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与情人断交
梁子和王通这几天来回坐车奔波，搞得蓬头垢面，面色憔悴，又怀着失望透顶的心情回到了家。
阿权和梁子在商量着下个月继续去北疆，天气暖和了，修路的活继续开工。梁子心想，今年无论如何一定要出去好好干。再苦再累的活都干，争取把损失的钱挣回来。
银凤已经原谅了梁子，她相信梁子会改邪归正的，不过她始终操心的是梁子借史若晨的钱，到底咋还。尽管那个女人始终不催着梁子还款，但银凤总觉得那个女人像个幽灵，每时每刻在她和梁子之间挥之不去。钱什么时候不还给那个女人，银凤什么时候内心就像一块石头压着，异常难受。
一天夜里，王通突然打电话告诉梁子，有个老同学，也是老董的同村伙伴，这两天在岳州发现了董志刚。于是梁子和王通连夜坐车到岳州，根据那个同学提供的方向跟踪，蹲守了两天两夜，终于夜晚时分，在一家擦鞋店门口发现了老董，王通飞奔着上前一把抓住了他：?
“老董，你妈的x！你还往哪里跑，老子问你，这几个月你去哪里了？你想给我们玩失踪是不？”?
“我没跑啊！我一直在深圳啊！”?老董吓得面色发白。
“放你娘的屁！我们打电话你一直关机，我们的钱呢？快给我们个说法，我们不投资了，快给我拿出来，你是个大骗子！”?
王通抓住董志刚的领口，用膝盖顶住他的肚子，一直把挤到墙边，对着他脑门就是两拳，嘴里不住地骂到：?
“我们第三次去找你时，你说好了见我们，为什么后来你关机？你有难处你可以给我们说清啊！为什么躲得让我们急疯也找不到你！你拿我们当猴子耍是不？”?
“你听我说好不好！我……我换手机了，不是故意躲你们，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坏，我也是有苦衷的，我也是别人骗住了。那些天我真的去深圳找那个投资商，可他后来偷偷回香港了，我一直在找。我也是受害者，被……被骗两百多万啊！”老董结结巴巴地哀求着，想让王通理解他。?
“你被骗那是你的事，你是多聪明人啊，咋还能被骗？我不管那么多，我们的钱呢！我们的钱是不是你拿去垫背了？你现在就给我们的钱拿出来，否则我今天就不会放你走的！”梁子走到老董面前用手指着他的脸说。?
“放他走？不剁他一个手指头就不错了，还放他走？……老董你现在给我们钱拿出来，就现在，你打电话派人送来。我们今天一定要拿钱回去，你知道吗，家里为了这钱的事已经差点出人命了！”王通越说越愤怒，咬牙切齿，他恨不得将老董的眼珠子扣出来。?
“你们放手，松手，我现在也没办法，手里也没钱，我也很着急。不过我现在让别人先给你们解决一点，我只能借款。”?
说完王通松了手，老董整了整衣服掏出电话：“喂，你现在想办法给我弄十万元拿来，快点！”?
梁子一听就说：“十万你就别拿来了，我们要全款拿来！”?
“我们两个人一共都给你了五六十万了，你才给我们十万，不行！”王通说着就又抓起了老董的脖子，“不说六十万，你赶快送来五十万！否则我送你去派出所，你是个金融诈骗分子。”?
老董只得给他老婆打电话，告诉他老婆，自己家里抽屉里的银行卡里还有三十万，全部取出来，赶快送来有急事用。老婆在电话里把他骂的狗血喷头，他一个劲地道歉。?
老董说：“我也报警了，但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听说这种诈骗，警方就是查出来，钱也无法全部赎回来，自己只能认倒霉，我只能先给你们三十万，这是前几天自己家具店的部分家具紧急处理后才腾出来的钱，你们每人先分十五万，等以后警方找到那些人，钱追回来了，我再归还你们剩下的款项。”?
不一会儿，有人开车送过来钱了。老董拿着钱说：“其实啊，我的初衷是想让你们挣个钱，不过现在的局面连我也解释不清，保证不了。我始终认为这是个好的投资项目，只不过现在对方突然失联，我也发急抓狂。但我期望这不是骗局，但愿真的有个好的结果。哎！让你们受惊手帕，我表示道歉。”?
王通和梁子想了，要回来一个就少损失点，暂且先拿回去这三十万吧！只能等以后再说。?
天空中的白云似乎在疯狂地旋转游动，路边的树木都惊疑不定，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城市上面的天空仍旧是湛蓝湛蓝的，太阳已经被远房的高楼所遮挡，留下橘红慵懒的霞光。?
自从梁子回来，在银凤面前下过保证之后，梁子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史若晨。史若晨的确是个淡定的女子，只要梁子不联系她，她是不会主动联系梁子的。她是爱梁子，但也希望梁子一家人生活越过越好，她的心思只是想把梁子当作精神上的知己，地下的情人，能够相互帮助，彼此惦记，却不拆散梁子的家庭。
史若晨的服装店生意冬季是旺季，过完年生意就慢慢淡了，她白天在店里忙完，晚上回去总是爱听听音乐，泡泡澡。今天她在纳闷：为什么梁子近一个月都没有给我打电话？他欠我的十万元该怎么办呢？如果逼着梁子要，他会为难的，如果不要，这不白白送给他钱吗？我挣钱也不容易啊！没了男人，没人帮助自己，自己还拿钱救援其他男人。我图什么呢？
史若晨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不顾尊严，不顾外人辱骂，去故意拆散别人家庭的人。其实她也很爱面子，她也怕别人知道她和梁子的关系。她虽然没有了丈夫，但很上进很独立，除了梁子这个初恋情人之外，在没有和其他男人有情感瓜葛。她只想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然后默默祝福梁子一家幸福美满。
有时候她也很纠结，很自责，她不知道这样默默付出，而不要求名份的行为，是内心善良，还是大逆不道。她为了那份爱甚至愿意蒙住眼睛捂住脸过日子，忘却人世间的忠贞不渝，海誓山盟，也不在乎尊严和道义。
正当史若晨真陷入思索时，梁子打来电话了：“若晨，我想见见你！”
史若晨很激动，很吃惊，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梁子了，她不知道梁子已经在春节前回来了。她急忙问：“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一家隐蔽的街头，有一家很普通的茶社，梁子坐在二楼最西头的那个位置上，等着史若晨的到来。窗外一颗大柳树，杨柳枝头鼓出一个个灰白色的包，那就是柳芽长出之前的状态，那种急不可耐让人一看就能看穿，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要鼓出头来，装点着世界。
两杯咖啡，很简单。
“若晨，你该找个男人真正成个家了，你还年轻。人的一生很短暂，现在我们都已经到了中年了，都应该多为家人考虑考虑，非常感谢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帮助。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要太在意我的存在，我希望你以后忘了我，尽快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梁子坐在史若晨对面低着头，一脸歉意，句句清晰而低沉。
史若晨感到很吃惊：“梁子，你是咋了？受了啥刺激了？你今天怎么教育起我来了！”
梁子郑重其事地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年内腊月二十九回来了，银凤因为那条错发的信息，长时间怀疑我们的事而喝药自杀，后来抢救过来了。所以咱们以后不要再藕断丝连了，我想过简单清静的生活，你借给我的十万元今天我拿来了，感谢你这两年对于我的帮助。”
史若晨突然直起身子，眉头紧皱，眼睛直直看着梁子，好久没有说话。这一双眼睛，像深不可测的深湖，眼睛里能映出蔚蓝如洗的天空，自在如诗的白云，苍翠挺拔的树木。
“银凤性格内向，跟着我也没有享福，我不想再让她伤心失望了，我当初如果听她的话，就不会被老董骗了。”梁子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史若晨，“这张卡还是你当时借给我那十万元钱时的那张，现在里面有十一万，那一万是给你的利息。”
风刮进来了，两人都下意识地锁紧了身子，但谁也没有去关窗子，一切只剩下冰冷的沉默。
“你说的话我全都理解，不用再说其他了，我明白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但我想知道你那十万元从哪来的，你哪有钱还我？难道就是为了尽快和我断绝来往而四处借钱还我吗？”史若晨站起来了，双手抱胸，伸着头逼问梁子。
“若晨，你不用担心，钱我要回来了一半，老董被我和王通在岳州街头抓住了，强逼他退回我们三十万，一人先拿回来十五万。我这当时又不用钱，于是我就先把钱还给你，你做生意也需要钱进货。”
史若晨愣住了，她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回应这场面。她觉得梁子说的完全在理，自己充其量是梁子感情生活的调味品，她甚至感到此时的她很尴尬，她开始恨自己，虽然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很明智，说过不破坏他们的婚姻。
空气凝固了，静得可怕。
桌上两杯咖啡仍是满满的，两个都没有再喝一口。梁子拎起包慢慢离开了，史若晨的心凉到了极点，她竟然没有拦梁子，梁子也没有回头。
一场在他们曾经看来两全其美的地下情就这样终止了。
史若晨透过窗子看着梁子远去的背影，眼睛里涌满了泪水，这种结局是必然的，是一眼望穿的结局，只是没想到原本不求名份而默默的付出瞬间成灰，她慢慢坐下来，默默看着眼前那两杯一直没有喝的咖啡，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任何情感都不是顷刻间覆灭的，都是随着时间因为一些无法改变的现实被消磨殆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她决定不再犹豫，不再藕断丝连，要像拔去杂草一样把这段经历从她一生的记忆里彻底去除。
史若晨提起包也慢慢离开了咖啡屋，春风拂过她美丽的脸庞，她理了理长发，一路上她每走一步都如同跌入山谷，她是个明理的人，她在告诉自己：多情和失望攒够了就放手，再不打扰是我最后的温柔。?我不后悔以前所做的一切，我为我所爱的人付出过，绝不后悔。一切过去了，我会有我新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