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我的床头,我在半梦半醒之中张开了双眼,大脑里还残存着昨夜的回忆。今天一定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是什么呢?我努力思索。国庆?中秋?夏日狂欢?都不是,直到刺耳的闹钟声响起,我才恍然大悟:今天是高中开学第一天!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叔叔从芬兰带来的个性张扬的T恤、紧身塑型的牛仔裤、炫酷的swatch,趁学校还没发校服,可以穿的帅气一点,塑造良好形象。校方规定七点半前到达各自的教室,但我打包票一定有急不可耐的同学在六点半就到学校了,于是我快速地将一切打理完毕,六点四十便骑车出了家门。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我哼着歌漫步在校园前的大广场上,初升的太阳正将早晨的光芒洒满校园青春洋溢的每一寸土地。同时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学生走在我旁边,一看服装我就可以确定都是高一新生,只可惜我一个都不认识。我满怀期待,走过宽阔的走廊,踏上铺着红色地砖的台阶,我的心伴随着我的步伐,离高一(1)班越来越近了。一班的门牌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的心跳逐渐加快,不知不觉,我已经靠在了教室的窗户前。
咦,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唉,现在的人也太懒了,我都能第一个到教室了。”我叹着气走进教室前门。
“我不是人啊?”有个略带狂野的女声突然出现,把我吓了一跳。一名身着白衬衫的女生坐在柱子旁边,难怪我没看到她,她大大的脸倒是让我想到了著名的演员泰莎.汤普森,只是肤色没那么黑,眼角及嘴唇突出了显而易见的华夏气质。两个蓝色的塑料小球作为发饰系住她直垂到脖根的马尾辫,浓密的齐刘海下活泼的目光直盯着我看。
“诶,新同学,你叫什么,哪个初中毕业的啊?”倒是她先开了口。我实在无聊,只好东扯西扯地跟她说了将近二十分钟,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我们两个之后将会在各方面开展激烈的竞争。闲聊期间,一名剪着寸头步伐搞笑的男生一步跨进教室的门,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时是两天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把腿摔伤了。
七点十分一过,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到了,我居然和初中同学朱茵一个班,别的再没有认识的了,看来要主动去交很多朋友了。点名册上一个人迟迟未到,班主任俞老师报了好几遍,还是不见她来。七点四十分的时候,一个粉红色的影子出现在教室门口,那个女生抱着滑板,气喘吁吁地对班主任说:“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
俞老师没说什么,只是确认了一下她的名字:“王璐对吗?”
她一边飞奔着从我身边经过一边朝讲台点头,粉红色的马甲在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在我们课桌间的走道上刮出一阵风,那条滑板背面海浪波纹的图案似微风拂过洱海水面,泛起粼粼波光,虽然没见过面,但是王璐就这样在我的脑海里深深留下刻印。
开学的座位随机分配,当我正视同桌的面孔时,我差点惊讶地叫出了声。
“你不是崇明中学的陆明皓吗?”
“你不是江海一中的……”
没等他说完,我打断了他的话:“别,让我来做一个全新的自我介绍,我就是眉清目秀,好打不平,外表阳光豪迈,内心内敛害羞的夏扬。”
我俩的相识,还得追溯到体育中考的时候。那时我们江海一中的学生都得步行到较近的崇明中学参加体育中考,没想到我们去的那一天天公不作美,密布的乌云遮盖了太阳,在我们开跑前竟然还下起了蒙蒙小雨。跑道很快变得湿滑,要是在平时我们肯定会转移到室内,但这个时候工作人员还是要求我们按顺序站上跑道。我的心砰砰跳着,压力重重,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在我们几个人之间传递。我卷起袖子,做出起跑的动作,等待那一声清脆响亮的哨音。
在这条跑道上,一丁点的失误都会让我降低一分的成绩,我可不想受罪再训练一个月参加重考。我盯着那融入红色跑道中的雨点,有点发呆,它让我想起了这三年的汗水,想起了我成长的记号。但我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到现实,因为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裁判的哨声即将吹响,三分多钟的漫长征程即将开始。
其实前面的赛段都很顺利,我跟着心跳享受热情燃烧,感觉自己发挥了超越平常的能力。在离终点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我右前方的一名男生突然摔倒了,他的腿挡在我的跑道上。这一下让我猝不及防,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去避开这一障碍。虽然我到达了终点,但很明显,我的右脚踝又受伤了。
三分二十四秒的成绩令我很欣慰,终点裁判说这都是我们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可是我恐怕很难靠自己的力量走回去了。幸好旁边看台上的一名同学发现了我的窘况,将我一直扶到休息区。我们就各方面的见解互相交流,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和我志趣相投的人,我简短地介绍了下自己,恰巧“陆明皓”和我当时看的一本小说的主人公名字谐音,我便将这个名字记得特别牢。
没想到我们竟然在一个高中还在同一个班里,我拍着他的肩膀兴奋地说:“兄弟果然是你啊!上次体育中考的事还没向你道谢呢!”
“唉,都是江湖中人。”他幽默不失谦逊地说,“何必说谢字呢?”
上午的时光忙里偷闲,很快流逝,等我们打扫完教室搬完新书,已经到饭点了。高中的三层食堂虽比不得我初中去理工大学参观时用餐的五层特色风味食堂,却也给我们带来无限乐趣。顶楼的特色餐厅在享受炸鸡的同时还能通过巨大的落地窗观赏学校花园的美景,晚餐如果运气好,还能看到火红的夕阳给校园披上一层美轮美奂的纱。这个餐厅是我最喜欢去的,但因为消费高,一星期能去吃一次就很不错了。
为了尽快确立新班级的秩序,俞老师在下午进行了一波班委选举,“顺其自然”地将制定班规等重任转移到新上任的各位“心腹”身上。我莫名其妙地成了卫生委员,管理包干区的值日,班级一半的人归我管,当天下午我就分配问题同另一位卫生委员展开讨论。管理教室卫生的“大哥”是我的新同桌,我只能说对这个人有点无语,他也是一个上任一星期就被撤职的“伟大人物”。
而比我还早到的那个女生竟自告奋勇当了班长,她的名字叫刘倩,我一开始总觉得她喜怒无常,但不得不说这个班长也是挺有气势的,首先她的身高就让我们班的男生不敢恭维。在初中,朱茵在我的印象中已经是很高的女生了,没想到刘倩居然还比她高了半个头,她这个头往那一站,再加上严肃的表情,给人的压力不言而喻。后来我们发现这个人很唠叨,脸盘还比普通人要大一个号,干脆给她取了个外号“刘大脸”。她本人当然很不喜欢这个绰号,我坐她旁边时她常常威胁我:“夏扬你要再敢叫我刘大脸我就检举那些你不认真督促卫生工作的事实,我看你在俞老师面前怎么说。”
我们的副班长也很高,叫阮奕星,略带英气的脸与干净洁白的皮肤无时无刻不显示出他阳光的外表。他跟所有人都很合得来,也十分乐于帮我们解决困难,自然受到我们的爱戴。但是后来正班长刘倩却对他意见颇多,认为他总是不把重要的事情放在心上,而且并没有分配好工作和玩的比重,也没能在班里起领头作用。在刘倩的强烈建议下,阮奕星在高二被调为体育委员,胡星雨接任副班长一职。
根据身高老师对我们的位置进行了调整,陆明皓坐到另一组的前排,和他的同桌一起担任学习委员。而我的同桌何天宁,也就是那个开学初的卫生委员,第一印象就让我感觉他很不“和谐”(其实后来还好)。他经常头发杂乱,微黑的方脸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显得他整个人非常活跃。军训时他安分守己,可是才跟他相处一个星期,他爱玩水的本性就暴露无遗。无论什么课什么老师,他都会先用杯子在桌上铺一层水,接着就翻翻书包摸摸口袋,看看有没有闲置的一块钱硬币。我记得有一次他足足掏出了九个钢镚,在桌上玩“弹弹堂”小游戏。当然他也不是没翻过车,有一节数学课,马老师正在眉飞色舞地讲知识点,他又开始了“太空弹珠”游戏,却不慎把一滩水搞到我的桌子上。我俩手忙脚乱地拿出餐巾纸将课桌擦干,马老师很快注意到了我们这里的反常现象,问清楚情况后,何天宁乖乖走到教室后面接受罚站。
潘阳是何天宁初中的同班同学,坐在陆明皓那一组。后来因为他年龄比我们都大,又留着“新时期”进步青年的寸头传统发型,于是被我们亲切地称呼为“老潘头”。他每天都是一副博学多识的样子,故作高深,可惜他自认为十分“奥秘”的学术知识总是被陆明皓与何天宁无情拆穿。不过要是没有他,我们也不会知道何天宁那传承了三年的外号:“何天狗”。
唐博文是潘阳的同桌,和我一个初中,我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一句话说得好,“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几个不知什么时候起打成一片,后来我亲自为这个团体取名为“大神团”。唐博文虽体态肥胖,但在军训期间异常活跃,被我们尊称为“文总”。他走路时脚下生风,说话带着开朗的笑容,比老潘头更像个深藏功与名的大师。
之前听说我们班有个“金主”,他父母跟家喻户晓的华鼎集团有点关系,我本来对这种事情是不太有兴趣的,但初次见面,我还是想考验一下我的眼力。粗粗看了一圈,除了郭立晓似乎没有别人拥有那种资本,但他总给人感觉呆头呆脑的又不太像。何天宁也知道这件事,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我们还说起过这个话题,不过谁在意呢,我只知道我们现在都在一个班级里面。
暑假存下来的零花钱还有一百多没用掉,我决定用它去买一颗新球。虽然每天使用手机的时间有限,但好在我早就收藏了两家淘宝大型悠悠球店铺,每一颗球的页面都有精确的定位和详细的描述,我根据需要很快就可以发现适合自己手感的球,再也不用进行沧海一粟的寻找。
当时一颗新上架的进阶球让我眼前一亮,厚实的“H”形球体,简约的logo设计十分符合我那段时期的审美。而它的名字“创世”更是让我把它当成我高中玩球之路的起点,我当即下定决心要将它收入囊中。
可一个问题随之而来,搬家之后我去明海区城区要坐一段时间的公交车,而且我也只能趁周六补习数学才能去那里一次,不光走去下单多花了很多时间,收货也极其不方便。好在同桌何天宁让我看到了希望,他经常炫耀他在王者荣耀中购买的高档皮肤,还向我们表演宫本武藏“帅气”的动作。我断定,这家伙的支付宝里肯定有钱。果不其然,一次我和他一起去上厕所,我询问他能否帮我购买淘宝网上的东西,他拍拍胸脯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当我把“创世”这颗球的淘宝网页发给他时,他似乎有点吃惊,写满疑惑的眼睛突然变得呆萌,一堆问题也随之而来:“woc你买这个干啥?”“你要带学校来玩?”“这玩意不就抛下去然后收上来嘛?”。
面对这一系列问题,我面不改色,沉着地推了推眼镜,对他说:“悠悠球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等东西到了你就知道了。”
四天之后,“天狗”迈着悠闲的步伐和潘阳一起有说有笑地走进教室,看到我在座位上,他快步跑到我面前,一个急刹车停下,从书包里掏出那个我期待已久的快递盒子,迫不及待地说:“快快快,来表演给我看这个怎么玩,我倒要看看它有什么花样。”
我合上书以我最快的速度到桌子里去找剪刀,同时瞟了一眼时钟,糟了,已经七点五十五了,班主任俞老师随时都有可能降临战场。我只好无奈地把快递盒扔进课桌肚,略带歉意地对何天宁说:“快上课了,我大课间再展示给你看,到时候绝对让你折服!”
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俞老师管理班级十分严格,几乎每天都会提早五分钟进教室督促我们背英语。但大课间就管得比较松了,只要不触犯校规怎么玩都行。
一整个早读我都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感觉难以阻止我的手拿剪刀去打开存放“创世”的快递盒子,这可真是个“潘多拉魔盒”。早读结束的铃声一响,我就拿着刚被我取出来的“创世”把何天宁及潘阳叫到教室南侧的阳台,开始了我事先准备好的表演。换了轴承的创世用起来异常舒服,几个搭线没有失误,还把他们惊得一愣一愣的。我一开始还以为只有当我甩出必杀技连环飘圈时他们才会鼓掌,没想到我刚做一个搭三角半个班的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我身上。
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耀感,球在手中越发顺畅,必杀技一气呵成,顺便收获一波“哇哦”的惊呼。可当我再次自信地抛出球的时候,我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夏扬,不要秀了,我表哥玩得比你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