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这一场好厮杀,你再细看孙立他们这一行,皆是累累伤痕,疲困交加,也就他自个儿还算是周全。不过,他坐下的卢马倒是余力尚存,依旧欢脱。
也正是因此,他便安排了别人先行,而他自己则徘徊于众人之后,为的就是做个提防。
也得亏是孙立警醒,做事又好留个小心,坚持要连夜赶路好汇合燕青,不然此次定是要有一番变故发生。
而这事还要从燕青这说起。你别看燕青平时做事精明,可他却自卑的很,就因这奴仆的身份,见了相熟的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由其是在处理家事的时候,从来都是力不从心。
孙立在分别的时候,可是仔细的叮嘱过他,“只管一路向东,要做到马不停蹄人不歇,如果我们追不上,你们也不必去等,若能直上梁山那就是头功一件。”
可这才跑出了二十余里,那边夫人发话了,“颠簸的厉害,心口都跟着疼”于是燕青就下令,放缓了前行的速度。再走个十几里,嬷嬷说夫人困了,管事们又嚷嚷着肚饥,还能怎么办,休息片刻呗。所以,卢俊义等人才走了这小半个时辰,就在道边碰到了燕青这一行人。
这可把员外爷给气的不轻,心想,老子在城下拼死拼活,不就是想让你们多跑出几里路吗!你们倒好,在这儿闲庭信步,敢情这是出来赏月来了。在这激怒之下,自然是口无遮拦了,“好你个泼才,我将这一家老小托付与你,你竟敢如此轻慢。怎么着,看出我卢某人是要家道中落了,还是想学那李固要提前送我一程……”
这话对于燕青来说,是有些重了。想这燕小乙,自幼孤苦无依,要不是遇上了卢俊义肯收留于他,他早就成了那荒丘的枯骨,不在人间了。所以他对卢俊义那是打心底存着感激,觉得自己此生就是为牛作马也报答不了其万一。也生怕伤了这主仆的情分,留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可现在又能怎么办,他是有苦难说,总不能把主母搬出来掰扯这事,因此,默默的忍受,权当让主人消气。
可他这一不说话,卢俊义可就更来劲了,本来孙立给的白眼,卢俊义还没消化呢,正好全落在了燕青的头上。直说是要打发他走,让他另谋高就。可把个燕青唬得够呛,是一个劲儿的叩首求饶,为了表白忠心,这脑袋都快叩破了。
就在这吵吵嚷嚷不成个样子的时候,押后的孙立追了上来,他也不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低声来喝:“都给我禁声,是不想活了怎得!”
就在众人这一愣神的时候,他又紧接着对卢俊义说道:“师兄,后边跟来了一队人马,我数了数他那火把的数量,应该不下三五百人。我看你还是先带上家眷慢慢的前行,尽量少出动静,留几个人于我在这里观察,实在不行也能拖延他们一阵。”
众人一听后面又有追兵,那都是紧张的不行,卢俊义亦是如此,而且更恨燕青这一路拖沓,耽搁了行程。甚至就在这般危急时刻,他还不忘要挖苦上燕青几句。“看吧!满意了吧!要不再歇上片刻,反正我们兄弟还能抗上一阵,总是要让小乙哥满意才行。”
孙立虽说还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但一见燕青在此,他也是有些不满意的。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也是为了缓和二人的关系,孙立就先劝说了卢俊义几句,“师兄,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你还是听我安排,带上家眷先走,把小乙留在这里,与我做个帮手,有什么事咱们过了今夜再说不迟。”
好在卢俊义还能听得进劝,朝着孙立示意一番后,便去招呼人手准备上路。而燕青依旧愣在当地,看样子是有些不知所措,孙立便上前拽了他一下,示意他跟着自己先去隐藏起来。
当卢俊义他们走后,燕青好像是有事想和孙立说,但嘟嘟囔囔的又说不清楚。孙立也知道,他这是没有想好,而且当下这个情况,也不是谈心的时候,但为了避免燕青尴尬,孙立还是找了些闲话转移了燕青的思绪。
“你觉得这指挥追击的是何人,李成还是闻达?”
“我觉得王定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他可是大名府的首将,梁中书不在,也就是他有权调些兵将。”
就在他二人聊得正热络的时候,孙立指着那愈来愈近的队伍,很是疑惑的与燕青说道:“这不应该呀!前来追击怎么还带着粮草、辎重,难不成他们还想靠着这点儿人马攻下梁山。”
燕青也急忙往前探了探身子,看到这队伍中间,还真是还夹杂着不少的大车,而且都是满满当当,这哪有半点追击的模样,更像是大户人家在搬家。
孙立已有预感,这恐怕是虚惊一场,但他还是不打算就此现身,因为对方有这么多人结伴而行,不是那豪族迁徙,就是山贼路过,总之不是他们现在这点实力就可以去招惹的。所以,孙立打算等他们过去之后,再去追寻卢俊义等人。
可这天不遂人愿,这伙人刚走到孙立他们近前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然就停了下来。这可把孙立给吓坏了,以为是自己这边露出了什么马脚,是大气都不敢深出一口。可过了好大一气功夫,等来的却是对方的号令之声,“寨主有令就在此地安营,大家都自找地方,准备埋锅造饭。”
一听是寨主有令,孙立也就明白了他们这些人的身份,不想还真是绿林同道。眼瞅着人家已经开始在道路两旁分散,各自找寻立帐的地方。孙立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也得让人家给发现,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早早的现身,省得到时候尴尬。
可真当孙立他们从林中走出来时,还是引出了一场风波。几十个人瞬间就围了上来,而且都把这刀枪亮了出来,看着他们那一脸紧张的模样,孙立也还真是不敢乱动。这要是让人家起了误会,冲杀过来,那才真叫个冤枉。
这时,有两个像是头目的人走上前来,是厉声喝问孙立,“尔等皆是什么来路,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又有什么企图?”
你看孙立这浑身的血污,又是绰枪带马,他要说自己是良善的百姓又有谁会相信。而且,既然对方都是绿林的同道,他就干脆报出了梁山的名号。
不过孙立倒是没有想到,梁山的威名都已传到了这片地方,眼前这些个喽啰,一听他是梁山好汉,对他的态度是立时就有了改变。那两个头目也甚是激动的跑开,应该是去向他们当家的头领禀报此事。
果不其然,稍后就听有人喊道:“过来让我瞧瞧,哪个是我梁山的兄弟?”
孙立一听这声音觉得耳熟,就快步上前想去相认。结果还真不是外人,正是前些日子被孙立派到河北去联络各处义士的刘唐。
而刘唐此时也看到了孙立,只是他见孙立是如此的狼狈,一时竟不敢来认。直到孙立连叫兄弟,他才忙抱住了孙立,高声叫道:“哎呦,我的天爷呀!哥哥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孙立也想解释一二,可不知是怎地,他一见到刘唐,身上那股疲累的感觉就有些抑制不住了,顺势就瘫坐到了地上。
这可把刘唐给吓坏了,以为孙立是伤到了什么地方,忙蹲在孙立一旁问道:“哥哥要是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就与我直说,文寨主这里也有两个跌打郎中,虽说比不得安神医的本事,但寻常的刀剑损伤也能应付一二。”
这时,跟在刘唐身后的一个汉子,对身边的喽啰们说道;“快去,把刘瘸子叫来。”
喽啰们也都不敢怠慢,竟然接连跑去好几个。孙立心想,这人应该就是刘唐所说得文寨主了。而此时他也缓过了几分精神,便对刘唐他们说道:“不用忙了,我也没什么大碍,多半是疲累过度,稍微缓缓也就是了。”
接着他又抓住了刘唐的手腕,指着周围的这些人,对刘唐问道:“你还是先于我说说,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唐一听孙立有此一问,立时就换了一样脸色,是甚为得意,指着身旁的几人,与孙立详说了一番自己近期的遭遇。
原来自那日下山之后,他和石勇便马不停蹄的向河北而来,他们先去的是孟州的王屋山。可是到那儿之后,却引出一场变故,因为在那王屋山上,并非只有安仁美、鄂全忠他们这一座营寨,甚至可以说是山头林立,而且彼此之间,相处的还极不融洽。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一山难容二虎吗!
可刘唐和石勇却不知道这些,竟然拜错了山门,让一个叫做“眼里针徐虎”的给扣了下来。而且这人还真是人如其名,真让人讨厌的紧,他从刘唐嘴里套出话后,竟然想起去敲诈安仁美他们。说是让他们把自己的寨子让与他,再将寨中的财货也留下来,这才能放了梁山的信使。
也得亏这安、鄂二人重义气,想着梁山大寨这是看得起他们,所以,他们可不能让梁山的兄弟折在这里。于是,他们就答应了徐虎的要求。可这都是江湖儿女,谁又能受得住这份儿鸟气。待赎出了刘唐、石勇之后,他们这一行人是立刻就去找徐虎的晦气,虽说是胜了,但也坏了那王屋山不可火并的规矩。因此,就只能是跟随刘唐他们投奔梁山泊了
可是刘唐、石勇毕竟还有这重任在身,事没办完,他们也不好提早回山。于是他二人便仔细的合计了一番,最后决定,就由石勇带着王屋山的一众兄弟先行一步,而刘唐则接着去赵州的抱犊山。所以,眼前的这三位不是旁人,正是那抱犊山的撼山力士文仲容、移山力士崔野,劈山力士乜恭。
孙立看着文仲容、崔野他们,又不由的想到了此时正在山寨中的唐斌。心中暗道:“这就是缘分,是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掉。不过,这总的来说是个好消息,一场恶斗之后,迎来了几个头领,大概这就是那否极泰来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