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自从上次在陈桥驿里扮演了一回官军之后,就觉得自己在做“间”这方面,是有很高的天赋。而这一次,他也是以此为由说服了孙立,才争取到了这个前去夺门的将令。
燕顺、郑天寿作为王英最为亲近的兄弟,自然也要求一同前去。孙立要是不予答应的话,他们还真是不依,因为这有悖于同生共死的江湖道义。
而且,他们在得了这个可以说是十分凶险的任务之后,竟然还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去挑选着那些要同去的人手。
这也让孙立非常的感慨。也许他们多有那不堪之处,可每当有兄弟要面对危难的时候,不管是有多么的不易,哪怕要做出这生死的抉择,他们从来都无愧于义气二字。大概在他们的意识里,为了兄弟义气而死,也正是自己应该去追寻的人生夙愿。
所以在此时此刻,他们以往的那些劣迹,在孙立的心中就越发的淡薄了。
只见他将王英拉到一边说道:“此番行事可一定要小心仔细,我可不想因为这么个小小的村落,就折损了山寨的头领,这要是传扬出去,我这大寨之主的颜面何存。何况,兄弟们还等着你尚公主,好与那老赵家结亲呢,你可不能让我言而无信哪!”
王英这色鬼就喜欢听这些胡话,听得是“嘿嘿”直乐,大声的喊道:“哥哥但放宽心,他老赵家的小娘我王英是娶定了。”
他这猛然间的来一嗓子,可是把周围的人都给整懵了,大家就都直勾勾的向他看来,以为他是发了什么癔症。但随即就明白了这所为何事,又都跟着哄笑了起来。
唯有宋江不喜他们这不敬之言,对他低声说道:“咱可都是些,知忠孝、懂节义的好汉,这么能拿这事来寻开心呢!”
可王英又哪会理他这些,瞥了他一眼后,就招呼着要同行的兄弟们,当先出发了。
孙立也带领着骑兵,吊在他们身后七八里的地方。中间又安排了马灵往来传信,为的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发起进攻。
这几十里的路程,在王英他们一路急行之下,终是在正午时分赶到了地方。不想这曾头市的乡丁倒是机警,一见他们靠近,便向庄内发出警示,随后就有上百人围拢了过来,询问王英他们的来路和缘由。
“都给爷爷散开,想干什么,杀官造反呀!”
按王英的理解,这官军扮的像不像,全看一个“横”字儿,这越是蛮横,就代表官儿越大。而这也正符合他那山贼的性子,所以这扮演起来倒也不费力气。
效果也真是显著,唬得那些乡丁们,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只有两个机灵的敢上前回话,“军爷稍等,主人家随后就到。”
王英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量的拖延时间,只要等到大军杀来再一举夺门就好。所以,他们就想装作是四处的闲逛的模样,朝着那庄门处慢慢的靠了过来。可这才走到了门前,就有一个年纪在三旬上下的汉子迎了过来。
“让军爷久等了,小人苏定,是这曾头市的……”
王英也不想听他啰嗦,就直接出言打断道:“我们都是永静军的捕役,这一路追着一伙贼匪来了这里,可这转眼间就不见了他们的踪影,若不是让你们给窝藏了起来,他们大概就是白日飞升了。”
“军爷说笑了,咱这一庄老小可都是些清白的人家,怎会有这窝藏贼匪的事情发生……”
王英一听这个,腰刀立时就拔出来了,破口大骂道:“腌臜的泼才,竟敢哄骗爷爷,想这污浊的世道,那来清白的人家。速去将你这一庄老小全都给我叫出来,让我们兄弟一一的辨认,胆敢隐匿一个,我让你全庄陪葬。”
“好大的威风,可惜瞎了珠子,你也不打听清楚这里是处什么地方,就敢来讨野火。来人,将他们给我全数拿下,今天不给他们来点教训,我曾家以后还怎么做人。”
原来是三少爷曾索,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就前来查看,正好听见王英的叫嚣,立时就是火冒三丈。想他曾家这几十年来横霸地方,左近的官府都不敢轻易的来招惹他们,可今日倒被这一群该死的配军折辱了,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可王英他们本来就是要找茬儿的,还正愁没个借口发作,所以一见到这脾气火爆的曾索,倒是正中了下怀,所以也没多做什么口舌之争。等他这话音一落,只见那燕顺是快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劈面就是一拳。
这一下来的可算是突兀,曾索是完全没有防备,只这一下就被燕顺砸破了鼻子,登时便是鲜血横流了。
曾索是从小到大没吃过如此的大亏,激愤之下便有了这伤人之心思,招呼着一旁的家丁,就要与这伙官军厮并。可这曾家上下,虽说在地方上豪横,但却从未有过这作反之心,乡丁们更是不敢下这死手来对付官军,所以王英他们倒也能应付自如。
眼见这事态愈发的严重,有那晓事之人,就跑到了曾家禀报了此事。那曾家兄弟一听,这还了得,竟然有人敢来庄前闹事,还打伤了自己的兄弟。在这情急之下,便一个个是顶盔贯甲,手捻着钢枪,就杀奔了出来。
王英他们此时,已经是打进了庄内,正紧守着庄门,与庄丁们周旋。
曾家兄弟见此更是火起,便也不管不顾起来,这枪枪要人命,刀刀取亡魂,眨眼间便放翻了好几个人。
王英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留手了,这厮杀的场面便开始血腥了起来,可他们毕竟人少,慢慢的便有些支撑不住了。王英心想,今天这事怕是要坏,也怪自己太过于焦躁了,看来是等不到那大队人马的到来,自己便要折在此处。
虽说他是这样想的,不过你要让他就此退去,他还不肯,因为他觉得是自己有负兄弟们的信任,没脸偷生。所以一想到这事儿,他倒是发起了狠来,一连砍杀了好几个庄丁,引得那曾家兄弟前来拼命。
曾涂、曾索、曾升三兄弟,将王英团围在中央,是刀枪并举,只要结果他的性命。可燕顺还被苏定纠缠,郑天寿又让曾密、曾魁夹攻,都是脱不开身来救他。
眼见这清风山的三兄弟,今日怕是要共赴黄泉了。可这时脚下传来的震动感,却又让他们几人多了一些振奋。
王英是个有心计的,看到曾家兄弟见了远处的烟尘,起了疑惑,就对着他们大声的喊道:“狗贼,我家节度相公就在不远处驻扎,你们敢伤我兄弟,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
曾家兄弟也大概是信了他的言语,就纷纷往后退了一些,又吩咐手下庄丁停手,然后才对王英说道:“是你们无礼在先,这官司打到哪里也是我曾家占礼,而且凌州知府与我家是故交,你们胆敢在此放肆,小心这国法难饶。”
想这骑兵奔袭,那可是眨眼便至,就在他们吵嚷之际,孙立就已经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了。曾魁也是担心若放任官军冲庄,必会引来死伤,就想上前阻挡。只见他跑出庄门,高声喝道:“将军稍待,我等有事呈报……”
“啊!”
孙立眼见这一地死伤,哪还会再听他说什么废话,一鞭挥出便将其头颅打坏。王英他们见此,也就重新的动起了手来,杀伤了好些个还在愣神的庄丁。
而此时,曾家兄弟也终是明白了过来,这就是一场阴谋。可看着眼前这源源不断的骑兵,他们也提不起什么反抗的决心,反而转身向庄内跑去。
主人家这么一撤,庄丁们便也跟着溃逃,只有那些腿脚慢的选择了跪地求饶。孙立也顾不得他们,吩咐众人直往曾家冲去,他现在是只担心史文恭的安危。
曾家兄弟虽然明白了这是一场阴谋,但依然不知道这对头是谁,甚至认为他们就是官军的人马,专来强夺他家的家财。而曾弄,更是分析不出此事的缘由,而且也顾不得这些了,吩咐几个儿子,要他们先逃出去再说。因为他知道,这不管是谁,只要打破了他这庄子,就断无留他一家老小性命的可能。
可哪有那么容易让他们逃走,孙立不去攻击其他的地方,一心取他曾家,就是要防着他们出逃。现在是林冲在左,秦明在右,孙安、董平抄后,孙立则自守正门,把他曾家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在时迁的引导之下,穆弘、黄信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史文恭和段景住,并把他们的带到了孙立的面前。但史文恭对梁山人马前来搭救自己,并不显得高兴,甚至还有些抵触。只见他一见孙立就问道,“兄弟此来为何会如此的迅速,难道是早有图谋?”
孙立也知道他的心思很重,难免就会多想,所以也不想对他有所隐瞒。就把自己本是前来买马,却意外的知道了他曾家的图谋,在这一怒之下才做出了此番举动的事情,一一细说与他。甚至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有意如此,还特意的带着史文恭去看了自己用来买马的银两。
也就在孙立为自己辩解的这一会儿功夫,那曾家便陷落了,除了曾升被林冲刺成重伤之外,其余几人倒是都无大碍。
这曾家父子也真算是豪横,就是被押到了孙立的面前时,还在不停的叫嚣,“我曾家可不是那寻常的人家,在朝中多是故交,你只要不能杀净这满庄的老少,一旦走漏了消息,我保你罪责难逃。”
而他们的这番举动,倒让孙立摸不清头脑,好在有王英从旁解释,“哥哥,他们还以为咱们是官军呢。”
可王英的这句话,又让曾家父子很是不解。他们心想,难道这些穿着禁军衣甲的军士,还是那贼匪假扮的不成。可是有又那处贼匪,能有这般实力,可以凑得出这么多的衣甲、马匹。不过这些疑问,孙立会很快为他们解答。
“我乃梁山孙立。你家父子做事,真是好生的可恶,先前欺我山寨不说,如今又想设计害我。幸好我梁山自有上苍眷顾,被我撞破了尔等的图谋,今日誓要将你这满门除去,也好解我兄弟之恨。”
孙立这话音一落,也不等那梁山兄弟动手,史文恭就上前说道:“兄弟,能否给为兄一个颜面,留下他父子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