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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尘往事

兴和二年,一个平常的秋日,天还未大亮,皇城深处隐隐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嚎声,在这静默的清晨,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冷宫墙根外几个奴才,正围成一圈闲话。

“这位娘娘都哭丧了一个晚上了,害的老子一宿没睡好!”一中年太监满脸不悦的抱怨着。

旁边一个小的也附和道:“可不是,这大半夜的跟鬼叫似的,吓得我一晚上都没敢起夜。”

“哈哈哈...”围观的人哄堂大笑,嘲笑这个小太监胆子太小。

“去去去!你们一个个的倒是胆子大,不然也不会被派在这没人气的地方?!”小太监气得鼓起腮帮子,见旁边一人还笑,又假装狠狠的推搡了他一下,这才对着中年太监问道:“张哥,我们这群人里头,你来宫里时间最久了,你知不知道里头那个到底是哪一位呀?怎么从前都没听说过,也不知原先是什么位份呢?”

一众人好奇的目光都齐聚在这个叫张哥的中年太监身上,只见他得意地笑笑,咳了两下缓声道:“你们年纪小,不清楚也正常,要说里面这位,呵,那可不是普通人物~知道吗,她可是当年皇上做太子时,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啊?!”此话一出,众人皆傻眼,片刻之后才七嘴八舌地问道:“不可能吧?那个太子妃不是说早没了吗?怎么又出现了?”“老张,你不会认错人了吧?”小太监更是抖若筛糠:“该不会是——鬼吧!”

“放屁,老子会认错?!当年老子还在茶房伺候的时候,见过这太子妃娘娘好几回呢。你们这些土鳖不相信就算了,老子还懒得说呢。”他作势要离开,大伙忙把他拦下。

老张摆够了谱,才继续说道:“这些个宫中旧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当年那位太子妃,乃是郑国公府温大将军的庶出二小姐——温墨怜,既是庶出,本没资格作正妃的,但你们知道她生母是谁吗?”

见大伙摇头,老张道:“她的生母,温国公的二夫人王氏,乃是如今当朝丞相王丞相的嫡长女!”

“我的乖乖,丞相爷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嫡长女给大将军做妾呀!这不掉价吗?”

“原来如此,王丞相当年可是太傅,有了这一层关系,这正妃倒也是当得的!”

众人七嘴八舌道。

皇宫的中央,御书房内,只听哐当一声,当今皇上梁戊涯一拳砸在桌子上,正面带怒色地盯着面前跪着的男子,而这位正单膝跪地的男子,纹丝未动,俊朗的面容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桀骜和不屑。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最后,皇上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地问道:“这么说,她回宫的消息,是你散布出去的?”

男子面无表情地答:“她本就该死,难道还想躲在后宫里颐养天年吗?”

皇上的目光有些悲切,他捂着自己的心口问道:“不管怎么说,她曾是朕的妻子,你为什么要逼朕?”

男子的脸上终于起了变化,他竖起眉毛厉声道:“五万将士因她丧命,难道她还不该死吗!”

皇上面色一滞,继而又质问道:“前因后果你都清楚的,你明明知道不可能是她。为什么还这样说?为什么?……”

晃了晃神,他冷笑一声,悠悠地跌坐回位子上,眺望着窗外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好一个大义凛然,还不是为了……为了她……”

冷宫墙根外,众人还围成一团八卦着。

“张哥,你到现在还没有说,这太子妃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了呢?”

“人死怎么可能复生?除非...”老张朝周边望望,摆手示意大伙靠近,小声说道:“我下面要说的话,你们可嘴巴都封严实了,谁敢传出去这是要掉脑袋的!

众人忙点点头,只有个别一两个胆小的听都不愿听,捂着耳朵走开了。

“那年先帝久病不愈,南靖起兵打进关来,太子亲率十五万大军出征,一举击退敌人,凯旋而归。这件事大家都还记得吧?”老张说道。

“记得记得,听说当年太子回京没多久,太子妃就病故了。”旁边一个人点头道。

“下面就是不为人知的秘密了。从前南靖一向不足为惧,当年太子去了边关,也以为坐坐样子就能轻松获胜,谁知那一次战事却异常紧张。偏又在这个时候,太子妃私自离京偷偷跟了去。这妇人到了营地都不安分,不但对军事要政指手画脚,还常常跑到营地外晃荡,这不是添乱吗?果然,后来就出事了...”

“就在大战的前一日,她在外被敌人掳了去,当晚营地就遭到了袭击。八万敌军偷偷潜入山路小道,从守卫薄弱处放火烧营,南靖人对我方的部署竟十分了解,必定是那妇人泄露的。那一战,不出一个时辰,驻扎在营地的五万先锋军几乎全军覆没,太子都险些丧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战神荆王率领五万右翼军及时赶到,救下了太子。接下来的战事,都由荆王指挥,有如神助,以少胜多,一举把敌人打回老家去!”

众人一片哗然:“荆王真不愧为战神!”“战神真是英勇善战,这等丰功伟绩怎么从来没有人提起?”“那个毒妇呢?后来怎么样了?”

“咳咳,”老张清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此事事关太子妃,要是传出去,对太子也会有影响,所以就被隐瞒了下来,只说她病故了。反正当时在军营里见过太子妃的人,大多都命丧在这场夜袭中了。”

“至于荆王,当年大军回京没多久,先帝突然就去了,太子顺利继位,不愿再提自己战败之事,荆王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而那个女人,据说被敌人带回南靖后,沦落的跟军妓一般,下作不堪。两年过去了,谁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竟叫南靖人又把她给送了回来,啧啧啧啧,只是不知道她有什么脸面回来?”

御书房外,年迈的王丞相长跪在地上,管事公公听里面一直不见动静,壮着胆子上前提醒了一句:“皇上,王丞相求见。”

皇上终回过神来,说道:“让他回去吧,跟他说,今日之事与他和温将军无关,朕不许有人因此事而攀扯他们,但他们也该知道避嫌,莫要再碰此事了。”他斜睨着座下之人,似乎此话正是说与他听。

公公领命退了出去,男子冷笑一声道:“呵,皇上大可放心,我要的,只是那妇人的一条贱命。”

皇上驳斥道:“莫要再说了,你怎么想的我心里明白,一切无非都是为了柔儿。可你要清楚,柔儿本是要做我的妻子的!老三,要不是你横刀夺爱,最后我也不会娶了怜儿。”

原来这锦衣男子,就是荆王梁戊峰。只见荆王仍是满面冰霜地讥讽道:“究竟是横刀夺爱,还是移情别恋,你心里应该更清楚才对。”

皇上正想开口,荆王接着说:“当年王氏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当太子妃,不顾两家人私下的约定,指使她的女儿百般勾引,丑态毕现。后又勾结土匪,栽赃陷害,若不是我碰巧遇到,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也要感谢这次相遇,让我得到了如此完美的妻子。”

“够了!”皇上愤怒的打断他,“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我还没有说完,温墨怜的罪恶不止如此,她得到自己想要的,却不知满足,仍处处针对挑拨陷害,最后还害死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儿,害我们夫妻离心,这两年柔儿躲在家庙中,始终不肯见任何人...”话说至此,他面露戚戚之色。

皇上一时也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听道:“她还好吗——”

“不劳皇上挂心,她还好。”荆王一脸不耐地打断。

皇上沉默良久,终叹了口气:“罢了,今日,我就再成全你一回。”

“来人,传朕旨意,冷宫温氏赐三尺白绫自尽,这事,就由荆王带人去吧!”说完,皇上背过身去。

“臣弟领旨!”跪在地上的荆王迫不及待的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皇上闭上了眼睛,眼角滴下一滴眼泪。

一刻钟后,荆王带人出现在冷宫,墙根下闲话的众人慌忙让开。一行人走到温氏的房门外,荆王拦下旁人,拿起盘中的白绫独自一人进了房间。只听里面哭声停止,隐约传出男女说话的声音,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安静。

就在众人想着是不是都已完事的时候,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凌冽的尖嚎,像是野兽的声音,吓得人肝胆俱裂。但只此一生,接着又没了声响。荆王走出房间,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对众人说道:“人已经没了,扔到后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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