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时光飞逝,这转眼间可就是阳春三月了。
但是梁山上下,水泊内外,却只有忙碌的身影,倒是负了这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的景象。只见那步骑人马,水陆诸军皆是用心操演,各项辅助亦是井井有条,可谓是竭尽全力,如此这般,为的就是能够更好的应对这即将到来的战事。
只是你别看这寨中的氛围紧张,但却少见那恐慌的颜色。不过想想也是,此时的梁山已是不可与那寻常的匪穴来相提并论了,这实打实的数万精兵,三两年吃喝不尽的辎重,虽说不敢轻言必胜,但这底气却是充足的很。
在这期间,那戴宗已经回山传讯两次了,现如今是任谁都清楚,来讨的官军已是不远了,可这阖寨上下皆是摩拳擦掌,就像是要等着建功立业。
这时,忽闻那“聚将鼓”声起,只见把守各处的头领,是纷纷涌向了聚义厅。这是因为寨中已有明令,闻鼓不动者,要按“慢军”之罪论处,若遇战时则当斩。因此这阖寨上下是无人敢犯。
可当众人来至在聚义厅前之时,却见那鲁智深,已是倒提禅杖立于门前,他见了众人也不开口,只是大笑。众人盘算着时辰,觉得并无差错,有那好事的就上前去问这详由。
他这才言说,“亏得兄弟们谨慎,才让洒家免伤这彼此的和气,在这里就先谢了各位兄弟。如日后皆能如此,洒家是陪酒,陪肉只让弟兄们快活。”
这是好言劝人,大伙儿也自会承情,便纷纷抱拳行礼,只说不敢坏了寨中的规矩,师兄的情分。
鲁智深这才让了一步,放了众人入厅。
众人一入大厅,只见晁盖、孙立与那一众军师、先生都已入座等候。他们便也不敢怠慢,见礼之后便各落其坐,静待这议事开始。
只片刻功夫人就来齐,总的来说还算是有序,孙立见此倒也满意。
见人都来齐了,他也不再耽搁,就当先说道:“叫兄弟们前来就是为议这战事,依照戴宗兄弟所报,出征的官军皆已汇入京中,如所料不差,用不了半旬就该我等上阵厮杀了。”
众人终是得了准信儿,就纷纷表态已准备充足,是个个请令只要当这先行。
看到这士气高涨,人心可用,晁盖也是高兴,先向下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便说道:“想这高俅来讨已是天下闻名的大事了,我们要是不整出点儿动静,只怕会让旁人耻笑我等无能。因此我与孙寨主商议,就由他带着游骑、飞骑两军出征,于济州相近之处接杀一阵,也算是迎一迎这位当朝的太尉公。”
史文恭、张清听到孙立要带本部的人马出阵,便忙着起身应令。晁盖亦是嘱咐他们下去细心的准备,要做到随令而动才好。
等此事交代完了,孙立又接着说道:“据石秀他们于京中打探回来的消息,相比于高俅,这济州府还有一个正经的人物要来。”说着他便仔细的介绍了起来。
张叔夜字嵇,年轻时就喜欢谈论兵法,长大后以父荫被任命为兰州录事参军。在职期间谋取天都之地,建戍堡西安州,有效防范了羌人作乱。此后又在河北转运使蒋之奇的推荐下担任过襄城、陈留知县,后改任礼宾副使、通事舍人、知安肃军。
大观年间,任兵部员外郎,开封府少尹。曾出使过辽国,因在宴席间斗射,拔了头筹,是大涨了国威。而且在归国途中,还画出辽国的山川、城郭地形图上呈朝廷,因此功,得授秘书少监,后又升至中书舍人。
但在政和三年,因其从弟张克公弹劾宰相蔡京,受迁怒而被贬为西安草场监司。今年刚被召回京师担任给事中。但因为蔡京的忌恨,没过多长时间就以徽猷阁待制的身份,到这水泊边上的济州府出任知州。
听了孙立的介绍,晁盖倒是有感而发,“要是这么说得话,这倒是个好官。”
孙立却道:“何止是个好官,这可是个上马能治军,下马可安民的贤才,与其为敌是我兄弟的不幸。所以要趁其立足未稳,一并拔去,要是待其羽翼丰富,那可是比十个高俅还让我等头疼。”
这时,宋江接话道:“若他真有这般本事,何不邀上山来,与我等做个助力。”
孙立也是随即回道:“如此自是最好,要是公明哥哥有把握将他说服,我倒是愿意费些功夫,将他擒于帐下。”而厅中众人亦是跟着喧闹,仿佛都要活擒几个朝臣,武将才好。
待说完了这张叔夜的事情,孙立接着又问了些战备的情况。
当然,这大概的情况他也是有所了解的。可当他听说由那凌振设计的炮架,具已安装在了水军的战船之上,步军的阵法也已纯熟,而像粮秣、草药这等要紧的军需品,亦是积攒充足,他自然也是十分的欣喜,以至于当厅放出豪言,“此战,我梁山当胜。”
说来也巧,就在梁山众人于厅中议事之时,高俅那里也准备号令出征了。
不过他倒是多了一些荒唐之举,比如遍选那教坊司的歌儿舞女三十余人,要做这随军的消遣。再比如这三军未动,一阵未赢,他就收够了这庆贺之礼,那得胜旗,更是插满了门楼。不过这也是高官做事的常态,是没人会去指责的,有那爱逢迎的还要夸上一番。
就这么延误了有二十余日,直到天子降敕,催促起军,高俅这才登台祭旗,辞驾登程。
高太尉是戎装披挂,骑一匹金鞍战马,呼延灼当是先行,领一队人马开路。而左右两边,排着党世英,党世雄弟兄两个,背後还有许多殿帅府的统制官、统军、提辖、兵马防备、团练等大小佐官。
待这一行人马出了这新曹门,尚未及五里,就见那童贯已率领众官,先在那里等候。高俅见此是连忙下马,童贯亦是执盏擎杯的迎了上来,与高俅道:“太尉此行,与朝廷必建大功,我等只盼早奏凯歌。只是此寇潜伏水洼,只须先截四边粮草,坚固寨栅,诱此贼下山,然後进兵。那时一个个生擒活捉,庶不负朝廷的委用。”
高俅忙谢道:“重蒙教诲,不敢有忘。”说罢便各自饮了这杯中之酒。
这时,其余众官也来凑趣:“早知太尉素读兵书,深知韬略,剿擒此寇,是易如反掌。争奈此贼潜伏水泊,地利未便,不知太尉到彼,可有良策。”
高俅倒是自信,随意答道:“下官到彼,见机而作,自有法度。”
众官便一齐敬酒贺道:“都门之外,悬望凯旋。”
相别之後,他们又各自上马,自有那各衙所属的官员相随送路的,是不计其数。有送了一二十里的,也有远送三四十里的,甚至是赶到了时日不早,才次第回京。而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高俅的威势是何等的惊人。
高俅其实也不想有他人来送,大概是觉得不自在吧,所以等到那些属官折返后,他便指点军兵加快速度,望济州进发。待出了京师地界,更是纵容军士,尽去村中纵横掳掠,黎民受害,非止一端。
既然这朝廷的大军都已出动,石秀、燕青他们的侦查地域,就不应该再停留在这京师之中了。本来他们也是想尾随大军前行,也好在沿途打探一番军情。可是不巧,就在这期间出了个意外的变故,倒让他们是措手不及。
此事正是出在了那汤隆的身上。只因先前他在山寨,可是信誓旦旦向一众兄弟们保证,定会从表兄这里讨来钩镰枪法的图谱,所以等到石秀他们准备撤离之时,他便要去寻那表兄。
可是在他兄弟见面之后,这话还未曾说尽,所提之事便被那徐宁给一口回绝了。不但如此,就连汤隆这个人,徐宁也是不打算放过,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他离了这家门。
这倒不是因为他徐宁起了什么歹心,只是因为他不愿看着这兄弟枉死于匪巢之中。
“兄弟,莫怪哥哥无义,我亦听闻那梁山泊多是好汉,旁人我不清楚,只那林冲也是与我有几分交情的。可是今时不同以往,高太尉聚兵十万,战将百员,誓要踏平梁山,我此时若是放你归去,无异于陷你至绝地,对不起咱这血亲的关系。”
汤隆哪会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只是强行挣扎,大骂徐宁无义。
可是徐宁却是下了狠心,当下便封了汤隆的嘴,在捆绑结实后,便关在了厢房之中。
石秀、燕青他们等不到汤隆回来,自然是焦急,可他们又不敢就这么随意的上门去打听缘由。于是便一连两天守在了这徐宁的府外,窥探情况,当他们知道徐宁并没有报官时,就觉得这人还是顾念这亲情的,这才决定要入府与徐宁摊牌。
可就在这时,却来了一队官兵。他们倒不是徐宁给招来的,听闻是高太尉的亲随,说是奉了将令,来徐宁府上借用其祖传至宝“雁翎圈金甲”好于太尉防身。
徐宁自是不肯,想这话不投机,便动起了手来,可是这终归是寡不敌众,他很快就被人家给放翻在地。而这些兵士在进屋寻甲之时,无意间又发现了被绑的汤隆,觉得此事蹊跷,就将他这一家老小全都给拘回了衙中。
石秀他们虽将此事看了个明白,却也无力相帮,只能是眼瞅着这兄弟落入了樊笼。后经他们着力的打听,终是探得了个实在的消息。说是徐宁、汤隆二人这一入衙中,也不经审问,就直接被判了个轻慢军法的罪责,只等有司核定后,便要被发配至大名府充军。
想着自己还有军情要事在身,而汤隆这边亦无近忧可虑,石秀便决定不在这京中坐等,当速回山寨,将此事交由寨主来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