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国家安全。”奥维尔语气平淡地说。
“国家安全？”宋慕云不解，作为彼岸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云端联盟的发起者，居然有人以国家安全这个理由拒绝奥维尔，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哈哈。”詹姆斯以讥讽的口吻说道：“就因为四年前奥比访问过一趟白岛，被那位女皇接见过，他们就以这个理由质疑奥比，也就是欲加之罪罢了。”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宋慕云追问。
“因为某些观念上的分歧。”奥维尔说完，从篝火旁站起身，“走吧，带你看点东西，也许你就明白为什么会有分歧了。”
宋慕云赶忙站起来，“去哪儿？”
奥维尔挥手拉出一扇窗户，向宋慕云招了招手后，迈步走了进去。
宋慕云赶忙跟在他身后跨进去，随即眼前一亮，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一间卧室。
房间很大，足有四十平方左右，装饰陈设看起来品质档次很高，只是屋里有一点点乱，墙上贴满了各种科幻老电影的海报，靠墙的一面大书架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奖杯、棒球、球帽、相框，屋子中间有张巨大的书桌，桌上乱七八糟地放着几台旧式电脑，以及一堆宋慕云认不全的电路板零件。
“这是我的房间，在这里我渡过了整个青春期。”奥维尔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宋慕云转过身，看见了一个和公司资料里长得一样的中年人——奥维尔脱去了他的虚拟外观。
跟绝大多数技术男不一样，可能得益于优渥的家庭出身，奥维尔整个人的气质非常优雅，一头掺杂白丝的金发已经略显黯淡，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理，他淡蓝色的眼睛看向宋慕云的时候，宋慕云明显能感受到这双眼睛里透露出的从容与睿智。
“这是您在华尔顿的家？”宋慕云再次扫视了一圈周围。
“是的。”奥维尔点点头，他向宋慕云招招手，走向卧室床前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宋慕云正要走过去，眼前忽然光影晃动，一个矮小瘦弱的中年黑人出现在面前。
黑人进来后返身瞄了一眼宋慕云，然后默不作声地向奥维尔走去。
“詹姆斯先生？”宋慕云一边跟上去一边试探着问。
“嗯哼。”黑人点点头。
奥维尔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一角。
宋慕云来到阳台上，发现屋子大概是在第七或者第八层的样子，外面模拟的是晴天光线，虚拟空间只设计了自己这幢建筑周围一圈不大的范围，更远一点的地方以浓厚的白雾遮住边界。
宋慕云在斯塔国待过很多年，一眼就看出这里是华尔顿市的中心街区，这样的地段，这样的楼，不是真正的富豪家庭，是住不起的。
这间房位于大楼的边角，阳台的另一边能看到楼后面的景象，此时奥维尔正将目光盯着那边。
“你看。”奥维尔的手指向大楼后面的一条狭窄街道。
顺着他的手指，宋慕云看到一幢四层旧楼，靠路边的广告牌上好像写着什么餐馆名字。
“那是我的家。”詹姆斯忽然说。
“哈，这么近？”宋慕云感叹。
“地下室，麦迪逊餐馆的地下二层，我父亲是餐馆的前菜厨师助理，母亲是服务员，餐馆经理在地下二层挪了一间屋子给我们住。”詹姆斯缓缓说道。
宋慕云转头看他，发现詹姆斯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闪动着一些东西。
“四年级，我和吉米，还有吉米的哥哥罗恩因为一次街头打架认识，罗恩……是个天才。”奥维尔说到罗恩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
“可惜十几岁就死了啊。”詹姆斯语气平淡。
“怎么回事？”宋慕云问。
“失火。”詹姆斯说道：“他十五岁那年，在改装一台旧微波炉的时候，电线短路起火，为了抢出借来的那台数字滤波器，那个傻瓜被大火堵在了屋子里，活活被烟熏死了。”
“啊……对不起，真让人遗憾。”宋慕云感叹。
“罗恩是个真正的天才，因为他的激励和启发，我才对科技发明产生了兴趣。”奥维尔带着喟叹的语气说道：“从他不幸去世那天起，我就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优秀的大脑不被匮乏的物质条件困住，如果罗恩拥有自己的真正实验室，他会创造出多少奇迹？可惜，逝去的时间是不给任何人假设的机会的。”
詹姆斯拍了拍奥维尔的肩膀，淡淡地说道：“某种角度来说，你做到了。”
奥维尔表情严肃地抿了抿嘴唇，摇摇头，转过身在阳台上又拉出一个窗口，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个餐馆，迈步走进窗口。
宋慕云也看了一眼那间餐馆，跟着迈进窗口。
眼前出现的巨大空间，将宋慕云吓了一跳。
如果说藏于云端的彼岸公司虚拟空间，远看就像一座浮空之城的话，眼前这个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建筑空间，简直可以称作无限之城了。
因为目所能及的地方，全是一间间透明玻璃材质的墙面隔出的大厅，每个大厅里面都有不同的装置与设备，千奇百怪，琳琅满目。
“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宋慕云看得有些头晕，惊疑地问道。
“这里就是我对彼岸云端最原始的构想，我把它叫做‘创世园’”奥维尔的声音明显带着失落感，“可惜，只是个纯技术宅男的幻想。”
“不，奥比，这里才是我心中永远的彼岸云端。”詹姆斯的声音却忽然变得激昂起来。
“呃……两位给我解释一下呢？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这里看起来是个非常浩大的工程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宋慕云不解。
“只是看起来浩大罢了。”奥维尔一边缓缓扫视这片空间，一边说道：“我们现在看到的部分，是当时已经完成的，还不到规划的千万分之一，你看到的远一些的地方，只是一些虚假镜像。
“我当时的设想是逐步联合全球所有科研机构和科研工作者，在云端建立一个共享共融的数据空间，全世界所有科研项目都把自己可以公开的那部分放进来，从实验设备，到构想、计划、进程、数据、成果，只要你需要，就可以直接跟原发者要求沟通有无，你想，无数科学家或者有发明梦想的人，在同一片天地里进行创造活动，将是个多么激励人心的场景！”
宋慕云目瞪口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奥维尔：“您……您可真敢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