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患加紧追赶却总也追不上,急声道:“前辈,可否暂时止步一叙?”
“呵呵”那老者轻声笑道:“倏忽过客,何为止,如何止?”
吴患心中怔愣:“这前辈似乎听到我说的话了,这是在回应我吗?”
“倏忽过客,如何止?哪里止?你要能告诉我,我便可停下与你一叙。”老者脚步不停,并未回头,如风拂动,依旧飘然向前,距离吴患三丈之距。
“哦哦,看来您是听到我说话了。”吴患赶紧急行几步,意欲追上老者。
只是,他快那老者亦快,始终不改的三丈之距。
“前辈可否暂停一下,指点一下晚辈此间是何所在?”吴患急行之下,有些气喘。
“你未回答我的问题,怎能要求我停下来?”老者声音有些许愠怒:“我刚才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
“这个,呃呃。”吴患一时间语塞。
“红尘中人真是无知,无礼,不可理喻。”老者轻轻摇头,白发拂动,接着自语道:“三丈之外是红尘,红尘多烦(凡)人!”
“您,您,您。”本来吴患被怼,心中也有不满,只是那老者说的也是事实,自己并没有回答人家的问题,如何要求别人指点?可这问题他觉得没什么可回答的,因为这对于他本就不是个问题,想停就停,想停在哪儿就停在哪儿,这是问题吗?可这似乎不能算答案。
故而,吴患接连说了三个“您”字,僵在了那里,脚步也缓了下来,心道:“看来这位前辈存心不打算指点了,我还是另寻他法吧!”
他开始将目光从老者身上收回来,缓慢前行中环顾四周。
周围似乎有了些许变化,草木之气好像淡了一些,洞壁之上褐色的石纹之间似乎夹杂了一些浅金色。但也仅止于此而已。
“这到底是哪里?通往何处呢?”吴患心中迷惘,脚步越发慢了下来。
岩洞似乎在昏暗的黄褐色粼粼微光中,看不到头。不管是急行还是慢走,除了鼻端闻到的气味浓淡和洞壁石纹间略有细微变化的光色之外,实在看不出自己到底走出多远,能不能走到尽头,甚至连方向也分辨不清。
这样边想边走,心中忍不住喟叹:“这是要困在这里了吗?”
修行这么多年,这种经历也曾有过。他曾于一个月圆之夜在一处古墓之外隐约瞥见一美轮美奂的袅娜身影一闪进入古墓,便不顾墓穴入口提示,寻那身影进入墓中,结果一困三年。
后来那美女身影再现,幽幽说道:“特殊缘故,我在这里等待转生之期,只是那个期限甚是久远,实在寂寞无聊,便在这里引了路过之人前来陪我,也是一些命中该绝或胆大好色之徒,不顾警示贸然闯入。但我每次最多只能困住一人三年时光,之前冒死进入的多是凡人,即便略有修行的,多是贪心,妄动洞中机关,别说三年,没有一个挨过三月的,就都死掉了。只是奇怪你一修仙之人,品质清奇,行止有节,无任何僭越贪心,怎会也禁不住美色所诱,竟然闯入此处?不过也算陪满我三年之期,可以离开了,在我转生之前,你算是我记名的相公了。”
于是,吴患得以脱身于古墓,三年自由换来一艳魂的记名相公之身份。
不过,这件事,这个名分他从没跟任何人提及过,包括他的恩师。
在他心里,这是他的一段黑历史,当然,他的黑历史很多,只要能遮掩过去的,他都不会跟人说,即便这样,他在修行界也是很出名,只是这个名,不是那么光彩。
就像曾经把苏妲己的尸身拼好安置紫晶洞这种,于他而言,稀松平常,连黑历史都算不上,要不是今晚遇见,他都忘了。
不过,他只是好美色,对美女没有抵抗力,但是仅限于欣赏、敬慕、追随、爱怜等等精神层面,从无僭越之举。从来是费力不讨好甚至吃亏的那个——永远吃美女的亏,从未沾过半点便宜——他经常这样问心无愧地对天发誓。因此之故,不仅无恶行,反而是助人吃亏的那种,只是唯美是亲,不辨善恶。朋友无奈,他师父也无奈,他自己更是无奈。
于是,终于,吃了大亏,变成如今这半阴半阳之体。
“难道这次又要被困于此吗?”吴患心下嘀咕懊恼:“怎么这么不长记性,见到美女就什么都不顾了,就像师父说的,哎——可这小姑娘虽然是美,可确实也是之前我有恩于她,她才引我至此,不该害我呀!”
他踟蹰而行,心念频转,不觉低头看见前面有个身影,心中一喜:“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又碰到人了,有人就能打探一番。”
他除了爱慕美女,还有一个特点——嘴甜,故而人缘一直不错,这好色的小毛病大家也就宽容以待,当做笑谈了。
自从最后这次多管美女闲事,吃了大亏之后,他已低调很多,这嘴甜善攀谈的优势也被他强行压制了下来,经常地告诫自己要成熟些,先动脑,再动嘴。
因此,这次遇到夏语冰,他并无多言。
可是这嘴甜善交际的天赋异禀,从来让他信心满满,心道:“只要不是刚才那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老头,我定能打探到出路。”
想到此处,赶紧抬起头来,就待上前打招呼。
可嘴巴张了张,愣是没发出声来。
原来,还是之前的老者——他没离开,依然距离三丈之外,他慢行,他也自动减低了向前飘飞的速度,只是奇特的是,速度慢下来,老者的身体也变得虚化许多,在昏暗的粼光中,不太明显,加上吴患以为他按照之前的速度,必然已经走远,也未关注。
只是身体虚化,地上映射的身影反倒特别浓重,让吴患误以为遇到了一个新人。
“前辈,怎么您还在这儿呀?您不是不打算停下来指点我吗?为何还在我前面?”吴患疑惑道,随后福至心灵接了一句:“既然如此,您是在给我引路吗?”
那淡淡的身体里发出了淡淡的声音,只是声音太淡,听不清楚。
吴患停下脚步细细倾听,只是他一停下来,那老者在一瞬间消失了,淡淡的身影、淡淡的声音,均已完全淡去,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