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孙立以不胜酒力为托词,早早的便离了宴席,待回到家中时,看到众人围坐桌边,满桌佳肴却无半点动过的痕迹,便知这是在等他。于是孙立就坐在首位上说道:“这菜做得虽无那宴中精致,但却是最对我的胃口,今天吃了一下午酒,最后倒吃的肚饥,来动筷子,有话咱们边吃边谈。”
在座各位,除了那乐氏,那个不是大肚汉,早等的前胸贴后背了,看孙立动了筷子,就都笑盈盈的吃喝起来。眼看着孙立憔悴,乐氏是那有心思吃饭,但又不好这时相问,只能细细端详,好看看自家官人有没有什么创伤,孙立看到乐氏模样,心下自是明了,随即笑言,“现如今这登州那个不称赞我的手段,不过有一人,却是如何也信不过我!”
“何人竟敢如此无礼,我去找他理论。”性急的解珍立刻出言道,在他看来,现在的孙立那是神圣不可玷污的,一点点的不敬,那都是可以让他,这个当兄弟的,去舍命相搏的事情。
被解珍打断了话头的孙立,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欣慰,毕竟这兄弟一心,以后才能其利断金吗。孙立笑着对解珍,说道:“这人你熟,喏,就是你那嫂子呗!”话音一落,再看解珍,瞪大了一双显眼,满脸的不解,那边的乐氏红着脸说道:“说什么疯话,我何曾信不过你?”孙立看他们模样不由大笑道:“众人见我,皆称我勇武无当,只有你一人,总是担心我受伤。”说着便站起身,施了一礼道:“有劳夫人挂念,不过夫人但请放心,我心中有你,必然不会轻易弄险。”
一番话后,乐氏面带娇羞的离去,说是要给众人做汤来用,众人都笑解珍莽撞,解珍不依,又要与孙立闹酒,一时间气氛浓烈,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孙立又与他们,细说了此事过程,待众人听到,多亏了,那小满的相助,孙立才脱身而走时,众人在为孙立庆幸之余,都说以后小满便是他们兄弟,以后定要报这番恩情,孙立自然也是点头称是。就这样闲谈几句后,众人又问起,孙立在出城前,所说得事情到底是什么,而且,现在城外流寇之事已经结束,是不是也该他们兄弟,放手施为了
孙立听了众人所说,见他们确实急迫,就也把自己想了多日的想法,说出来与众人听,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在城外买个庄子,还要依山傍海。就是因为登州这地方的海商很多,辽国、高丽还有倭国的海船大多停靠在登州与本地商户交易,交易的货物又大多是往来于东京汴梁的,所以孙立便想在登州与东京的这条路上,经营物流与商贸。这样既可以单独与各国商人完成交易,也可以为其他商户提供,往来与东京的运输服务,以此来赚取钱财。
因为对于这种事情的陌生,众人还是有很多疑虑的,但出于对孙立的信任,就没人表现出异样,都表示赞同。孙立看出来,众人还是没有明白,就又尽量直白的解释道:“因为路途的遥远和信息的闭塞,这些从各国运来的货物,一旦从登州运到东京,货物价格会就翻倍甚至翻几倍,利润极高。同样道理,咱们也可从东京收些货物运回登州,然后再加价,卖给各国来的商人,而且因为汴梁是大宋都城的独特地位,在哪里几乎可以收到全国各地的特产货物。但也正是因为路途遥远而且还极不安全,运输成本是非常高的。所以,一旦咱们可以集中收购或者押送商户们囤积的货物,相信市场前景是会比较可观的。而此事最为关键的问题,就是咱们要有充足的能力保证人员和货物的安全,这事才可能办成,所以大量的江湖好汉是我们现下最需要的。”
孙新夫妇听后,首先赞成此事,不只是因为与孙立的个人关系,喜好结交江湖朋友的性子,也让他们觉得此事极对他们胃口,并且马上推荐了一批人选邹渊、邹润、邓飞、杨林…
看到众人没有异议后,孙立当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全部家当,说是既然兄弟们都无异议,那么此事就可以立即开始。孙新夫妇要负责设法联系诸位好汉的事情;乐和去联系本地的商户,与他们说明缘由,看看,能不能顺便收购些货物,再尽量多买些车架,驽马等,商队必用的物品;至于解珍、解宝两兄弟,到出城去看看,能否招募些流民收为己用。
众人都是信心满满,摩拳擦掌,就等着大展拳脚一番,本就都是些粗鲁汉,主意自是没有,但对于完成任务一个个胸脯拍的山响,大有种,若有负哥哥所托,那就求死的意思。
“看来,是时候找个谋主了”孙立暗叹道。
宗泽他们要回莱州了,作为答谢,程知州命孙立,带领一哨官兵,押解着,一些粮秣财货,陪同宗泽,一起送往莱州,同时走的还有宗泽答应帮助分担的,三千余流民。至于那黄承,连同几十个因为曾杀害过官兵,残害百姓的流寇被定为首恶,收于狱中,等候朝廷发落,至此登州流寇围城一事才算完结。
莱州城也是一片欢腾,一样的大摆筵席,一样的庆贺军功,只是在这里孙立便不是主角,陪坐一旁,无人问津,也到随了孙立心意,可以清清静静的品尝这莱州风味。
这时,一道黑影笼罩面前,孙立抬头观看,只见一个黑脸、重髯、高额、宽鼻的大汉,来到眼前,那大汉见孙立抬头,就大声问道:“你便是哪个,独骑闯营的孙立?”只一声便引得四下目光都投向此处,人们顿时朝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孙立听闻,也是两耳嗡嗡得响,好足的中气呀,想来他也应该是个武官,连忙起身抱拳答道:“我就是登州提辖孙立,不知尊下有何见教?”
“某家是新任青州统制官,秦明,刚才听宗知县道你英勇,某一生最爱结交这舍生取义的好汉,便过来与你说话。”原来是听了宗泽的介绍,秦明觉得这孙立是个好汉,便过来想要结交一番。
听到对方是青州统制秦明,孙立那是十分震惊啊!脱口道,“霹雳火秦明?”
“哦!这么说,孙提辖也曾听闻某家名姓?”一听这孙立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号,秦明显得非常兴奋,不想在这京东东路还有人识得自己,那真是骄傲异常哪。
“总管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早有结交之意,只恨不能相逢,不想在此相遇,真是造化弄人啊。”孙立看着眼前的秦明,不由想到他了的人生,真是比之林冲还要惨上三分,好端端的一个指挥司统制,高级武官,前途是一片光明,只因“宋江爱他才华”,一个离间计便使他满门死绝,到头来却还要为仇人卖命,四处征战,最终是身死清溪。
“不敢当啊,我可是听闻那流贼过万,此战本是十分凶险,全赖兄弟勇武,才有此大胜,兄弟真是好本事。”看出孙立对自己的好感,秦明,自然也是高兴的,对孙立的行事也很赞赏,所以也就不吝溢美之词了。
孙立当下谦虚道:“总管廖赞了,此战全赖宗知县运筹帷幄,三军将士用命,在下也是适逢其会罢了。”
原来,这秦明乃是青州慕容知州派来,增援登州的,先依宗泽计划驻守莱州做预备军,那知黄县一役流寇皆降,没了这霹雳火的用武之地。本来等到莱州兵马回来后,他们就要撤回青州,但莱州知州执意要他们参加庆祝,这才有机会使二人相聚。到后来孙立又与秦明细说着此战始末,大概因为都是武人,谈的相对比较投机,秦明这人,本就是个直爽的好汉,孙立又是在刻意的交结,所以到后来,两人就有了那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此处吃酒不甚爽利,你我换个去处如何?”眼看秦明大有加深感情意思,孙立那有不喜之理,当下大笑答道,“但挑个去处,只盼可以得见,兄长的海量”。
秦明听到孙立称他兄长更是高兴,但又顾虑自己麾下的弟兄,便说今日劳军,怕军士们贪杯误事,于是就想邀孙立与他回到营中畅饮,也能顺便看顾一二。听有此节,孙立连称自己疏忽,又一个劲儿的夸赞秦明,带兵有方,便要和秦明归营,毕竟不是主角,莱州知州,想让了两句也就放他们去了。
当两人来到大营时,已快到戌时了,官兵们见秦明回来,便纷纷上前行礼,秦明让他们继续欢宴,不必在意自己,又找几个心腹过来相陪,一行人就往中军大帐走去。
“哈哈,兄弟好酒量,我祖上是开州的,那里乡间的土酒甚是性烈,喝上一口就好像吞了块火炭,先别说是喝,就是想想,那也是浑身燥热得紧。”酒至半酣,秦明的声音也是越大,与孙立他们谈些自身的老事,很是开怀。“这鬼天气,大半夜的也没点凉气,不如把衣服都脱了,也好吃他一个畅快。”孙立看出秦明,是个耐不住热的,于是提议道。果然,他一听此言,立马起身就要脱衣,边脱还边嚷嚷道:“京东地界是什么都好,就是这夏日难熬。”孙立看他做派哈哈一笑,然后也跟着脱起衣裳,而相陪的将校们,只是将衣服扯个宽松以作附和而已。只见他将上衣,挽在腰间,上身是脱了个赤条条的,这时,孙立看到他胸臂处,皆有疤痕,都是那种利器留下的样子,便问道,“兄长经历过不少凶险的阵仗吧?”
秦明用手指了指,身上的疤痕回道:“喏,全靠这些才挣了这统制官的衣袍,我祖上世代从军,军中自然有些关系,功劳自然少被别人冒领,边庭待了近十年,年年秋防,到也搏了个敢战的名头。那青州慕容知州,是个有跟脚的,妹子在宫中侍奉皇爷,许是听说这青州地面,不算安靖,便把某家调来,单为这国舅保驾的,要没这般道道,为兄升这统制怕也是不易的。”
大宋立国百年以来,这尊文抑武的国策,以深入人心,官阶再高的武将面对文臣也撑不起腰杆,自觉低人一等。所以听着他的自嘲,孙立是感同身受,但也没有什么良言可以劝勉他的,只能无奈得叹一口气罢了。
“哎,怪我,眼前有好酒,身旁是兄弟,提这丧气话作甚,平白搅了酒兴。”看着因为自己的一席牢骚,让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起来,秦明十分自责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