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人的穿着打扮和周人截然不同,如果不是刻意乔装改扮,便可以很容易的从穿着上判断一个人的身份,而且周人与北戎人的长相也是有些不同的。
吴允很快便判断出这个少年是周人,于是他确定自己不用再继续逃跑。
“多谢公子相救。”吴允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
那白衣少年摆摆手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北戎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吴允感到有些奇怪,北戎与周开战已有很多天了,这个少年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北戎人南下,与周开战,我带着一支小队打算夜袭骚扰,却发现北戎大军夜行,于是我们四散奔逃,我慌不择路,跑到了这里,没想到这些北戎人居然一路追到了这里。”
“唔,已经开战了啊。”少年低语道,然后问道,“你是燕地的人还是洛地的人?”
“我是燕人。”
“现在已经没有追兵了,你快回去吧。”
“这......”吴允有些支支吾吾,少年的穿着是周人的打扮,但却出现在此地,那衣物的材料又十分光鲜,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少年的身份应是不一般,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北戎人要大军偷袭,他们一定只敢夜间行军,所以我需要在今晚之前赶到燕地,希望公子能帮我一程。”
少年有些好奇:“哦?你知道我是谁?”
“齐地姜将军派来的援将曾经提到过一个少年,您能出现在北戎犬戎鬼方的交界地,一定不是一般人,而像这样的少年全天下只有一个,所以我猜您就是他。”
少年点了点头,吴允松了一口气。
那白衣少年便是修云。
“我本不想去燕地的,”修云说道,“不过看你也已经如此虚弱,我便帮你一把。”
修云取出一枚木片,木片齐齐整整,约有两指宽,一指长短,上面刻着几道在吴允看起来很奇怪的鬼画符。
“你把一滴血滴到这上面,然后左手攥住它,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情,直到燕地之前都不要松开它。”
吴允依言,用随身的短剑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木片上,那木片本来平平无奇,这一滴血滴到上面,居然被吸收地干干净净。
吴允将木片攥住,然后便感到有一股清凉又稳定的气息从左手腕脉处开始流淌过整个身体,顿时感觉困顿一扫而空,饥饿感也消失了,浑身充满了力量。
“多谢公子。”吴允对着修云深深一礼,然后判断了一下方向,朝着燕地奔跑而去。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吴允奔跑时的感受的话,那就是。
身轻如燕。
他甚至感觉自己似乎只需要再跳的高些,便可以飞翔在空中。
两旁的风景迅速变换,即使是他骑过的最快的马,比起他现在的速度也要稍逊一筹。
他可以跑得很快,也可以跳得很高,于是可以看得很远。
他看到了北戎人的大军。
但他的速度太快,已经来不及躲避,于是北戎人也看到了他。
他选择相信第五公子。
于是吴允闭上了眼睛,冲进了北戎大军,无数的刀砍过他的身体,无数的长矛试图阻挡他的去路,无数的北戎人试图用身体挡住他前进的方向。
但那些都没有奏效,他的速度很快,身体表面似乎也有一层什么东西,他的衣物被那些刀砍得破破烂烂,但他的身体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他冲过了整个北戎人的大军,留下了一地断裂成几段的长矛和断刀,以及受伤的北戎人。
从天上看去,便是在北戎军阵里画出来一道直直的线。
吴允闭上眼睛奔跑,然后感到阻力突然消失,他睁开眼睛,才发觉北戎大军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
然后他看到了燕地的城墙。
他没有等待城门,而是用力一跃,便上了墙头,落在了城里。
然后被一群人用刀和长戈团团围住。
军中认识他的人很多,发现是他都感到十分惊奇。
“我是来传信的。”吴允说道,“北戎人大军昨夜行军,必是有大动作,他们白日没有行军,若依昨晚的速度,将于日午夜之时大兵压境。”
“你不是带了一队兵吗?”问话的人没有放下手里的长戈。
“我们遇到了大军,被追杀,可能只有我回来了。”
“那你又是怎么逃脱那些北戎人的追杀的,还有,刚刚你这从天而降是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确定你就是吴允?”
“我遇到了第五公子。是他救了我,然后帮助我回来。”
“那第五公子呢?”
“他没有跟着我回来,只是给了我一个这个。”吴允摊开了左手,里面的木片已经被汗水浸湿,上面的符文也看不清了,随着他一张开手,上面的符文彻底消失,化为了一阵光点。
光点中有画面生出,正是修云给他符文的一幕。
众多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对着光尘下拜。
“真是仙家手段。”
吴允看着手里的那块木片,那木片显得破破烂烂,再没有初次拿到时那样的光泽。
鬼方北戎犬戎交界处,修云送给吴允那块木片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回去自己的闭关之所。
这里有一座小小的山,他在山里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草屋。
茶罐茶壶都放在这里,无黍趴在修云的肩膀上。
“你出去试验,怎么样了?”茶罐问道。
“有些进展,但是天上还是会有漏斗云,还是会有雷劫酝酿,只是慢了很多,声势也弱得多。可以将那柄剑拿出来少许时间了。”
“修云,刚刚那人说北戎大军压境,你就不过去看看吗?”无黍问道。
修云摇摇头:“凡间打仗,那是凡间的事情,况且还有姜将军,我又不懂这个。”
“可是刚刚你这个修仙者已经插手了凡间的事情。”无黍说道。
“那是巫术,巫术本来就是要让凡间反过来打修仙者的东西,姜将军此刻也应该开始传播巫术了,没人知道是我,而且就算知道是我又如何?我现在的身份明了,没人敢对我动手,除非是那些站的最高的人。”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远离凡间。”茶罐问道。
“是那个金仙,让我终于明白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地变强。”修云说道,“人都是有私心的,其实我一开始来到这里,说是应劫,其实只是想看看风景,试着换一个身份,换一个世界,换一个人生,但我发现世界并不以个人的想法运转,即使我的想法只是看风景,但那个旋涡还是会将我包裹进去。”
“我想看风景,但有人想要破坏它。当左先生消失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第五华阳,我的父亲,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我不是客人,这里有我的家,和我的亲人。”
“你跟以前很不一样。”茶罐说道,“你之前是个很安静的喜欢独处的学者。”它说的是修云的前世。
“其实没什么变化,我跟小时候一样。”修云说的是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