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一定要去问问他。”白楚一拍桌子便往外走。
“唉,唉,你先不要着急嘛。”苏子玉追着赶了出去。
“那个小相公,楼上雅间的帐还未结,您看。。。”小二一脸歉疚地把苏子玉拦着,眼神中明明就透露着“你们就是想吃霸王餐”的表情。
苏子玉望了望楼上,想起那满桌子的糕点,好像真的有点像逃帐的,随手掏了一锭银子甩给小二,“不必找了。”留下三个字,匆匆地赶了出去。
那小二好像被银子砸傻了,抱在怀里,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楚楚,小楚楚。”苏子玉跟在白楚身后,见她正一脸煞气地往太尉府赶去,不停在她耳边叨念着,“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去找他。”
“为什么?”白楚头也不回,脚步不停地往前面走。
“你想想你现在用什么身份去对质?他的未婚妻?你们好像还没定亲吧,他父母还在呢,大庭广众之下,岂不是让自己失了身份?”
嗯,好像有道理,脚步顿了下来。
“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觉得你应该去泛舟。”他点点头肯定地说道。
“可是他已经。。。”
“他虽然已经放你鸽子了,但是你就是让他知道老娘又不是非你不可,你不陪我自有人陪我,堂堂郡主,难不成还配不得他了?”
白楚从前虽然没怎么谈过恋爱,但也不是不晓事,但是每个年轻女子心气都高,心里也着实堵了一口气,苏子玉一说也正中了她的心口上,“可是找谁陪我去呢?”
“我啊。”面前的人挺了挺脊背。
“你?”白楚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东西不对,“可是你真有这么好心么?”这位世子好像确实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但是他做事总是凭心情的吧,难不成他今天心情很好?看他嘴边浮现的笑容,应该的确是的。
却见他挺拔身姿,手中那把骚包的折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的,扇得生风,“本世子的确是日理万机,没有空做哪些无聊事,但是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发发善心,帮你气气那安良,也是可以的。”
他今天总给人一种黄鼠狼的错觉。
白楚转个身便又往回走。
“喂,你去哪儿?”苏子玉跟在她的身后。
“泛舟。”
翠湖在城郊,湖水连着护城河,两个人的脚程都很快,不需驾车也走不了多久,白楚直冲冲地往前头走,心里面只憋一口气,转过头时苏子玉依旧清风朗朗地站在身后,手上不知何时还提了一个食盒。
楚国是富庶之国,百姓手中尚有余粮,生活过得富足,便会多很多情趣出来,湖中也不乏有许多小情侣泛舟游湖。还有些女子,唱着小调,撑着竹篙,露出半截藕一般的手臂,荡开一串晶莹的水光。
苏子玉租了一辆小舟,纵身一跃便轻飘飘落在舟上,船身动也未动半分。
“哎哟,小相公好漂亮的身手。”岸边租船的渔夫见了,不由得赞道。
待他将食盒放下,伸出一只手打算来接白楚,却见她头颅一昂,“啪”地打开他的手,也利落地往船上一跳。
日光在她脸上白莹莹泛着细光,小巧的脸,高挺的鼻,嘴巴还因为有气不自觉地向下撇着,神色间却一股傲然,脸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也看得清楚,苏子玉不由得觉得好笑。
“哎哟,看不出来,这位小娘子也是个练家子。”那渔夫大概收了一块很大的银子,夸起人来一点儿都不留余力。
周围有几声低低的浅笑,几个女子撑着竹嵩,头娇羞地垂下,眼睛却忍不住往这边看过来,恰是螓首低垂一般的姣好模样。
有一两个大胆的,捡了船上的莲蓬便丢过来,笑着问他,“小相公可有婚配了?”
苏子玉将那莲蓬捡起来,掰了一颗喂进自己嘴里,“小娘子再丢几个莲蓬过来我就告诉你。”
哼,白楚一个白眼翻开,男人。
那采莲女果真又丢几个莲蓬过来,笑道,“小相公若是没有婚配,那我这满船的莲蓬都送给你。”
苏子玉将那些莲蓬满怀里抱着,一张脸笑得尤其灿烂,“那就可惜了,得不了小娘子莲蓬了,你看我家里有悍妻,正不爽快着呢。”他说着手一指白楚。
白楚猛地挡了挡箭牌,刚想说什么,想想也罢了,反正都不认识她。
那采莲女却忽然变了脸色,“哼,登徒子。”撑了船,转脸便走了。
“唉,方才还是小相公呢,现在就成登徒子了,女人心海底针呐。”苏子玉站在船头,撑了杆子,船划开一道水痕,缓缓向前头走去。
白楚不说话,扯开一张荷叶,挡在自己眼前遮了太阳。
船越走越远,渐渐入了荷塘深处,周围的人烟渐渐少了,往远处看一片无边荷塘连天,周围几只鸳鸯戏水,天上一片白鹭飞过,也不知怎的,忽然一股愁意升起。
想起宋朝那位女诗人也曾两次泛舟游湖,第一次时大约也是这般,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后来经过国破家亡,丈夫离世之后,人生翻云覆雨、大起大落之后,便全然是另一种心境。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不自觉间,竟缓缓念了出来,想来,关于安良,她或许并没有那么多的思绪,更多的是离州的百姓和云仙,她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好好儿的,怎么念起如此悲凉的诗来?”前头苏子玉停了蒿,转过头来看她,“你当真就有那么喜欢安良?”他问。
白楚摇了摇头,微微叹道,“我只是想,一个人到底能有多卑微渺小,或许因为旁人的一个决定便如倾巢之卵,瞬息就没了性命,但一个人又能有多强大,可能手掌翻覆间,便决定的是千里江山,数万人的流血和牺牲。”
“你怎会想到这些?”苏子玉原以为她是为安良神伤,却不想她生出这些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