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精神重抖擞,一个是战意正盎然,这边出一招直探,真如蛟龙出海,气吞山河,那里回一式横扫,好似凤舞九天,震荡乾坤。一刻光阴,百招已过,两人倒是都没有疲态,这便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加持,也亏是林冲沉稳,知道这样下去会伤了筋骨,便瞅了一个空当,跳将出来,对孙立说道:“孙兄弟当真好手段,一杆长枪使得是行云流水,变化多端,林某佩服。”孙立这时也收了势,回道“林兄客气了,再有二三十个回合,我是定会败于林兄的抢下”。
林冲边将长枪插回了架上,边对孙立说道:“孙兄弟过誉了,你我相争,再有百合也难分高下,若论输赢,全凭老天。不过能与兄弟较艺,已是实属难得,何必计较高下,走,咱们继续吃酒。”
孙立真是喜欢林冲的这份淡薄,觉得只有这样的人,才配被称为江湖豪客,值得用心去结交。紧着几步追了上去,笑道:“林兄说道在理,兄弟相交贵在交心,其余诸事全当游戏才是,不过今天既然在枪术上难见高下,那么这吃酒可是一定要论个输赢哦。”
林冲听后大笑,“若论吃酒,我林冲当仁不让。”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哄笑,可这时林冲接着说道:“难得你我兄弟投缘,不如就此结拜,日后做个结义兄弟如何?”孙立哪会有不愿之理,当下插手弯腰,口称:“孙立见过兄长。”见他如此林冲更是高兴,又是一阵开怀大笑,接着说道:“好兄弟,以后咱们也不求同生共死,只求个肝胆相照,义气千秋。今天唯有的不足之处,就是因我那岳丈染恙,你嫂子前去照顾,不在家中,只好改天与你相见了。不过既然是结拜,这过程还是要有的,不过倒也不必来那些香火供奉的俗礼,你我兄弟就诚诚恳恳的为这天地众生,敬上三碗酒,就当请他们做个见证,也就是了。”
孙立见林冲说得真挚,便要答应,可就在这时,忽然从门口传来了一句,“倒让为徒赶得巧,有幸得见师傅与人结拜,徒弟这里先行恭贺了。”孙立由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高七尺,宽额方脸,虎背蜂腰的汉子,肩上扛了只羊,手里提着坛酒,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林冲见了来人,便与孙立介绍道:“贤弟,这也不是旁人,是为兄收的一个徒弟,姓曹名正,祖代屠户出身,杀得一手好牲口,只为此,被人唤做操刀鬼曹正。”又对曹正说道:“来,见过孙立师叔。”
“诶,曹正见过孙师叔。”那曹正倒是会顺杆爬,顺势就改了口。
“唉,咱兄弟的称呼,可以另当他论,不过既然是兄长的高足,得有见面礼才是,可现在身上没什么像样的东西,要不我就传你一套家传的单刀之法,用来防身还算应手,你看如何?”孙立倒是对这曹正颇有好感,按原著里讲,他第一次出场便是在“劫取生辰纲”的事件之后。杨志清醒之后,路过他的酒店,吃了顿霸王餐,他因此与杨志斗了二三十个回合,发现自己不是对手,转而与杨志交好,化解了一场危机,堪称机敏。后来在智取宝珠寺时,所出计谋更是堪称完美,先是假装将那鲁智深给制服,要献与邓龙,充分利用了邓龙的报仇心切,因此轻易的,就将鲁智深和杨志带上了,有着重重关卡防护的二龙山核心地带,宝珠寺,进行斩首行动,大智大勇,不外如是。
林冲见孙立愿将家传的武学传于曹正,心中是十分感动,这个时代,法不传六耳,手艺功夫可不是随便传受的,就是父子兄弟也很慎重,更何况是两旁外人,所以林冲就认定,这是孙立要给自己颜面才如此做的。“谢过师叔传艺之恩。”曹正,自然也是知道这传艺的事重,当然是大礼相谢了。
“趁着现在身体舒展,求借兄长腰刀一用,在此就将那刀法演练,也让好让兄长指点一番。”孙立身受了曹正之礼,当下就要传艺,倒是显得颇为大气。林冲自是不会矫情,回屋取出一把腰刀,递与了孙立,直言道:“为兄拭目以待”。
孙立是先摆个身形,将刀身横摆,随后大喝一声“起”,紧接着就是一阵,砍、撩、挑、截、推、刺、剁、点、崩、挂、格、削,使得是刚劲有力,气势逼人。转瞬间便使完了一遍,孙立这边刚停下手,众人就纷纷叫好,林冲也是连连称赞,“贤弟手段果然高明,此刀法杀伐凌厉,近战自是最好。”又回头对曹正说道:“要学就要下功夫,万不可埋没了这等刀法,使我们也跟着蒙羞。”曹正自是点头答应,连称不敢。
孙立先对众人回了一礼,又对曹正说道:“此刀法最重身形,进退闪转都要做到刀随身换,身械协调,进要锐,退要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曹正听得真髓,连忙双手抱拳,俯身下拜,口称“受教”。
孙立扶起曹正,对他说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好男儿,端端正正,技击之术,都乃小道。学之,一是用来防身,二是惩恶扬善的手段,扶危救困,仗义执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我辈武人立世之本。”
“说得好!为此言当满饮一碗。”林冲端着两碗酒,大声说道。孙立接过酒说,“愿与诸位共勉”,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饮酒笑闹一阵,林冲抽空对曹正问道,“你今日倒是赶巧,得了这场机缘,要好好珍惜,勤加练习,若有不解之处要常来问我,对了,家中最近可好?”
曹正答道:“有劳师傅挂念,家里都还好,只是最近有个事,让我辗转难眠,今天就是特意过来,想让师傅给出个主意。”
林冲是知道,他这徒弟性格沉稳,又有急智,能让他专门跑过来商量的,对他来说,一定是件重要的事情,就对他说道:“这里左右没有外人,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毕竟一人智短,众人智长,集思广益,不是更加稳妥。”
曹正听了也觉得有理,便说道:“徒弟觉得每日杀羊屠狗不是个长久,一直想换个营生,赶巧就有个财主看我投缘,愿出本钱,要我去山东做客,我本来也想趁这机会,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但又想这人地不熟,万一有了差池,以后还怎么再回东京,真是踌躇,就想向师傅讨个主意。”
孙立在旁听得真切,插言道:“我就是自山东来的,有不解处但可问我,日后若有需要,也可来寻我。”林冲也道:“对呀,你孙师叔是登州的兵马提辖,山东地界的事自是相熟,有不解处问他最好。”
曹正又要相谢,却被孙立止住,对他说道:“不过,这人离乡土则贱,兄弟为何要舍弃这东京的繁华,去那山东偏远之地呢?”
曹正说道:“我也难舍这东京繁华,可在这里,实是没有个好营生,屠户这事,又没个前程。也是没法子了,才想到外面看看,要是能赚些钱财最好,就怕折了本钱,没法回来交代呀!”
孙立又说道:“曹正兄弟,有句老话,叫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行商坐贾,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哪!不满你说,我等兄弟在登州倒也做些买卖,这次来东京,便是拿些地方上的稀奇来贩,一行五六十人,一路行来依然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就兄弟自己一个人,身上装些细软、银钞,就想在外头讨生活,恐怕不易吧!
曹正一听孙立所言,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喃喃自语道:“难道我曹正,真就要杀羊贩狗一辈子吗?”可孙立接下来的话,却重燃了他的希望,并且更加高涨,只听孙立接着说道:“当然,兄弟想要走出眼下困境,也是对的,我辈男儿那能一味墨守成规,不思进取,但眼下这个世道,单打独斗是成不了事的。若是兄弟不弃,倒是可以与我等搭伙,我们以后会时常往来于东京,想出去看看,就随我们去登州,想家了,就在东京留守,两不耽误,还有一班兄弟照应,岂不美哉。”不等曹正回应,又指着乐和与他说道:“这是我内弟乐和,我本意让他在东京留守,以后也好做个接应,可这人地不熟也是个麻烦,正想找个本地人搭档,办事不是也能方便一些。”
乐和也道:“曹大哥生长与这京城,街面上的事定是极熟,有了你的帮助,我还不知道能少跑多少冤枉路呢,而且我姐夫为人端正,把这义气看成天大之事,那是一定不会屈了曹大哥的。”
曹正听到这里,心里也是愿意,连忙答道:“师叔品行,我怎能不信,既然师叔看顾于我,我自是高兴,一定用心协力帮着乐小哥,办好东京这摊事,以谢师叔知遇之恩。”
孙立见说通了曹正,心里也很高兴,对曹正说道:“当不得谢,能有你的帮扶,是我等的幸事,那以后东京之事就要仰仗与你了,还有就是别再称我师叔了,我与你年级相当,叫声哥哥那是最好。”
“全听哥哥的安排。”曹正答应道。
见孙立转眼间,就办妥了曹正的事,林冲自是认为这也是看顾他的面子,要不谁会刚一见面,又是传艺,又将大事相托。于是他对曹正嘱咐,“我知道你是个谨慎性格,办事也算牢靠,但是为你师叔办事,还是要尽心尽力,万不可辜负了人家的信任。”曹正听了自是表态,一定会鞠躬尽瘁,不负孙立、林冲之期望。孙立是笑着摆手,连称“过了,过了,左右只是些买卖,做得好了也是为了给兄弟们找个出路,但兄弟间的情分还是要高于此事的,咱们做事不存在雇佣关系,万事兄弟们商量着来。”说完就要与众人闹酒,乐和平白得了个助力,心里自然是踏实了不少,毕竟他是初到东京,这万事全然没个头绪,深怕辜负姐夫的信任,现在有了本地之人相助,对东京之事也更有信心了,便频频与曹正敬酒,想要尽快拉近二人关系,众人这一日喝得可谓尽性。
第二天一早,曹正便找了过来,说是怕草药久放受潮,要带着乐和去城中几家最大的药房去转转,先将它们出手才是,孙立见他们兴致勃勃,那会打击其积极性,勉励几句就由他们去了。因为林冲还要应差,所以孙立打算,今日独自在这东京游览一番,见识一下当世最盛的繁华,便与杨林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