精准的勾勒出顶部的轮廓,各部分的比例也在尺子和笔之间穿梭的过程中准确的标注了出来,数字,线条,比例,一切都了然于胸,像是天生的技能一样,在脑海环绕,在心间滚动,炽热的像是喷涌的岩浆一般,灼热不可靠近。
自从上次在楚岚那里受了屈辱之后,他就刻意的将自己沉浸在学业之中,不去想自己对她的情愫,也不去想她忽冷忽热的态度背后的意义直到井力夫再次来找他的时候,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清好不容易一会来一趟,两人少年夫妻,走到现在经历了很多,却依然有解不开的心结,井力夫在别人面前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在顾清面前却笨拙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明明满腔的情谊,到嘴边却只剩下几句胆怯的唔哝。
果然,情话大多都是说给不相干的人听的,在爱的人面前,什么都说不出口。
机场,顾清因为要去英国那边翻译一部分很重要的文献,所以带了没多久,就又要离开了,顾清是个眉眼很冷的人,一般人都觉得没法靠近,是那种纯粹如冰山一样的冷,别人的靠近只会觉得有几分的亵渎,只有看井力夫的时候,眼里才有几分的温和。
顾清也是年少成名,和楚岚不一样,她走研究学术,一丝不苟,父亲又是大家,圈子都是各界文化圈的大佬,自小收到的熏陶,都是平常人努力几辈子都难以接触到的高度。
她和井力夫的结合,实属是个意外。
“就不能留下来吗?”
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井力夫,低着头,看着顾清的银灰色的行李箱,瓮声瓮气的,透着几分的祈求和小心翼翼,金丝框里的眼睛更是闪烁不明,眼里的期许怕得不到满足,小心的藏在眼睑之中,玻璃的镜片倒是成了很好的遮挡利器,却终究没用。
顾清有些意外,他们向来是聚少离多,从未见他说过这样的话。
“我……”
“赶紧走吧,不然干不上飞机,迟了就不好了。”
顾清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井力夫一起抬起了头,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一样,眼里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修长的身姿,略显白净的皮肤,硬挺的鼻子,抿着有些冷酷的唇,这个顾清看了很多遍的人,突然心房传来了一阵的闷痛,让她猝不及防,尤其是看到他眼里那抹故作的倔强,明晃晃的戳着她的心脏。
顾清走到了井力夫面前,周围的人都赶飞机,来来往往的,两人本就形貌出众,自然也引得人们频频回头,纵使时间怎样的流逝,人群如何的变化,有些人能放在心口,就绝对不是偶然。
井力夫感到唇上一热,金丝框内的睫毛微低垂,刚好看到顾清殷红的唇,抬眼的注目,一时两人视线教会,陈年烂柯的心结也不重要,相爱的人越过山川河流,穿过光影婆娑也会走到一起,只是大多数的人都在心底慢慢的承受,承受这份苦,也享受这份甜。
要纯粹的爱往往就要伴随纯粹的痛。
井力夫伸手将顾清揽在了怀里,加深了这个吻,即使他门结婚了很多年,他也不敢相信他得到了眼前这个女人,他要她,年少的惊鸿,后来的缱绻,可是他从来没问过她的情谊。
他害怕,得到的不过是“父母之命”的答复,像是地狱的一扇门,说出来,他就万劫不复。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这样的女子也同样的桀骜,若非爱,谁又能困住她呢?
顾清到底没有留下,却留给他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不太明白,脑海中仔细的琢磨,却传来了楚岚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