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永王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他先是看了看半垂眸子的尹知秋，再瞥了一眼站在门口面色奇异的怀昑，最后盯着杨凌笑得诡异。
甚好甚好，若有机会，本王定要去见见这个女子。
谢川将三人留在府邸之上用了午膳。
午后，杨凌拜别了谢川，便出发往某处去了。
他出了燕城，途经匪寨，从其旁一侧很难被发现的一条小道，往后山而去。
“来了？”
刚踏入那处，一个声音便响起了。
“来了。”杨凌理了理衣衫拱手道。
“如何？可信吗？”
“值得。”杨凌走到那人身边，开口道，“我说大当家，这么不相信我的眼光？”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大计，不能失败。”
殷家…是时候让你们，付出代价了。
当年，你们害我至此，如今，我要让你们，葬送在我的手中。
大当家抬手抚上自己的脸，目光变得阴冷起来。
杨凌看着他的动作，微微叹了口气道，“是我无能，没办法恢复你的脸。”
当初遇到他时，他的脸已是血肉模糊，无法医治。
“无妨。这样…很好。”
杨凌没再说话，就静静地站在那，眺望着远处。
岚音和宁沫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处并无毓曦的身影，顿时胆战心惊起来。
不知是谁灵机一动，两人寻到了尹知秋的府邸。果然找到了毓曦。
寒殇见她们回来，立刻告知了情况。
岚音推开门，便闻到了一股香气。
床上的人动了动，却没有起身。
“主子。”岚音上前，担忧道。
毓曦睁着眼，摇了摇头。靠着寒川之木的香气，她的意识已是恢复了。可迷烟的药性还未褪去，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微微偏头，她看向岚音，嗓音沙哑道，“那边如何？”
“没有大碍。”岚音为毓曦拉了拉被子，开口道，“主子先好好休息吧，不必费心。”
“不行。”她还挂念着与杨凌的身份之约。
“属下盯着便是。”深知毓曦固执的岚音无奈道。
“不行。”
“属下会小心的。”同一个错误，她不会犯第二次。
“一切小心。”毓曦满意了，转过头，开始盯着床幔发呆。
轻微的房门开关声响起，她以为是岚音离开了。可当面前拂过衣袖时，她才知是谁。
“醒了？”尹知秋拿起折扇，对着毓曦的脸摇了起来。
看来，这杨凌所言非虚。
毓曦盯着他，没有说话。
尹知秋最怕她这个眼神，将折扇盖在了她的眼睛上，起身道，“快点好起来吧。不打扰你了。”
说完，便走了出去。
毓曦开始闭目养神起来。转眼，便到了晚上。此刻的她已经能勉强晃动手脚了。
这殷家的迷烟果然厉害，竟让她落到如此地步。
这一次他们未曾得手，必定会等待机会进行第二次的进攻。不取谢川项上人头决不罢休。
可他们为何又进攻匪寨？
难道仅仅是为报杨凌反叛之仇吗？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她脑海中迅速飘过一个人的脸。
是了。那一身毒血，何其珍贵。
几日之后，萎靡不振的毓曦终于活了过来。在院中活动着僵硬的筋骨，她将视线落在了宁沫的身上。
“咳咳主子。我马上要去匪寨监视。”说完，脚底抹油一般地飞奔了出去。
真是没意思。毓曦摇了摇头，开始打起了太极。
别说，这太极自有妙处。一掌一式调整着她的内息。全身的僵硬感，慢慢消失。
今日一怀昑便去了城主府，尹知秋也出门了，说是有事要忙。
殷家到现在都未动手，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没有一刻能放松下来。
听岚音说，匪寨现在也是戒备森严，杨凌这几日也没有出现。
众人都如此忙碌着，而她却如此空闲，实则不妥。不如…去吃顿好的吧。
心随意动，毓曦跨出了大门，往集市走去。
找到心怡酒楼的时候，已是下午。
此刻，酒楼之内用餐的客人不多，店小二引着她上了二楼。
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她选了几样菜，便将目光投向了大街。
此处正是燕城的繁华之地，正对着最热闹的大街，而另一边，则是一条幽静的小路，许是通往偏僻之处，没有几个人行在其间。
可现在，那条小路上，有一两个身影，正来来回回地穿梭着。
毓曦注意那两人许久，自打她进了这酒楼，这两人便不停地出现在那条小路之上。
原以为只是普通路人，可这来来回回一模一样的脸，便让毓曦生出了疑心。
她向来对可疑之人毫不留情，可眼下正是闹市，这尸体，可不好处理。
于是她合上窗，开始慢慢享用起美食。
硬是将时间拖到了夜幕降临，毓曦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果然在那墙角处看到了鬼鬼祟祟的脑袋。
她扯起一抹冷笑，继续淡定地靠着椅背。
直到酒楼打烊，小二催促着她离开时，毓曦才慢悠悠地付了钱，离开。
她独自一人走在小道上，往城门口绕去。
几十分钟过去了，暗中跟着她的人，开始有些摸不准她的下一步动作。
这人，到底想去哪里？
毓曦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她偏头想了想，城门口应该就在这附近。难道又走返了？
她脚下一转，往回走去。
藏身暗处的人见她转身，立刻屏住了呼吸。
毓曦在经过某处时蓦地停下了脚步，手一伸，扣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还未做出反应时，便觉一股内力瞬间冲入了他的体中。
双目赤红，他眼睁睁地感受着筋脉俱裂的疼痛感，嘶吼声还未出口，脖颈已被扭断。
另一个人见状刚想撤离，却觉眼前黑影一闪，那个歪着脖子的人已经到了眼前，随后胸口便被手爪给刺穿了。
毓曦操控着尸体将那人抱了起来，继续往前走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城门口。
与寻常不同的是，今日的城门却是大开着。守门的侍卫已倒在了地上。
毓曦还未上前，便见一道人影从城门外跃了进来。
原本倒在地上的侍卫蓦地拔地而起，一把拉住了那人的脚，将他控制在了地面。
周围亮起了火光，无数官兵举着火把包围了过来。
来人一见此景，身体一扭，摆脱压制，往外跑去。
原以为是城中手下得手了，没想到，竟中了计。
匪寨中也亮起了火光，无数火箭向那人射来。
有一人影从火光中跃出，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话不多说，两人很快便扭打在一起。
官兵举着火把赶到，火光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大当家一个横扫将来人击倒在地，快速地抽出了那人腰间的一物，亮在了众人的面前。
令牌上刻着“庄”字，表明了那人的身份。
“殷庄。好大的胆子。”
“哼。”殷庄见其身份被识破，掌中用力，挺身便跃了起来。一声哨声响起，周围发出细微的动静，几个人影腾空而起，朝着大当家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殷庄扬手，洒出了迷烟。
有些侍卫反应慢了些，瞬间倒了下去。剩下的则跟殷庄的手下打了起来。
寨子中毫无动静，殷庄又吹起了口哨，却还是没有人出现。
“呵。”一声冷笑声响起，几具尸体从寨子方向飞了出来，落在地上。
杨凌踏空而来，二话不说便攻了过去。
殷庄向来忌惮用毒之人，他害怕杨凌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毒，只能四处躲闪着。
他掐准时机往某处闪去，却被一把折扇挡住了去路。
尹知秋笑呵呵地走了出了，封死了一条逃生之路。
殷庄冷笑着后退着，从袖中抽出武器，攻向尹知秋。
一个东西从尹知秋的后方飞了过来，直直地撞在长剑之上。
长剑瞬间从中折断。
杨凌见状，收了手，饶有兴趣地观望着。他知道，毓曦来了。
殷庄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花重金得来的绝世宝剑就这样被毁了，他目光凶狠地看向毁剑之人，见其歪着脖子，双目赤红，不由地后退了两步。
见他后退，那人向前了两步。
殷庄知道他，这人是他安插在城中的内应，可如今，怎成了如此模样。
蓦地，他一惊，此人虽看上去与常人无疑异，但眼神无光，脖子扭曲成如此诡异弧度，定是遭遇了不测。
思及此，他脚下几个腾跃向后而去，却因察觉到杀气，一个侧身躲过从旁袭来的长剑，落在地上。
宁沫和岚音走了出来，举剑对准了他。
“你们…可真是为我准备一份大礼啊。”咬牙切齿的声音。
殷庄虽知今日无法全身而退，到他胜在诡计多端，阴冷的视线落在某处。
他一个飞跃而上，攻向一个侍卫，想将其击飞。却没想，那侍卫竟一个空翻，躲了过去。
腰间一痛，殷庄被暗处闪出的一人击伤。
那人胸前一个大洞，击中殷庄后，便跪倒在他的面前，随后化成粉末。
而那歪脖子的人也跪了下去，化作粉末消失了。
殷庄喘着粗气看着周围对他虎视眈眈的人。
那些人看着他，就好像看着囚鸟一般。他堂堂殷家世子，何曾如此无计可施过。
但他是硬骨头，即便是悬崖，他也要跳一跳。
目光一瞬间阴毒起来，殷庄直接攻向了大当家。握住袖中暗器。
只要让他受伤，那满身毒血溢出，即便到时候身死，在场之人皆得为他陪葬！
周围的人也动了起来，但大当家制止了众人的行动。
独自一人迎了上去。
暗器划破手掌，大当家抬手将血糊在殷庄的脸上。随后抬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众人散开，害怕接触到他身上的毒血。
“咳咳咳咳。”殷庄跪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着，他伸手扣着自己的喉咙，想把那咽下去的毒血给吐出来。但却没有任何作用。
面色渐渐苍白了起来，他抬头看向大当家，想要冲过去，却已是无能为力。
“如此简单便能杀我，为何要留我至此！”
大当家看着他，目光悠远，过了许久，才开口道，“阿庄，你还记得我吗？”
殷庄瞪大了双眼看向他，那记忆深处有一个人的眼神与他重叠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他跪在地上，指着他摇头道，“不可能！”
“我是殷七。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如此肮脏。”
“你…你不是…”死了吗！
“很可惜，未能如你所愿。”殷七缓缓上前，蹲下身子，开口道，“怎么样。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很快乐吧？”
见他没有回答，殷七继续说道，“当年，我因与你们背道而驰，你便派人暗杀于我。三十一刀，我到现在还记得。”
“你让那些人羞辱我，让他们说我是懦夫。没有争权夺位的野心，如何能当的起这个殷字！”
殷七怒目圆睁，揪起殷庄的衣襟，对着他低吼道，“他们在我的身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哼，孬种…”
“是。我是。”殷七松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些人重创了我，便打算让我自生自灭。我想着，反正要死了，不能带着这肮脏的脸皮一起去死。所以…我划烂了我的脸。”
杨凌闻此微微一愣，原来，他的脸竟是被自己给毁的。
“后来，杨先生救了我。”
原本，杨凌是想拿他试药，可阴差阳错之下，无数种毒药融合，练就的那一身毒血，竟将他的脸改变了。
见此契机，他便在心中开始酝酿复仇计划。
即便他再不喜权谋，他终究是殷家人。
后来，他打探到了殷家的计划，于是决定动手。
他故意放进了眼线，为的就是让他们找到杨凌。
他故意透露消息给杨凌，随后借着他的性子，成功地将他拉拢了过来。
为除刘海，他故意藏了起来。果然，刘海便露出了狐狸尾巴。
为了制毒，刘海将寨中人不断地送到杨凌处试药，却不曾想，杨凌从未伤过他们分毫。
反倒是那些混入其中的眼线，被杀的一干二净。
直到最后，他回寨子，发现了有人监视，将计就计引诱杨凌说出了部分真相，打消了毓曦他们的疑虑。
至此，局布完了，就等着那笼中鸟踏入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