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云这个地方,黑色的铁门,要么祖上是状元,要么有文化。
否则一般人是不会选择用这种黑门做脸面门的,在大家的传统思想中,黑色是绝对不幸的代表,没有极大的官气或才气,是没有办法压得住黑门的邪气的。
相反,要能压得住坏的,它也能保你家中平安延续。
因此只是逛了一圈,祁云便找到了这个全村唯一一户黑色大门的人家。
他扣了扣门,脸也不要了,高喊:“收破烂儿耶,破烂哪里卖!”
过了半会,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老先生打开门,整个身子走了出来,举止落落大方,模样不老,脸上刀疤惹人注目,留着很长的胡子。
“小哥敲的我家门?”他曲着手,向祁云伸了伸。
祁云立刻道:“是啊老先生,我是收破烂的,”
他先贬低自己,然后把在脑海里编织了很多次的话讲出:“别人家的破烂太多了;
没有只收一半废品的道理,但多了我又收不起,所以看老先生家不大,到您着来碰碰运气。”
他沉默半响,伸脖子看了看周围,“小哥倒有趣,来吧,我家废品你瞧上眼的,只管收好了。”
说着,他敞开大门。
祁云随他走进家中。
踏入,竟是很诗意的一片天地,青竹修长,身段下踩着不相让的黄色向日葵。一些木架上,青藤缠绕,石桌上,还摆放升着白烟的茶水,旁边,便是磨砂感棕红色茶壶。脚下是一条通向卧房的小石路。
见此,祁云心中低沉,事难办了,他原本想借着收废品的名义,把一些古玩之类的东西,一并悄咪咪的收了。
但看到这幅场景,他很难把这位老先生的形象与不懂古董的庄稼汉联合在一起了。
“要是不急,先喝杯茶怎么样?”老先生在石桌前询问。
祁云点点头,把带来的自行车放好,随之入坐。
他等祁云入座,便站起来,斟茶,“我姓解,叫我默笙便可。”
“解先生,”祁云拱手道。
没错了,祁云心想,就是他家了。
解默笙笑了笑,坐下喝口茶问:“见小哥年纪不大,语出不凡,为何做的是下下品之事呢?”
祁云也不客气,骑车久了,喝口茶润润嗓子,“老先生抬爱了,在我们学校和我水平相当的,没有一千,也有七八百。而赚钱一事,劳动人民最光荣,又有何上下之分呢?”
老先生见祁云并不敞开心扉畅聊一番,便道:“那小哥进去看看吧,家中所剩无几,看上眼的,给个合适价,就拿去吧。”
低头思索一会,祁云坐了一会,这老人是个人精,想从他手里虚晃走哪些古玩意,几率小之又小。
但,来都来了。
祁云一咬牙,又冲解默笙拱了手,“谢谢老先生。”
解默笙又给自己添了杯茶,坐着不语,只是眼中闪过一道光。
屋内除去客厅,就两个屋子,一个卧室一个储物室,废品几乎没有,连瓶子都少,就算纸箱,也仿佛是一件家具,修饰着家。
“这是什么意思?”祁云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废品干嘛要把自己叫进来呢?
你告诉我没废品,我还能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拿”,现在你这样我怎么办嘛。
如果屋内三天内丢了什么宝贵的东西,那么,祁云毫无疑问是最值得怀疑的。
他四处逛逛,看看角落,翻翻桌下。
卧室内,他看到墙上挂着两幅画,陈年墨迹,画中五头老牛各有其色,仿佛在对着祁云眨眼睛。
只是一眼,祁云便对这幅画挪不开了眼,心中如机关枪扫射一样,突突突个不停。
他就算再不懂古董,也认得这个玩意,
不。
应该叫国宝。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拼了!
他沉着心,轻手轻脚的把其中一幅画取下,小心的卷起来,别在腰后。
走出卧室,储物室敞着门,黑洞洞的仿佛涂了墨。
好奇心不断跳动,跳了两下后,心理博弈了很久,祁云走了出去,不再看那房间一下。
顺着路。
祁云走到石桌,“解先生,您屋子实在太漂亮了,哪些箱子摆的好像艺术品,我没敢动。”
解默笙称心满意道:“都是些没用的东西罢了,还碍脚。那小哥看上什么东西了?”
“我原本想在您房间找些塑料瓶子,也可以帮忙收拾收拾屋子,”祁云如实说。
“小哥有心了。但只有下面的水,我才喝着放心。”他踩了踩地面。
“然后我就看卧室内的桌子有点旧了。”
“哈哈,小哥尽管拿走,看上便是你的福分。”解默笙喝了口茶,表情淡然,态度不咸不淡。
“不是,老先生。我看了看,桌子虽然旧,但还结实着呢,”祁云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我看就卧室的画,脏了。”
解默笙猛然脸色一变。
“我就心想,这东西放着跟房间不搭配,所以,就想给老先生房间添添仙意,果然,去掉后好多了!”
祁云说着,要拉解默笙站起来,“老先生要是不信,就跟我去看看,真的比以前好看多了。”
听到这话,解默笙瞳孔精光立马收回了眼底,和善笑了笑,“小哥看上了,那就是那幅画的福分。就出个价吧,我解默笙,也不是守着死东西的人。”
“那是,我看老先生比谁都大度,但.....”祁云锦囊羞涩,从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零钱,“我就一百块,老先生你看....”
解默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欺人太甚.......”
“啊?老先生你说什么?”祁云站在自行车旁,没有听清楚。
但看到解默笙脸上皱纹缝隙间被白雾熏的都挂上了小水珠,他急忙道:“老先生,这可是我全部家产了。这幅画虽然不错,但再贵,也没人能收的了。”
“而且,您储物间都修的那么大了,还在意这点东西干嘛呢?”
忽然,紧握着的水杯,被松开了,解默笙只觉得心头肉不断的颤,通体发冷,扯出个勉强的笑容,“小哥居然看上了,老头也不能不成人之美,”
祁云顿时喜上眉梢。
“但是,”
祁云脸又拉了下来。
解默笙把手伸进水杯里,轻轻打了几个圈,“敢问小哥,何妨神圣?”
“我?”
祁云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然后恍然大悟,“噢,我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青团的成员。”
看把老人吓得,自己还能偷卖文物不成。
接班人?!解默笙把年轻时的暴脾气压了下去。有舍有得,他把画放下了后,顿时心里轻松了不少。
“那,这就是你们团的了,希望不要有下次。”
他说着,把茶水一饮而尽,立起来,伸手把祁云手中的100块零钱拿走。随后扭头便沿着小石路走,在祁云没看到的角度,解默笙眼神冰冷。
心中想,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过500万,我损失的起。但等下次,要让你们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可想了想客户预定的价格,解默笙心痛如绞。
青团......他眯着眼,把精光凝成一道长缝。
祁云目光随着他到屋内,便跨上自行车骑远了。
全然不知道自己此番是虎口拔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