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is world.
Sun， moon and you.
Sun for morning，
moon for night，
and you forever.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
日，月，卿。
日为朝，
月为暮，
卿为朝朝暮暮。
——《暮光城的眷恋》
从那夜起，我就过上了几乎被包养的日子，从最开始每天的单子都被她接，后来就演变成按天数结账，那个月我陆续收到了几千元。而我两也已不单单是联盟的玩家了，即使到月末她就已经是野区的铂金二，我们也会沉迷于其它的游戏，一天中睁眼看的是对方，睡前想到的也是对方，所有的时间都会有另一个人陪自己。不自觉的，我们的关系开始从游戏好友晋升为了精神上的伴侣，我们无话不谈，我们视对方为知己，我们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里搜寻净土，然后放下所有的戒备，做不分黑白的梦。
因为我们商量过，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脸，所以我一直没有和她视频，或是要求她发照片。因为为了在游戏时指挥方便，我们会时不时地语音联系，也是直到这时，我才能确定这个人是个妹子，而不是诓骗我的“兄弟”。至少不会有用变声器骗网友，还一直心甘情愿付钱的金主的。她的声音很干净，有一点少御音的味道，是那种让人想入非非的感觉，再加上开朗的性格和未染杂尘的内心，这个似水的姑娘的确是我在卑微的世界里被平等赋予的最佳治愈。
当游戏玩累的时候，我们会相约走出家门，去呼吸本不属于我们的世界给予的空气。我们会把自己的装束用语言形容给对方，然后猜测对方的性格与外貌，而我时常被当作正太，下一秒就被唤作“大叔”，这是有趣的。我们随意地穿梭在对于对方陌生的城市里，而她最喜欢做的就是不停地描绘身边的一切事物。
“哇嗷，看，有条小猫呢。”
“喵，它的毛好柔呀。好想把它带回家，我最喜欢猫了。”
“嗯，它走了，看来我的魅力还是不如烤面包呢。”
“你喜欢猫吗？”
……
她常会说很久，仿佛明天就不会有人再陪她说话似的。而此时的我，正享受着这个世界难得的恩赐，微笑着看待这个世界，她的确很美。我想我是被这个姑娘治愈了，在那个刚刚到来的冬天里，我离家后第一次向父母报平安，即使只是三言两语，就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但我清楚，我的心结就快消失了。现实中的我，颓废，一无是处；到了童话里，我却穿上漂亮的衣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和她尽情畅游。
我们聊天的内容逐渐地深入，家庭，学业，过往……直到一切。她知道了我过去几个月的经历，也理解我离家的这种行为，更没有歧视我代练陪玩的身份，只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给我加钱，而我也早已决定，她定是我最后一个陪玩的对象了。只是这雇主与雇员的身份，是时候结束了，毕竟有金钱的干扰，我们的关系不会像想象中的那样纯洁。
而这个未见面的姑娘，她的故事却让我陷入回忆，也是同病相怜的滋味吧。她是一个北京的姑娘，听口音还是有些明显的，母亲是北京当地人，工作狂，很少陪伴女儿，父亲祖籍是四川成都，因为工作原因一直在外地，每年在家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月，和母亲关系很不好，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一直没有离婚，处于分居阶段。家中常常只有她一个人，最多也就是来一个保姆按时烧饭。这种状态持续了很多年，即使她知道家里很有钱，自己名下的存款都有百万元，但以前那种家庭和睦的场面，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她和我同岁，但现在只是在清华附中保留了学籍，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她就没有去过学校了。但因为是北京户口，以后高考的时候随便考考，也应该可以上大学的。以前成绩还不错，中考很惊险地考上了清华附中，但一直没有心情去学习，不是迷上了追星，就是喜欢旅行，这段时间又沉迷于游戏，所以索性就不学习了，好好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父母对于她的退学也没说什么，只要没和社会上的人学坏了，以后拿张毕业证，这一辈子也就不愁吃喝。我竟和这样的姑娘有一段缘分，还真是同病相怜的天涯沦落人，只是这是姻缘，还是孽缘，谁知道呢？毕竟是她心甘情愿，而我被动接受的，并且，我是真的喜欢上这个有趣的灵魂了。
每一个坐在网络对面的人，都有一颗一探有趣灵魂归属的容颜的心，毕竟在虚无缥缈的世界里寻得知己的最初，是好奇勾引出的一探究竟。相识一百多天，我们开始考虑是时候可以奔现了。那时我的假设是，如果这份感情能让她骄傲如烈日，我也能卑微入尘土。如果能让最骄傲的公主放下身段，我也会让最卑微的懦夫充满勇气。如果我们有缘无分，那就一见相决绝，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从此萧郎路人，我也收拾行囊归家，原谅世界予以我的一切，当作什么也未发生过。离开时大概是放了太多的想念，行李在积雨的路上隆隆作响，看过山海流阑城市花火，却不敢再回首，用我闪烁不含的眼。
有一首歌叫《去大理》，歌词是这样的：
是不是对生活不太满意，
很久没有笑过又不知为何。
既然不快乐又不喜欢这里，
不如一路向西去大理。
大理真是一个笼罩着浓浓小资情调的爱情之都。古老的城墙，平整的石板路，清冽的山泉水，一家挨一家，密密的商铺，商铺内琳琅满目的工艺品，沿街叫卖的各色小吃，以及打扮时髦，挎着各种包包的青年男女，一派人间烟火气。更让人垂涎三尺的是洱海边美伦美央的客栈，客栈紧邻洱海，遥对苍山，推开窗户，无边美景尽收眼底，更兼设计者匠心独运，庭院内处处鲜花点缀，让人不禁想到海子的那首著名诗篇“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住在这样的地方，哪怕一晚上，足矣。
在这个不算寒冷的初春，我在思她的那天前往大理。下了到昆明的火车，又转车到了大理，那一刻我明白我一定会爱上这个地方。
大理古城确实是古城，城墙斑驳，灰砖泛白，砖缝处探出一丛丛杂草，显示着大自然顽强的生命力，高高的南门城楼上，上书“大理”两个鎏金大字，字据说是郭沫若题写的。进了城门，是一条横贯南北的主干道，青石板铺路，路面光滑平整，路两边多是两层的木楼，翘角飞檐，灰瓦起脊，门窗雕饰以花鸟鱼虫等各色图案。一楼是商铺，商铺多卖普洱茶，银饰，玫瑰酥，鲜花饼，印染，头巾披肩等各色小商品，店面装饰得色彩艳丽，有的还挂着红灯笼，透着一种喜气。有一条东西向的街道号称“洋人街”，其实就是酒吧一条街，据说晚上洋人扎堆，漂亮的姑娘也会跟风凑热闹。有一家叫“唐朝”的酒吧最为出名，只是因为不是晚上，我路过时里面岑寂无声，没了灯红酒绿，没了音乐喧天，也就缺了些浪漫和神秘。
我来到大理，一个人踏访这块神奇的土地，寻找所谓的“诗和远方”，这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不过我的诗很烂，远方也一片黑暗。
大理全称大理白族自治州，白族是这里的土著民族，只是随着商业化的开发，资本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城内的居民都搬到了城外，城内变成了客栈和商铺，成了商人和外地人的天地。大街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其中不乏衣着鲜亮，容貌姣好的美女，聘聘婷婷，风情万种，让人不忍多看几眼，只是和真正的白族女孩比，她们的眉眼里还是多了些轻佻，少了些稳重，多了些好奇，少了些宁静。
《天龙八部》里，段誉因为邂逅王语嫣而来到位于太湖边的曼陀山庄，惊奇的看到遍地栽植的山茶花，颇有些疑惑不解，因为，这是大理国的国花。后来知道，王语嫣的母亲李青萝，和段王爷有有一段未了情，他们相识于大理城，“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为了托物思人，王夫人便将原本生在在遥远的大理国的山茶花移植到了这里。金庸老先生可能对山茶花情有独钟，浓墨重彩的渲染了很多名贵的品种，如十八学士，十三太保，八仙过海等，我这次来大理，本来也是想一睹山茶花的风采的，可能是季节不对，没见到一株正在盛开的山茶花，多少有些遗憾。
遗憾的不止这个，还没看到苍山雪和洱海月，这是大理最著名的景致。苍山不是一座山，是十九座山峰的合称，因为海拔都在3500米以上，有的终年积雪，经夏不化，那白雪皑皑的山头便成为大理的一景，只是我来的不巧，有些阴天，苍山笼罩在薄雾浓云中，难露真容，只能等待下次了。
等待下次的还有洱海月。洱海确实很美，水质清冽，清澈见底，水面一直逶迤到远方，波光潋滟，水天一色，远处可见起伏的山峦，但没有阳光的普照，水质看起来并不像电影中那么湛蓝。几只不知名的水鸟，蹀躞在近岸的礁石上，看见游人并不躲闪。岸边芳草萋萋，枯藤老树，颇有些冬天的萧瑟。如果是清朗的晚上，天上一轮明月，水中一个玉盘，月光皎洁，水波荡漾，那景象会非常美，只是我心中急躁，这番美景也只能下次了。
期待下次重逢。
她来大理的时候，天气突然放晴了，湛蓝的天空，阳光明媚。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我从车窗里远远望去，连绵的苍山下，是不尽的村庄，村庄前阡陌纵横，草木青青。雪水从山上淙淙流下，汇成小溪，流过村庄，流过阡陌，流过绿油油的原野，最终汇入洱海，一切都是那样恬然，那样安好。
心头一颤，脑海里突然又蹦出了那首《去大理》的歌。
路程有点波折，空气有点稀薄，
景色越寥廓，心中越寂寞。
不知道谁在何处等待，
不知道后来的后来，
谁的头顶没有灰尘，
谁的肩上没有过齿痕。
也许爱情就在洱海边等着，
也许故事正在发生着。
……
思着，不觉我已到了机场。而那架载满我期待的飞机，也接踵而至。第一眼，她和阳光都在，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嗯，怎么形容她呢？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过如此吧。
“看什么呢？”她把我往怀里一扯，我一瞬间满脸酡色。我很自然地挽着她的手，她笑得很甜。爱的人，要能够占领她整个生命，想她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我，而我两都如白纸，真的很单纯。
在大理，我们玩了很久，但与之前孤单一个人不同的是，我有了一份责任和牵挂，与一个值得付出的人。我像一个向导，在这个如画的世界里，牵着一份温暖，环顾四周，却笑得像个傻子。景，浮华一生，篱笆园地，所处之处，不过了了，很美；她，我能给的，她想要的，夜阑卧语，只此一人，足矣。
我在大理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离开前的那个晚上，她给我说了一个睡前故事。
在有月的夜晚里，水儿总是会将鱼儿拖到水面。鱼儿渐渐长大了，她发现心里有一样东西让她牵挂——那就是水儿。
一天，鱼儿终于鼓足了勇气告诉了水儿她喜欢他，水儿却沉默了。“你为什么不说话？”鱼儿问。水仍旧沉默着，只是开始轻轻地摇着头，“妈妈说鱼儿不能爱水，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就好像斑马只能爱斑马，花豹只能爱花豹；条纹的只能爱条纹，斑点的又只能爱斑点，而条纹却是永远不能爱上斑点的。”鱼儿不明白，如果条纹真的爱上了斑点，飞鸟真的爱上鱼而鱼儿真的爱上水，那又该如何呢？鱼儿一直不明白，她吐着泡泡对水说：“我爱你！”水儿再次沉寂，鱼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躺在了水的怀里……
许久，鱼儿的开口打破了沉寂：“你看不见我眼中的泪，因为我在水里。”水说：“我能感受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的心里。”鱼儿急了：“那你为什么不爱我？”水却只能说：“我不能爱你，我居无定所，时常到处漂流，你和我在一起会很辛苦的。”鱼儿又坚定地说：“我不怕，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可是，水终究逃不过漂流的命运，她流入了一条大河，鱼儿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他们相拥着绕过暗礁和险涛，流过江湖，跃下瀑布，流入一条小溪中。一路上，水儿将鱼儿轻轻抛起，又接住，再抛起，再接住，嬉闹着。水越流越缓，最后竟快断流了。“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定居了。”鱼儿欢呼雀跃
“不行，水面太浅，太危险了，趁现在还有退路，你赶快往回游吧！”水儿紧张地说。“不，不管怎样，我决不离开你！”鱼儿坚决地说。
为了减少水的蒸发量，白天，鱼儿静静地躺在水的怀里，不作任何运动。到了夜里，星星全落到了水里，鱼儿才开始嬉戏。把星星一颗颗吞进去，又吐出来，再吞进去，再吐出来，乐此不疲。
六月，火红的太阳照射着水面，尽管他们做了各种努力，可水儿还是在一点一点的蒸发。鱼儿的脊背渐渐地露出了水面，水儿努力地激起了波澜，湿润着她的脊背，不让太阳将她灼伤。可是这样，更加加速了水的蒸发。终于，最后一滴水也离开了鱼儿。鱼儿躺在了龟裂的土地上，，奄奄一息。鱼儿的心脏在完成了最后一次跳动时，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在几声响雷之后，大雨倾盆而下。鱼儿又回到了水的怀抱，水儿呼唤着鱼儿，可是鱼儿再也没有醒来。水带着悲伤的心情，载着鱼儿像风一样地奔驰，撕裂心肺的哭声，任谁都可以听到……水儿载着鱼儿，奋力奔跑，流到了一棵干枯的小树旁。水儿侵入了泥土，把鱼儿的身体埋进了泥土中。水儿对着鱼儿已腐烂的尸体轻轻地说：“我们不用再到处奔流了，我找到了你的住处。从今往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树顶上长出了嫩绿色的新芽。在上面有一滴水珠，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是鱼儿流下的眼泪……鱼说：“你看不见我眼中的泪，因为我在水中。”水说：“我能感受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的心里。”鱼对水说：“我一直在哭泣，可是你永远都不知道，因为我在水里。”水说：“我知道，因为你一直在我心里。”我不是鱼，你也不是水，你能看见我寂寞的眼泪吗？也许，因为这是寂寞的情人泪。
鱼对水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因为离开你，我无法生存。”水说：“我知道，可是如果你的心不在呢？”我不是鱼，你也不是水，我不离开你是因为我爱你。可是，你的心里有我吗？
鱼对水说：“我很寂寞，因为我只能待在水里。”水说：“我知道，因为我的心里装着你的寂寞。”我不是鱼，你也不是水，我寂寞是因为我思念你。可是，远方的你能感受到吗？
鱼对水说：“如果没有鱼，那水里还会剩下什么？”水说：“如果没有我，那又怎么会有你。”我不是鱼，你也不是水，没有你的爱，我依然会好好的活。可是，好好的活并不代表我可以把你忘记。
鱼对水说：“一辈子不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是我最大的遗憾。”水说：“一辈子不能打消你的这个念头，是我最大的失败。”我不是鱼，你也不是水，现在的我只想要一个一辈子的承诺。可是，你负担的起吗？
鱼对水说：“在你的一生中，我是第几条鱼？”水说：“你不是在水中的第一条鱼，可却是我心中的第一条。”我不是鱼，你也不是水，我们都不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可是，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我想要嫁的人。
鱼对水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水说：“当我意识到你是鱼的那一刻，就知道你会游到我的心里。”我不是鱼，你也不是水，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不会长久，因为那是一见钟情。可是，我错了，感情如酒，越封越香，也越长久。
鱼对水说：“为什么每次都是我问你答？”水说：“因为我喜欢在回答中让你了解我的心。”我不是鱼，你也不是水，为什么你总是让我等待？难道，你不知道，等待=失去信心=放弃？
如果我是鱼，而你是水，那该多好。水永远都知道鱼的想法，因为鱼在水的心里。但是我不是鱼，你也不是水，你永远都不知道我的爱，因为我也许根本不在你的心里！如果我是鱼，而你是水，我可以游入你的心里吗？
说故事的人沉醉在黑夜中，而听故事的人早已迷失在了梦乡里。
真睡还是装睡，我也不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