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音突然这么一说令刘下有些吃惊,呆滞一愣,苦笑道:“多谢好意,可带我回宫来的长老曾说过,我之资质不适合习武。”
这句话包含苦涩与无奈,纵然千百般地不愿与人争权夺利,可身处武学门派,谁不想学得一身武艺呢?
是长老跟掌门建议他才进药房来的,虽然在众人眼中,药房是万劫不复之地,可长老的本意是好的,是让他能跟杜老学得一技之长。
祁音围着他上下打量,刘下被她看得一头雾水,还未询问,祁音就一脸疑惑:“莫非是本小姐眼拙?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你哪里不适合习武。”
“多谢你好意,可长老是不会害我的,他既然那么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刘下笑笑,继续折腾他的吊床。
祁音有些气馁,喃喃一句:“或许你只是不适合修习云宫的武学……也罢,既然你这般说了,本小姐也不强求。”
岁月如梭,日子一天天过去,祁音倒也算本分,并没有惹出什么大动静,只是令刘下好奇的是,青阑师妹有段时间也没来药房了。
那丫头鬼灵精怪的,几日不见倒是有些想她,可云宫何其庞大,山宫门殿便有几十余众,要找一个人也是不易。
刘下躺在吊床上发呆,祁音忽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呆子,本小姐要进山了,过来跟你说一声。”
“你进山干啥?”刘下疑惑:“云宗山上猛兽繁多,你伤势未愈,又不识得路,万一出事可不好。”
祁音听得一愣一愣,眉头紧皱,只说一句本小姐进山疗伤后转身就走,刘下也不知道她为何生气,可他也晓得,她要走,他拦不住。
可他还是不免喊道:“姑娘!待你伤势痊愈后,会来跟在下道别吗?”
祁音停步,背对着他没有回应,刘下有些迫切,祁音不属于这里,她伤好之后必然会离开的。
几日相处,他心中已将祁音当作朋友,在这庞大的云宫内,杜老是授业恩师,青阑是师妹,而祁音姑娘是他第一个朋友。
“会来的。”
话音一落,曼妙身姿荡空远去。
祁音刚离开,旁边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刘下吓了一跳,扭头望去,就看见青阑正站在门前,双手叉着腰,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他。
糟糕,难不成她发现祁音了?刘下心感不妙,正想对策时,青阑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喝道:“好啊刘师兄,日上竿头了,你还在这里睡大觉!”
“你怎么来了?”
刘下赶紧翻身下地。
“哼!”青阑气鼓鼓地爬上吊床,自顾着躺下:“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云宫有何处是我不能去的?”
是,掌门明珠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刘下挠挠头,试探她一句刚刚有没有发现了什么,青阑被问得云里雾里,反问他什么意思。
看来没有露馅,刘下心中大石落地,暗暗叹了口气,青阑疑惑地盯着他:“刘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没有没有。”刘下急忙摆摆手:“绝没有。”
“真的?”
青阑将信将疑。
“真的。”
刘下急忙点头。
“哼,又骗我。”青阑伸出手:“杜老都跟我说了,你上山采到了蜂蜜,快交出来,不许偷吃!”
原来她是因此而来,刘下有些哭笑不得,回屋去拿蜜罐,之前给祁音吃了不少,所幸还剩一些,否则还不知青阑要怎么闹腾。
青阑抱着蜜罐吃得满嘴狼藉,刘下帮她擦擦嘴,问了一句:“师妹,是否没有这蜜糖,你就不会来了。”
青阑一愣,转眼又气鼓鼓的:“才没有!都怪我爹爹,这些天把我送到木长老那里去了,把我看得死死的,哼!”
青阑说的是云宫执法殿的木长老,执掌门中的规矩条令,古板严肃,从不留情,门中弟子没有不怕他的,光是想到他的脸,刘下就寒意骤起。
“对了,差些忘了正事。”青阑有些惭愧地道:“刘师兄……向师兄受了伤,杜老让你赶紧取他银针过去……”
向师兄大名向业,乃木长老的嫡传弟子,号称执法殿首徒,云宫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堪称云宫翘楚。
这丫头怎么稀里糊涂的,刘下白了她一眼,连忙询问向师兄怎么了,青阑说向师兄中了毒,刘下一听,急忙拿起杜老的药箱和一些解毒的膏药夺门而出,急得青阑在后面追喊等等她。
执法殿在云宗首峰的峰顶,仅次于云宫大殿,刘下远远便看到执法殿外人头攒动,围了好几层人圈。
向业受伤,执法殿必定乱成一团了。
刘下废了好大劲才挤入殿内,又急忙跑到向业的房间,此刻屋内已经站了很多人,其中一个穿着土黄色大袍的发冠老者背着手踱踱乱转,古板的脸上尽是着急。
这便是执法殿的木长老了,他对着坐在床边诊脉的杜老说:“杜长老,业儿这伤可严重?”
杜老还未回应,刘下就挤进屋内把药箱递了过去,然后拿出解毒的药草,道:“晚辈带来了一些药,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
这时刘下才看到床上的人,是个弱冠出头的男子,一对浓厚的剑眉很是吸睛,虽然闭目沉睡,可依然能透出一股英姿之气,但他脸无血色,嘴唇黝黑泛紫,一看便是身中剧毒。
“很好。”杜老打开药箱捏起一根银针:“点火。”
刘下赶紧点起一根火烛,杜老将银针在火尖一晃,在向业胸口处轻轻一扎,然后用同样的手法接连扎针,将向业扎成了一只刺猬。
人身穴位成百上千,其中应对各种病症的施针手法也不尽相同,针灸之术大有学问,杜老虽说刘下学不成银针之术,可刘下还是会自己学一些,可学了五年也只是一知半解,连门槛都没摸到。
下针看似容易,其中却极其考验手法,杜老毕竟老迈,不一会儿便忙得满头大汗,刘下不断给他擦汗,只是一会儿,汗巾竟能拧出水来。
门前的人忽然散成两列,青阑扶着一长袍中年人进门来,他看起来年岁不老,脚步沉稳,发冠箍起来的长发未见银白,腰板笔直、目光如炬,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
云宫掌门、中原武林领袖人物之一,陈万殊。
木长老赶紧拱手招呼道:“掌门。”
中年人摆摆手,站在床边看着向业,问道:“伤势如何?”
声如洪钟,震人心魂!刘下站在掌门面前,自觉有些后心不稳,只得蹲下来给杜老准备一些需要用的东西。
“伤势严重。”杜老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此乃奇毒百虫散。”
此话一出,全场愕然,木长老脸色煞白,连掌门也是眉头一皱,刘下晓得他们为何如此震惊,毕竟此毒可谓是大名鼎鼎。
百虫散又名百虫汇骨散,以百种毒虫制成,有如百种毒虫汇聚全身骨髓而得名,中毒者百虫嗜骨疼痒难耐,轻则四肢残废修为尽毁,重者备受折磨而亡!
天下之大,可解虫毒之人多如牛毛,可百虫非是寻常五毒,而是将一些颇为罕见的毒虫特制而成,且有上百种配制方法,若解毒医者分不清是哪几类毒虫,用错一味药便会导致病者当场暴毙。
此毒名列江湖三十六毒之一,号为奇毒,若是没有配方,几乎无人可解,而这等骇人听闻的毒药,来自……
“魔教!”
木长老的咬咬牙,额头冒出错综繁杂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