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至右,报数!”烈日下,教官冲我们吼道。
“1!2!3!......”
这是军训的第二天,高中生的军训也只有五天而已,因此每天几乎都有新的训练内容,我在猜今天会训练什么。
先站了半小时军姿,我除了觉得腿有点麻也没其他不适。我歪头看了眼宋乐,这小子眉毛都拧到一起了,很痛苦的样子。昨天我问他了,他中招考试时体育只考了19分。
乖乖,19分,这得多菜啊?满分50,连我都考了40分啊!
“今天训练正步走,大家先看我演示一遍。”教官说完,自己给自己喊口令,走起正步来,就像电视里阅兵队的步姿一样,有板有眼,看起来挺酷的。
接下来教官开始训练我们这群学生娃子,最开始是集体走,到后来变为一排一排地练习。
宋乐在男生第一排,我在第二排。他们这一排走的时候我明显看到这小子的胳膊腿有点僵硬。
“你,出列!”教官走到宋乐前,绷着脸说道。
宋乐老老实实地向前卖出一步,教官在他的身侧站定。
“预备,正步,走!”教官这是想单独训练他。
宋乐摇摆着自己细瘦的胳膊腿僵硬地动着,怎么形容呢......就像一个即将散架的机器。
在班里其他同学的低笑声中,宋乐被晾在队列外自己单独练习。
“第二排,正步,走!”教官喝道。
我一拍一拍地心里默数着走,感觉自己还蛮有范儿。但是结果证明我想错了。
教官走到我面前,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简短地说:“出列。”
我觉得很尴尬,出列后教官也给我喊拍让我走正步,也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什么原因,我感觉自己走得挺奇怪的,班里有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教官脸色逐渐阴沉,又看一会儿,指了指那边的宋乐,道:“到那边跟他一块练。”
我讪笑着朝宋乐走去,这小子笑得眯起来眼,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接下来,教官继续一排一排地让班里学生走正步,相继又踢出三个男生,这下好了,我们五个人组成一排在旁边练习走正步。
“宋乐,”我小声对他说道,“你刚才在旁边看见我走了,我有什么问题?”
我是真的有疑惑,我自认从小节奏感不差,每当听到节拍自己都会晃起来,走个正步应该不成任何问题啊?
“你走得也很合拍,但就是看起来很不舒服。”宋乐低声对我说。
郁闷,这叫什么事?
教官向我们几个走来,说:“你们几个去树荫下自己练习。下午也单独出列自己练。”
我一听这看起来还不错啊,不用晒太阳?
结果教官下一句就让我头疼:“如果明天我验收你们时你们还不过关,我就把你们从最后的方阵演练中踢出去。”
高中生的军训到最后会有个列队检阅,走方阵,我觉得方阵走不走对我自己而言不算很重要,但是他这么蛮横地踢人让我很没有面子。妈的,这才刚开学,你给我整这么一下子多丢人啊。
中午吃饭时,我跟宋乐坐在一块,又一次问道:“来,说说看,我的正步,到底他妈的哪里有问题?”
宋乐正往嘴里扒拉饭,闻言放下筷子说道:“怎么说呢?就像一个机器人在动,很僵硬你知道吧?”
怪了,我还从不知道我有这样的状态,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姿态优雅的男生来着。
宋乐说我走起来正步感觉胳膊是胳膊,腿是腿,整个人的器官好似分离一样。我也讽刺他走正步像快散架的机器一点力气都没有。最后我俩都笑了,合着我俩都是机械做的,而且还都是老化的机械。
就这样,我们五个男生组成的特别小队下午一直在树荫下练习,午后的阳光十分毒辣,我能察觉到许多女生朝我们投来羡慕的眼光。树荫下虽然舒服,但是我还是感觉很丢人。
宋乐这小子倒是一直面带笑容,中间休息时还给我说道:“郝铭,要我说那方阵演练不走也罢,让他把我剔除,老子正好不想走了呢!”
我也觉得走这个方阵不算很重要,但我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找回面子最好的方式就是想办法让对方承认错误,给你道歉,或者是不得不向你妥协。
我得想办法回到列队中去,而且必须是教官主动开口让我回去,我是不会去求情的。
晚上,照例在操场上拉歌。其实学的歌我大多都会唱,要么是《团结就是力量》,要么是《强军战歌》,来来回回那么几首,我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就已经学会唱了,可能只是无意中听到过,就学会了。
不是我吹牛逼,打小我就在音乐上显露出了很强的天赋,那时我家那座老房子后面有座迪厅,2000年代里面常放的流行歌我总是很轻易就能记住学会。5岁那年我就会唱“她有双美丽的眼睛,她悄悄偷走我的心”了。按我妈的话说,我奶声奶气地唱情歌也很好听。
操场上各个班围坐成大大小小的圈子,各个教官站在圈子中间,教大家唱各种各样的军歌,黑夜里操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雄厚合唱声音。
过了会儿,教官环顾四周,大声喝道:“有没有哪位同学上来表演个才艺?唱歌跳舞都行!”
夜色中,我坐在地上呲着我的白牙笑了。这场景太熟悉了,初中时我曾无数次在这种场合踊跃露面。老爸说我是个爱出风头的人,有时候想想也蛮有道理,果然知子莫过父。
我差不多已经决定要上去唱歌了,开始思考唱哪首。这个教官让我这两天挺没面子,我得唱首能镇住他的歌。看他的年龄应该是30岁左右,80年代出生的人,我的目标也落在了80、90年代的流行经典。
我正在想着,已经有个女生自告奋勇地上去了。
“好!女同学也很勇敢,大家鼓励一下!”教官边说边拍手,“报一下自己的名字,在哪一列站队,让大家认识认识!”
“我叫刘心晴,在第二列中间位置。”那女生道,晚上光线暗,看不太清长什么样。
“推开窗,看见星星,依然守在夜空中。”
“心中不免多了些,暖暖的感动。”
我愣住了,竟然是这首歌。思绪飘飞,这首歌我也曾在初中班里唱过。
那是初一上音乐课时,我还和陆依依是同桌。老师抽到我那一竖列的同学,让我们每个人上台唱歌或展示其他才艺。
我唱的歌就是这首《我们都一样》。我有点紧张,中间还有点忘词,下台后,我问孙宁唱得怎么样,他说已经很好了,有勇气唱就已经很厉害了。
陆依依说我唱得很好听,现在想来不知她是不是那时就对我有意思了。
“努力地往前飞,再累也无所谓,黑夜过后的光芒有多美......”
“分享你我的力量就能把对方的路照亮......”
这首歌太流行了,很多人都会唱,在夜色掩护下,大家逐渐放开声音一起加入了合唱。
我一直在观察教官的脸色,他在听这首歌时一直带着笑容,但能看出这首歌他并不是很熟。毕竟整天在部队,再加上年龄原因,有很多现今很火的歌他未必知道。
“还有没有?”教官一边给刚下场的女生鼓掌一边左右环顾,“男同学?有没有勇敢的?”
我知道,该我出场了。我把自己的胳膊举得老高,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好!”教官喝道,同时带头给我鼓掌,班里同学也都很配合地呱唧着手。
我在中间站定,左右歪了歪脖子,这是我的惯性动作,我觉得这样能让我更有舞台状态。
“大家好,我叫郝铭,来自......”我歪头想了想,嘿笑道:“特别小分队!”
我说完后,场下明显安静了下,显然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好!”这时候,宋乐大声叫好并且使劲鼓掌,这下有不少同学反应过来了,也带着笑拍手。
我偷瞄了下教官的脸色,只见他抿着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去管他,我开始唱歌了。
“往事如风,痴心只是难懂。借酒相送,送不走身影蒙蒙。”
下面又一次寂静了,我知道,这首90年代的经典他们都不熟悉甚至没听过。但教官却露出了笑容。
“难舍心痛,难舍情已如风。难舍你在我心中的放纵......”
下面同学已经听呆了,我唱歌的声音很大,我知道,在这种室外场合唱歌声音必须放到最大,否则靠后的同学压根听不见。像刚才那位女生唱的,声音不够,我想其实很多人都没听清楚。
“我早已为你种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从分手的那一天,999朵玫瑰...”
让我挺意外的,我唱出这一句词时有几个男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没想到还有几个人知道这首歌。
按我的观点,这首歌真的是好歌,只是可能已经过了属于它的时代。
一曲终了,同学们纷纷给我鼓掌,教官也给我叫好。我在场上嘚瑟地笑了几下便回到了人群中。
解散后我去学校超市买了些零食加餐,边吃边往宿舍走。也不知道班里同学记住我的名字了没,我一直觉得我的名字不算太好记,但好在我是个很活跃的人,存在感还蛮高的。
“卧槽,你小子可以啊!”刚回到宿舍,宋乐这小子就冲我叫道。
“哪里哪里,一般般吧。”
田松和李明扬都跟着夸我了两句,但没有宋乐那么激动,我觉得他们对我基本上算是礼貌性称赞。之后这俩学霸便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宋乐瞥了瞥他们,翻身上床掏出手机开始看小说。我一看没什么项目可搞就洗漱了一番回自己的被窝了。
睡之前我想,初中的那帮哥们要是跟我一个寝室,估计屋顶得被掀翻吧?又哪能这么早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