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话,穆芸筝还不怎地,一旁的春尘却气得暴跳如雷,“我就不该信你!”说着拉上姑娘就要走。
镇疆王显然也被她激怒了,声音都高了几度:“你如今不指望我还能指望谁,是你身边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还是门徒尽数被诛的盗星旧部?”
春尘闻言顿住脚步,穆芸筝的手腕被她握得生疼,却在看到姑姑浑身发颤的模样后生生忍了下来。
镇疆王又道:“你口口声声问我为什么不救娘子,却从未想过以她脾性,过得那样生不如死,始终不肯妥协究竟是什么原因。她那样聪明一个人,我不信她看不清情势,必然是我那好兄长以他人性命相挟,她才会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你终于肯承认了,要不是为了你,娘子怎会落得如今这幅下场!”春尘整个人都炸了,撒开姑娘回身,看架势又要与他动手。
一众近卫却见她三番五次顶撞王爷,早已忍到了极限,此刻不光言辞嘲讽,还想动手,真当他们一众近卫是吃干饭的吗。于是乎齐刷刷横刀出鞘,将主仆二人团团围住。
驰羽道:“这位姑姑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刀剑相向的。”
姚宇也道:“王爷之所以会为您所伤,是因为他敬重姑姑,嘱咐过我们一众弟兄不要为难于你,还请姑姑将心比心,不要辜负王爷一番好意。”
穆芸筝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是不是跟李吴一经历过生死瞬间,她的胆子比以前大了许多,别说他们没有敌意单纯威慑而已,就算真的想要她的命,她也不会方寸大乱。
而春尘见他们用刀比着自己也就算了,连姑娘也受到了威胁,这如何能忍,顿时横眉怒目吼道:“李天戟,叫你的爪牙把刀拿开!”
镇疆王看了她一眼,皱眉道:“退下。”
近卫们这才不情不愿收刀回鞘。
穆芸筝一边给姑姑顺毛,一边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初见姑姑时,她沉着内敛,冷静自持。毕竟来时路上,她们也不是没有说过姨母的事,当时姑姑也没有悲恸欲绝伤情至此,甚至一直在安慰自己,一看就非常靠谱的样子。
而现在她一点就炸,虽比以往多了一分鲜活,但与从前的样子大相径庭。结合此前她说过王爷抛出橄榄枝,却被她拒绝,之后重逢更是礼遇有加,无不说明二人从前的关系十分亲近,这才会有恃无恐。
“姑姑冷静点,王爷说的不无道理,就算再不愿意承认,姨母毕竟是一国之母。你也不要急躁,咱们现在齐聚一堂,不就是为了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吗。”
春晨如何不知其中利害,只是见不得镇疆王满嘴仁义道德,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罢了。
穆芸筝见她平静下来,转向镇疆王道:“只是如今宫门下钥,王爷要如何带我们入宫?”
镇疆王一扫阴郁神色,思索良久看着她道:“丫头你过来。”
穆芸筝一头雾水,但还是安抚好春尘以后走到了他身边。
镇疆王示意她坐到对面,穆芸筝照做,就见王爷胳膊肘驾到了案上,看架势是要与自己掰手腕?
她哭笑不得道:“王爷你不要拿芸筝开玩笑。”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闲心胡闹啊。
就连一众近卫都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春尘就更不用说了,白眼差点翻到房梁上去。
镇疆王却道:“我试试你的力气,来。”
穆芸筝虽还有疑虑,但还是握住了王爷的手,使出吃奶的力气与他掰手腕,结果显而易见,蚍蜉撼树而已。
末了镇疆王放开她:“也不是全然手无缚鸡之力。”说着在一众近卫里挑挑拣拣,挑了个瘦高个的小郎道:“许怜,你去打探一下,替宫里倒夜香的王家人还在不在大安坊。”
名叫许怜的近卫接到命令,忙应声跑出了屋子。
穆芸筝登时瞠目结舌,但随即琢磨过来王爷的想法却暗自惊心,不由怔怔道:“即便是顶替夜香人入宫也会遭人盘查,守门将士那边如何蒙混过关?”
镇疆王道:“侧门守卫不比正门,天天都能见到达官显贵。平日里还得看一些得宠宫人宦官的脸色,稍微给些好处自然能够收买。”说着他从袖袋里掏出两张飞钱递给穆芸筝,“你就用这个打点。”
穆大夫接过一看,各三十贯,还没有姥爷随手一掏给自己当零花的面额大。但不能因为寒酸就落了王爷的面子,只好默默将钱票塞进袖袋。“不过咱们联手混入宫城,圣人若是查将起来,真的不会连累您吗。”
镇疆王解释道:“圣人早已知晓你我两方人马入城的消息,他既没有派人将你看管起来,就表示宋家对他来说没有威胁。如此一来宋家女公子思亲情切,想方设法混入皇宫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吗。”
穆芸筝听完以后一愣一愣的,事后竟然找不出可以反驳的地方:“王爷高见。”若要让一个有疑心病的人疏忽防范,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对方,让他觉得全局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镇疆王道:“以防万一,我派一名近卫与你一同前去。”
春尘听罢要发作,“那我呢?”
镇疆王没有看春尘,“你还不能暴露身份,留在恒王府静待你家姑娘归来即可。”
春尘闻言,脸色尤其难看:“李天戟,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先前激怒我也在你的预料之中,为的就是让我把姑娘带过来,好替你打探娘子的消息?”
镇疆王皱眉道:“你身份过于敏感,又为陛下所熟知,你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在长安城里走动,是因为他还没有见到你,倘若你现在暴露了身份,只会让他觉得盗星死灰复燃。不光会连累宋家,恐怕日后连靠近立政殿的机会也没有。”
春尘听他说出事实,脸色惨白道:“我就知道!”说着拨开一众近卫出得门去。
穆芸筝要起身去追,却被镇疆王拦了下来:“她有分寸的,你不必管她。”说罢又转向驰羽,“你带几个弟兄看着姑姑,记住不要在她面前说我好话。”
驰羽听罢,抽调了两名近卫跟了出去。
随后镇疆王换了身衣服,带着穆芸筝出府,因圣人早前发过话,镇疆王难得回一趟长安,就给了他无尚特权,哪怕是夜禁以后仍可自由出入坊里之间。
是以恒王府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通仁坊,往大安坊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