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正值盛时,东一簇西一簇,数不胜数,幽香四溢。一枝含苞待放的娇花悄然溜进了内阁。
窗前女子额间一朵朱红萦绕,凤眼含笑,樱唇半启,若有若无地透着嘲讽的深意。
“哎~”一声叹息咋着太多的情感,复杂地伸出纤手覆上花瓣,指尖触及一片冰冷。
说她残忍也罢,花不敌美人也罢。自古美人总多情,只刹那花凋,在空中飘转几周落地,与尘土混杂。
她也许不会知道今日偶然的小插曲竟然暗示了她悲剧的一生——落得背负“红颜祸水”之名。
“小姐,时辰到了。”素桃轻叩房门,语中泛泛着心疼,话一下扰乱了女子的思绪。
女子惊愕了片刻,缓和下来。抿唇一笑,淡然而又心酸,最后化为一个无力的“好”字。
早已失去少年憧憬的她见惯了贵族的尔虞我诈,心中的厌倦三言两语也述不清,只求魏王能够稍稍人性放过自己的父辈便够了。“宠幸”这个词她不期待、也不想要,一个王侯的宠爱只会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纷争和毒手。
起身,最后抚过内阁的一墙一瓦,一花一木,心中的不舍就越占上风。最终忍泪拂袖,强行割断心中的念想,上了周王室派来接送的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几经周折才到达了人人向往的王宫。
一路护送女子的是周朝的大将军魏楚风。他比女子高出一个半头。挺立身姿,皮肤因为常年征战而黝黑,笑而露齿。极易于羞涩不像往常的风流子弟对女人谈乐如流。因而没事挑逗挑逗魏楚风倒成了女子的一大乐事。
“不…不知姑…姑娘芳名?”绯云漫上这个男人的脸,明明长得强壮,此刻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畏缩,不敢直视女子的眼睛。
女子轻笑一声:“小女姓苏名晚韶,字落月。将军大人就此别过。”
轻柔的声音撩过魏楚风的心,痒痒的,他不清楚这是否是一见钟情,但就算是那也迟了。从今天。不从现在起。眼前这个他爱的人就归王上所有,她的一颦一笑都将属于王上。想到这魏楚风,不由得心中发酸,看着女子的背影开始游离。一会儿又自嘲的暗骂自己:想被诛九族吗?那可是大逆不道的啊!
在数年后,魏楚风却成了朝中唯一为苏晚韶鼎力相助,最后悲惨而死的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王上,苏姑娘已经接来了,如何处置?”东临逸在行了君臣礼后缓缓开口,动作温文儒雅,散发着贵族的气息。
这算半个王上的私事,他本不该过问。但如果安排不妥,可能会引发周、魏两国的战争,所以不得不让他注意一下王上的意向。
白攸半眯着眼,口气突然一冷,透露出满满的不悦:“送去东厢房,还有警告她不许去万水阁,也少出现在我面前。”
“这……”东临逸还欲开口就被白攸警告性的一瞪:“罢了,好心全给狗吃了,我要还管你的死活的话我就……哼!”说罢,赌气般甩袖转身,离殿而去。
放眼望去,整个周朝只有这位平时看上去身子羸弱的丞相敢跟白攸甩脸色。
东临逸走后,白攸目光游离地转入内室,内阁里一幅女人的画像立在桌前,女人的容颜可谓倾城:削肩细腰,长挑身材。她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一袭透着淡淡绿色的素罗衣裙,裙子上绣着灿若云霞的海棠花,腰间盈盈一束,益发显得她的身材纤如柔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之姿。发式亦简单,只挽着一枝金崐点珠桃花簪,长长珠玉璎珞更添她娇柔丽色,有一种清新而淡雅的自然之美,连苏晚韶也稍逊几分。白攸抚上画像,冰冷的眸子含了几分柔情:“乐儿……”
……
东临逸说是不管白攸,却还是自作主张的把苏晚上安排进入“虚悟境”,“东厢房”毕竟只是其他王朝使臣来时接待用的客房,安排白攸这样一个君王的妃子大不妥。
他其实文武双全集一身,本能浪迹天涯、潇洒一生,偶遇打猎途中白攸,救下这位被人追杀的未来君王,得赏识而终于后者也。
白攸虽非明君,但也不近奸人。对于东临逸的绅士风度、爽直很是向往,故而上任后便重用其为相。
人生巧合多如梦,若非东临逸这位贤相在,几年前的那场暴动,怕是就能够推翻白攸的统治。
二人与其说是君臣倒不如说是知己。
……
“姑娘少歇,臣先退下了。”东临逸抱手做拱,关上扉而去。(白攸未予封号,故东临逸称之为姑娘。)
苏晚韶抬眸稍作打量: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身上是一床锦被,侧过身,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苏晚韶微微颔首,身子半侧靠在墙上,咂咂嘴道:“周朝还真是有钱,我仅一个没有封号的美人,就住所如此豪华。”
素桃愣了一下,呆讷地点点头,又生怕苏晚韶多想急忙改口:“王上若见小姐如此国色天香,一定会……”
话未说完就被苏晚韶的轻笑声打断,嗔怪地点了点她的脑袋:“死丫头,君心岂是我等可以揣测?没有封号多好啊,不会被人当成靶子打。”
素桃一界平民出身,自然不懂那么多城府,半梦半幻地支吾两声“哦~”
“姑娘奔途劳累,王上吩咐下人做了糕点犒劳姑娘。”清脆利落的声音隔门而入。
“好。”苏晚韶淡淡回复,随即就听到盘子被放在地上和人离去的脚步声:“素桃,去端进来。”
内心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门才开半扇,素桃一下就被人捂住口鼻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