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和张叶在一起那一天起,木阑就知道,他们早晚要分开的。
虽然父母爱她,但是她还是不得不成为牺牲品,在她还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将来会为了家族利益嫁给某个人。
正是叛逆的年纪,她很早就开始早恋,像是对这样的命运的反抗。起初她的父母很生气,可后来也渐渐麻木了。
只要她最后肯嫁,这些幼稚的恋爱又算什么?
她喜欢上张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以为自己不会动情的,她在感情里一向很洒脱。
好像是冬天的某个夜里,她说想吃板栗,张叶就带着一袋热乎的板栗站在她宿舍楼下,她穿着睡衣一下子撞到他怀里,他用大衣把她裹紧了拥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她,问了一句:“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了?”
她以为自己不容易心动,可是张叶让她心动怎么那么轻松呢?
木阑猜到张叶家有钱,虽然他们两个从来不谈家里的这些事情,但是她从许多事情上都有所判断。
她想,或许她可以告诉父母,或许父母会同意让她嫁给张叶。可是她又不愿意让自己的喜欢变成交易,不想耽误张叶的学业。
大三那年,张叶告诉她,他决定毕业了出国留学,问她要不要一起。
当时木阑问了他许多问题:“找好机构了吗?雅思托福考过了吗?确定好学校了吗?专业想念什么啊?”试图把问题含糊过去,可张叶耐心回答完她,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她本来想逃避,可张叶不让她逃避。
“我不去的话你是不是就不要我啦?”她满脸委屈,眼眶湿润,“你是不是就要在国外找别的漂亮姐姐啦?”
张叶最见不得她哭。不过她以前都是假哭,但是这一回却是真情实感。
……
木阑早就预见了和张叶的结局,可她还是想要张叶还在身边的时候,好好地抓住幸福的感觉。
多年后洛琪妍和茹菡问起她为什么不肯直接跟张叶提结婚,张叶或许不会拒绝她。
“他还年轻啊,还要接着上学,未必愿意那么早结婚。何况……我爸妈是为了利益让我嫁人……年轻时的爱情还是纯粹一些吧。好不容易那么爱一个人,还是留住最美好的回忆,让它简单一点吧。”
她抑郁的那两年,时常会想起张叶,想到那些幸福的时光。她是值得美好的爱情的,因为张叶就那样,用最诚挚的心思爱着她。
……
木阑以为,她还可以拖得再久一些,再享受个一两年的幸福,她甚至也联系了留学的机构。
可是市场变幻莫测,时间没有怜惜她。
“对不起,我不能等你啦。就这样分手吧。”
这是她给张叶留的最后一条信息,然后删除拉黑了两个人所有的关联。
或许有一天,他知道原因会恨她,都没关系……的确是她对不起他,是她主动撩拨,是她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还偏要拽着他深陷。
……
过了这么多年,那段最美好的回忆,她现在跟洛琪妍提起,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虽然有些感叹,但是已经不难过了。
“会遗憾,但是也圆满了。”
——
木阑其实没有来过taxx。taxx是近两年开起来的夜店,这几年她连夜店的门都没见过。
她订了一个卡座,没有听许经磊他们说的订个包厢。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夜店,你让我在包厢里呆着?!不可能!!”
洛琪妍的骰子真没几个人比得过,木阑跟林殊曼各喝了半壶酒,有些飘了,拽着洛琪妍就往洗手间去了。
“还好吗?”洛琪妍看木阑出来,走路都有点不稳,便在一边扶着。
“还好啦~太久没喝酒了,酒量不行了。”木阑摆了摆手,“陪我出去买包烟?”
“好。”
木阑穿了一件白色的大t恤,站在路边抽烟,洛琪妍给她买了一瓶酸奶。
“谢啦。你真不抽烟啦?”木阑给洛琪妍递烟,洛琪妍拒绝了。
“嗯。”洛琪妍自从前几年体检发现身体不好之后,就没再抽烟了,喝酒都少了。
而木阑更是很多年不喝酒抽烟了,当年和张叶在一起之后,张叶不让她抽,所以她就戒了,后来也再也没有提起太大兴趣。
“我也就是太久没抽了,想试试。我都快忘了怎么抽了。”木阑笑着说完,把烟掐了,扭过头,沉默了两秒,突然说:“那个是谢杰?”木阑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眼花。
洛琪妍闻声抬头,就看见taxx门口,谢杰搂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很是暧昧。
“是他。”洛琪妍点了点头,“还真是不消停。”
“啊……那女人还在家里大着肚子呢。”木阑不禁想,如果自己要了那个孩子,会有多惨。
她和谢杰就那一次,她根本没想到去买避孕药,然后就不幸中奖了。当时他们结婚两个月,谢杰和她在家里发生争执,打了她之后谢杰摔门而出,去寻欢作乐。而她,流产了。
她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自己的妈妈,然后住了医院。
她不爱谢杰,失去这个孩子她并不算很难过,可是那好歹是个生命不是吗?是她子宫里孕育着的生命。
而且那次流产之后,医生说她可能很难再做妈妈了。
这些洛琪妍她们都不知道,洛琪妍和茹菡都以为,木阑是承受不了谢杰的花心浪荡才抑郁,至少,木阑是想让她们这样以为的。
这么痛苦的事,她宁可自己承受。
……
“琪妍,你陪我去A大转转吧好不好?”木阑突然说。
“好。”洛琪妍点了点头,跟许经磊他们说了一声,就打车带木阑过去了。
……
学校里太冷清了,黑灯瞎火的。毕竟是半夜了。
在学校里转了一个小时之后,木阑就说想去吃东西。
A大附近没有很热闹的大学城,不过附近有居民住宅,烧烤店什么的不少,一直开到凌晨。
“老板,这边两个人!”木阑笑着对老板说道。
“里面有位置,你们想坐在里面还是外面?”
“外面吧,吹吹风。”木阑拉着洛琪妍在外头的桌子坐下,服务员则过来收拾桌子。
洛琪妍点了些木阑和自己都喜欢吃的东西,然后去送菜单,就看到几个人从楼上下来,几张熟悉的脸孔。
洛琪妍和张叶看到彼此,都有些吃惊。
“洛琪妍?”张叶身边的男人惊讶地叫她。
洛琪妍记得这几个男人的,是张叶的大学室友,不过叫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张叶目光灼灼,向外头看了一眼,就看见烧烤店外的桌子边上,坐着一个一头大波浪的女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也不等洛琪妍说话,就径直出去了。
“……”洛琪妍把菜单给了老板之后却也没急着出去,和张叶大学的室友都呆站在原地。
“老板,结账。”张叶的一个大学室友在一旁说,另一个低声问洛琪妍。
“木阑她大半夜不回家,她老公不管的吗?”
洛琪妍没想到他们都知道,却还是没什么表情答道:“她离婚了。”
这话让几个男人都挺惊讶的。
洛琪妍扭过头,看向木阑的方向,不知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
……
张叶在国外硕士毕业之后工作了几年还是决定回来。回国倒了时差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大学这几个室友聚会,几个人吃完晚饭,就说回A大转转。
他和木阑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里相遇。
“……”木阑看到张叶的那一瞬,心跳漏了一拍,她很紧张,一时间不知道开口第一句还说什么。
“你回来啦……”她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来,拿着手机的手突然有些僵。
“嗯,前两天才回来的。”张叶点了点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啊……我和琪妍喝完酒想来A大转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木阑很紧张,她没想到自己再遇到张叶,居然会这么心虚。
“这样啊。”张叶沉默了片刻,说道,“给我一个你的电话吧。”
“啊?好……”
——
你永远猜不到,命运会怎么安排。
就像木阑醒来看着身边熟睡着的张叶时,她突然有些恍惚。
……
张叶和室友离开之后,她跟琪妍还是坐在店里吃完了烧烤,她打了车回家,然后在车上时,张叶给她打了个电话,要到她家找她。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者她的确想要见张叶,她鬼使神差地告诉了他地址。
……
眼前的这个人陌生又熟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种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张叶见她哭了,突然就停下了。
“对不起……”他惊慌失措。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对木阑的眼泪一点办法也没有。
虽然最后仍然是张叶反客为主。
虽然,她已经不奢望和张叶有以后。她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是一个可能再也做不了母亲的女人,张叶都不一定会愿意,张叶的家人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让他和自己在一起。
木阑想,或许,张叶应该恨她,或许是因为恨,出于报复才会跟她上床。可为什么她有一种错觉,张叶还爱着她呢?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