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大门缓缓打开，罗德尔看了一眼身后一直低头跟着的年轻人，缓步走进屋子里，脸色阴沉。
幽暗的光线下，J教授摘下白色头盔，冷冷地看向罗德尔，语气相当不耐烦地说道：“罗德尔，你的时间这么廉价么？”
罗德尔在离J教授五六米远的地方站住，金属门在他身后无声合上。
这里阴暗的光线总是使他心情压抑，每次罗德尔都感觉自己像走进了蛇穴，加上J教授的语气，使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罗德尔再次转头看一眼身后的年轻人，强压心头怒火，“教授，如果不是你的人不济事，我也用不着浪费时间走这一趟，更不会被米勒先生和谢先生责骂。”
“啧啧。”J教授脸上露出一个让罗德尔觉得极度不舒服的笑容，冰冷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罗德尔，我记得二十多年前在哈勃学院看见你的时候，你身上可没有这么多的软骨头，难道你已经彻底放弃了一个科学家的骄傲和自持，变成了那些有钱人的家仆？”
罗德尔听完，脸色顿时变了，已经无法克制的恼怒使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起来，他重重地喘息了几口，阴毒的眸子盯住面前这个狂傲之极的家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教授，如果羞辱我让你感到愉快，那么别忘了，这份羞辱玷污的是同一片立足之地。”
“哦？是么？”J教授脸上的笑容没有一点变化，他踱了几步，看向罗德尔，“看来你在某些方面，还保留了些可怜的自信。”
不等罗德尔说话，J教授将目光转向那个从进来后就一直垂着头的年轻人，“好了，我的时间可比你的珍贵，零二五，是哪里的问题？”
被叫做零二五的年轻人抬起头，目光畏缩，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地说道：“目标格斗技能太强，而且似乎非常熟悉机器人的结构和战斗模式，我……我确实打不过。”
“熟悉机器人？”J教授看向罗德尔：“那人什么背景？”
“没什么背景，博克教授的学生，一个心理学研究员。”罗德尔没好气地回答。
“心理学研究员？”J教授的嘴角扯了扯，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你们的调查工作看来做得不怎么样啊，一个熟悉机器人战斗模式的心理学研究员？”
罗德尔被这话气得连脖子都通红，正要瞪眼回话，J教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好了好了，如果不是为了顺便测试我的产品，我才懒得管你们这种小事，米勒和谢长源是怎么跟你说的？”
罗德尔努力咽下这口气，语气生硬地回答：“米勒先生说，如果教授的机器人连一个普通人都对付不了，干脆就把这个项目停了，让教授专注在STX系列上，反正奥维尔研究的仿生机器人也已经差不多成型了。”
“嘿嘿。”J教授闻言，表情奇怪地笑了两声，他语气冷漠地对罗德尔说道：“你跟米勒说，我研究什么东西，他管不着，如果他不想要我的机器人，行，监委会肯定还有其他人想要。”
罗德尔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J教授的态度这么强硬，一时没敢接话。
“行了，就这点事，你还专门跑来。”J教授冲着罗德尔摆摆手，重新拿起桌子上的白色头盔，“我很忙，你去吧。零二五，你去跟零零一汇报一下战斗经过，听听他的意见，再去技术部把战斗数据整理出来给我。”
“是。”零二五立刻答应了一声，看也不看罗德尔一眼，就向大门大步走去。
罗德尔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看见J教授果真戴上头盔坐进专用穿梭椅不再理会自己，只得狠狠地盯着阴暗中的身影看了一眼，愤然离去。
……
阴郁的乌云被风卷着在头顶缓缓移动，空气里带着股潮湿的腥味。
林江市东南部的郊区，有一片低矮的山地，小山的另一边，是大海。
一条狭窄的柏油路穿过农田和树林，通进山洼里面的村庄。
警车从达文西酒吧出来后，直接出城开上了这条柏油路。
坐在驾驶座旁的祁冬揉揉眼睛，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躺在后座呼呼大睡的伍听风，一本正经地对身旁驾驶座上的年轻警员说道：“小赵，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别下车，就待车上等着，别熄火，要是看见我跟伍队跑出来，就准备跑路。”
心里本来就有点紧张的赵晔一听这话，脸上的肌肉变得更加僵硬了，他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双手抓住方向盘的地方因为用力都泛白了。
“别听祁组长瞎扯，他娘的逗你玩呢，光天化日的，借他几个胆也没人敢对警察动手。”闭着眼轻微打鼾的伍听风忽然开口。
“哈哈哈……”祁冬一阵大笑，笑完拍了拍赵晔的肩膀，“小伙子，放轻松，要是在达文西酒吧，可能还会遇见几个不开眼的醉鬼混蛋，可是我们去路家村，安全得很。”
赵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下来，他不解地问：“祁组，为什么啊？”
“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祁冬笑笑。
警车从山脚转了几个弯后，前方豁然开朗，一大片舒缓起伏的草地出现在山谷里，溪水蜿蜒流过，草地另一边，繁茂林木里面隐约露出青砖黑瓦的建筑一角，一派恬静优美的田园风光。
开近山脚，路边出现了一些古典园林景观，小桥流水，芭蕉梧桐，赵晔感到非常意外，他以为海林社老大的家，没有高墙瞭望台，起码也得有重重关卡，处处打手守卫，结果警车就这么直接开进了村庄深处，除了看见几幢古色古香的老房子和门前廊下风干的海货外，路上人影都没看见一个。
警车一直开到村子中间一幢门前竖着一尊塑像的院落外，祁冬才说道：“停，到了，伍队。”
伍听风睁眼摸摸脸，一手拎着仍然打着钢架的左腿挪下车。
走过塑像的时候，赵晔抬头看了眼，雕刻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一手握书一手扶眼镜，眼望远方，下面花岗岩基座上刻着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赵晔嘴巴里嘟囔了一句：“原来当年考试经常考到的这位，长这个样。”
三人走到石头砌墙做顶，木梁青瓦的古典院门前，祁冬抬手按下门铃，院子里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风铃声。
不多久，有脚步声在门后隐约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