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感谢您,每天来我这里增加销售额。”马雷亚擦着杯子对着吧台前的棕比说道,今天的马雷亚,戴着改装过的防毒面具。身上也穿的是皮带和铁尖刺相互交织的相当具有时代气息的服饰。
“不用谢,毕竟从这里得到的知识我也很受用,”棕比双手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焦糖玛奇朵,眼睛盯着上外杯壁的花纹。已经是深秋了,棕比也换上了土黄色上衣,外加葱绿色为主色调的外套,天蓝色的九分裤,配上不变的高帮白色帆布鞋,帆布鞋上配以蓝色的凤凰起舞,鞋帮的长度正好与裤子的长度相契合。
“那么,怎么样,能够掌握自己的力量了吗?”
“我怎么知道,我都没有实战过,”棕比看着手机,边单手九键打字,边发着牢骚,“至今为止也是在你这里学习理论,并进行一些模拟。潘也好,子歌也好,虽说都是一条战线上的(暂时),但是,感觉跟放养似的......虽说她们的确也没有义务啦,不过仲离倒是会有时候问我一下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既然是游戏那就痛痛快快的打,这么天天这么绷着心弦,一般人的话心态早就要崩溃了。”
“因此您果然不是一般人哦。哼哼哼哼......”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子歌和仲离,但是大小姐的话,的确是有自己的原因的,”马雷亚一旦提及潘,话就意外变得多了起来,口气也更加轻松起来,“一方面的确如你所说的,大小姐虽然心性善良,但是并不会过多的掺和别人的事,她还是更加执著于自己的目标,比起过多的关心别人,她还是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以及——游戏的胜利吧。虽然看起来大小姐一副怠惰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其实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跟子歌,以及仲离,调查这所学校的相关事宜,换句话说,似乎她们对鸿先生这位‘监视者’的真实目的以及学校背后的势力有些怀疑。”
“另一方面,也是不可避免的客观事实:大小姐的‘思维’能力的确有些差劲。好像天生就是跟我互补的哟哼哼哼哼......”
“诶......她们可真是努力呐,”棕比抿了抿嘴唇上的奶沫,“所以,马雷亚你就不参与这些事吗?按理来说有你这位顶尖的魔法师,处理起事情来应该很简单的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大小姐她给我的话就是——
让我专心教导你。”
棕比没有回话,而是闷头将咖啡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让我学习术式的使用方法时,同时训练我的信息筛别能力吗?真的是......不愧是你。”心里话随着咖啡,流到了肚子里,藏到心里。棕比闭上眼,默默想起潘对他说的话......
“告诉你一些信息。首先是我的信息,职介是‘骑士’,具体特质就不告诉你了,我自己都搞不懂;马雷亚的职介是‘恶魔’,别被名字唬到,职介的特质跟这个名字没什么关系,但是跟他的属性很相符,马雷亚处于‘永恒’的状态,这个状态代表着他被攻击时,可以将被攻击这个行为数值化可以转换成相同数值化的魔力,施放术式所消耗的魔力可以治疗自己的伤口以及恢复体力。”
“我跟马雷亚很熟悉,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伙伴,也是个很忠贞的家伙,但是,忠诚到极端便是狂热,便是排外,所以对于他说的话,我不希望你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也不希望你完全相信他说的话,虽然我的‘思维’完全无法跟他相比,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你要永远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独立的思考。”
“当然我也知道这些事不用跟你说你也知道,毕竟这也是你仅存的一点优点了不是么?”
“这不是当然的吗?”棕比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声音,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人越孤独,便越清醒。”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今天的训练也辛苦了,还耽误你一下午做生意的时间。”
“开店是个乐趣罢了。”
棕比瞅了一眼手机:十月十八日下午五点半。随后息屏,放在裤子的口袋里,起身下椅,转身,走到咖啡馆的门口,拿走自己的外套,推门而出。
铃声铛铛作响,钟声悄然响起。
又是一束铃铛,束在玻璃门上,下午阳光正好,何不进来坐坐。
“欢迎光临。”标准而娴熟的迎客语。
“你欢迎客人的时候都不带看一下是谁么?”熟悉的声音从玻璃门外传来,白色的薄外套,以及蓝色的连衣裙,白色的平跟运动鞋在这个忽冷忽热的季节格外显眼。
“呀,真是稀客呐,”艾腾音头上围着头巾,腰上围着围裙,坐在无漆木椅上剪花,“你要是再不联系我,我可能都要认为你在跟谁的战斗中死掉了呢。”
“能伤到我的人还不存在这个世界上,”郑渣背着一只白色帆布包,自顾自的坐下来。
“好歹我现在是个高中生,作为学生以学业为主才对是不是。”郑渣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刷社交软件。
“那你今天大驾光临小店又为何呢?周六下午逛街正好逛到这里了?”艾腾音起身,将修剪好的花转移到前台,给郑渣腾出来木桌的位置。
“看你有没有被别人杀掉。”
“性格这么毒辣,是很难交到朋友的,小姑娘。”艾腾音以开玩笑的语气回应着,手上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
“如果真的计较年龄的话,或许,”郑渣漫不经心的回应着,“才我想想你应该说多少个‘太’呢?”
“那饶恕晚辈的无礼了,给你端杯茶压压惊。”艾腾音这是针锋对麦芒,将两杯茶端到无漆木桌上。
郑渣没有理他,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时不时的嘴角上扬。
“这一个半月有什么发现吗?”郑渣冷不丁的问了一下。
“我觉得我知道的,你应该都知道的吧。”艾腾音抖了抖肩。
“不妨说一下。”郑渣抿了一口茶,一举一动中都透出不与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监视者’,鸿兴,石门二中的校长,这所名为学校实为未来科技之都的国中国之主,具有魔力以及术式的施放能力的规格之外之人,他似乎在搞什么小动作。”
“怎么说。”
“一个半月前,他妻子曾经来这里买过花,因为贺卡就是写给鸿兴的,所以家庭信息一套便出。其实刚开始我是完全不相信的,因为他的妻子实在是看起来太年轻了,我见过鸿兴的照片,他的容貌也很年轻,当然如果仅仅如此也不变产生怀疑,问题就在于后来来店里找她的儿子和女儿。”
“芭蕾和巴雷特。”郑渣直接说了他们的名字,“我住在他们家对面。基本信息我还是知道的。”
“当然,就算不住在对面我也会知道的。”当然,这句话郑渣没有说出来。
“嗯。我就相信你会知道的。那我就接着说了,当他们俩进店之后——
放在店门口的铃兰,败了。”
“那个铃兰,”郑渣撇了一眼放在玻璃门方便,台子上的铃兰盆栽,“是你委托我帮你做的用来侦测魔力残留的反侦察装置吧,我记得给你的只是块结晶,没想到你给改成了盆栽了,真是有你的风格。”
“我自己的‘思维’可怜的要死,因此只能靠这个了,”艾腾音笑了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旦身上具有‘核’的人,或者释放过术式的人进入这扇门,铃兰就会败,等到人走之后,铃兰便会重新快速长起来。”
“这个玩意看起来对我无效,”在说话期间,郑渣站起来,走到铃兰盆栽前,端详了一会,最后掏出来自己的包里的相机,开始找角度拍照,便尝试便念叨,“因为我的‘思维’比这个装置的阈值高,因此不会检测出来。”
“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哪一项数值不低?”艾腾音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没有。”伴随着按下相机的拍摄键,“咔嚓”一声应和着她绝望而无助的宣言回荡在整个空间中,艾腾音愣在那里,半晌无语。
“你开玩笑的吧?”艾腾音“艰难”的将茶咽下,“我知道你厉害到没有上限但是——”
“我所有数值都是满的,有问题吗?”郑渣将相机放下——她早已将相机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回头以剜肉一般的眼神盯着艾腾音,她的眼睛似乎有着莫名的魔力,目光所触之处,无不是畏惧和寂静。
“简直比死了还难受啊,你这个眼神,”艾腾音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我现在有点庆幸,你是我的排挡,而不是我的敌人。”
“什么嘛,有你这种‘棋子’,怎么可能有获胜的可能性啊。”艾腾音小声的发了一声牢骚。
“你放心进行你的游戏就好,”郑渣收敛起自己的眼神,转换成平时的状态,她继续拿起相机,开始拍摄起花店里的场景,“我的目的,并不是游戏的胜利。”
所以我不是为了胜利而站在这里的。
“还真是有意思呢,这场游戏,”艾腾音不知不觉间,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顺手拿出打火机将其点燃,似乎刚才的举动需要一根香烟缓缓,“本来以为是‘给我们一个重新选择未来的机会’,没想到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郑渣没有说话,她蹲下来,调整好角度,“咔嚓”一声——艾腾音左手持烟,翘着二郎腿,头微微抬起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穹,香烟冒出的烟,杂糅为一朵祥云,与天空外的云彩遥相呼应,在艾腾音的背后,是每一朵活的精彩的花朵。
“拍完了吗,小姑娘?”艾腾音边说边扭过头,但是随着他的发问的声音消散,同时,郑渣也如同风一般,消散在十月的午后。
“人活得越久,故事越多,伤口越深,脾气就越差。”
(视角转换为棕比第一视角)
“诶?”
“诶?”
道路两端,隔着马路遥遥相望,一条斑马线牵成乌桥,人却是走错了。
我站在道路的这一侧,站在我前方的人,在接电话,突然他似乎有什么急事,从我前面走开,我下意识抬起头,从抬起头到脑袋部位稳住,一共需要零点三秒。
在零点三秒内,我看到了什么:少女大概身高一米六,中分的黑色短发刚好擦肩,露出光洁的额头;眉毛很淡,却是神来之笔,渲染了一丝随和的气息,与长短交错的睫毛交相辉映;皎月一般明媚的眼睛流露出尖锐的威严,长长的下睫毛更是如同黑羽鸦的褥垫衬托着世间最明亮的珍珠;乖巧的鼻子配上薄薄的嘴唇,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好奇那张因沉思而紧闭的嘴巴到底是什么味道;吹弹可破的牛奶肌肤从额头开始,顺着虽然很宽但是依旧是完美曲线的脸颊,延及到娇弱的脖子一直涂伸到肉体的每一个角落;透明的圆框眼镜更是与她的外表相得益彰;两条胳膊一条因为背着白色帆布包而用力变的白里透红,另一条因为手握着手机而手部微微变红;纤细而修长的大腿不带一丝赘肉,却挂着玲珑小脚;虽然气势威严冷酷,但是微妙的身体曲线让人确信这是不折不扣的萝莉。
我眼睛不太好使,因此还戴着眼镜,但是此时此刻,似乎下意识的将能力放纵的使用起来,反正也是本身的属性,没有任何术式成分。
她正在低着头玩手机,站在马路的另一侧。白色的薄外套,蓝色连衣裙,裙子下摆在膝盖以上,白色的运动鞋方便走路,而架在她鼻梁上的透明圆框眼镜,则是最好的点缀。虽然没有泪痣,但是此时此刻似乎也变得无所谓。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也注意到了我在注意她,她的眼神依旧如此,如同剜肉一般将我的尊严和棕色身影切割至碎屑,如同我不断的噩梦中深处的那个眼神,我开始意识到,这场游戏,似乎是早有预告。但是眼下不是在乎这些事的时候,对我来说,有比这更重要的。
路灯转为绿色,人头开始攒动,她楞了一下,似乎咬了一下嘴唇,她把手机放在单肩背着的白色帆布包里,略微低了低头,随后,一脚踏出,踏在斑马线上。
在她踏出斑马线的那一刻,我的脚早已自动踏在斑马线上,并已经走了几步。
虽然我的身体在‘醒来’后,不再有‘身体差’这个形容词,但是此时此刻心脏却开始胡乱蹦跳起来,本就僵硬的鼻翼,此时开始顽固的张开,我累了吗?我明明没有累,却开始要用嘴巴呼吸了吗?
我的腿肚子有些软,似乎随时都要罢工抽筋;我的眼皮开始狂跳。一切都跟往常不同,一切都跟往常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从来没有过的冲动冲击着胸膛。本该是一副丧尸一般的身体以及灵魂,在这个时刻却开始错位起来。
我回想起来自己躺在瓦砾中,她站在不远处,我望着她的背影,她扭过头来,眼睛里——看不到任何颜色。
我回想起来,自己站在公交车的废墟上,在“镜面”上,她在用“光球”将所有恶人泯灭之后,望着不存在的“监视镜头”,望着在几个小时之后看着“镜面”外的我。
我回想起来,我不能再回想了,因为,她就走在我的右边了。
我闭上了眼,深呼吸,随后——
让时间在此暂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