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你了。”棕比双手如同镣铐一般，钳住黑色双头猎犬的扑在棕比胸口处的前爪，手指几乎陷进双头猎犬的前肢中。
右脚后撤一步，呈弓步站立，随后双手一拧，如同拧毛巾一般，将前肢轻轻松松的扭转了七百二十度，最后前肢承受不住巨大的扭力，如同破掉的水管一般，被肢解成好几段的碎片，在猎犬体内流通的黑色的血液顷刻间迸发开来，将棕比的胸口染上了更为丑陋的黑色。猎犬发出无法忍受的哀嚎，全身瘫软，身体随着后肢被迫落地。
“衣服沾上了你们的血液，”棕比依旧是扑克脸，甚至黑色血液溅射到了他的脸上，也丝毫没有在意，“你要怎么赔偿我，巫师。”早在猎犬扑在胸口的那一刻时，棕比的全身就以再次沾染上了黑色伴有血红色的刺青，以及身体的裂痕，本就阴森的身影，变得更为可怖丑陋起来，宛然恐怖小说中不散的亡魂。
“你要怎么赔偿我呐......”棕比低着头，刘海遮住他的半张脸，无法看出他的表情，但是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咬紧牙关蹦出来的——想必他也十分讨厌身上的丑陋的刺青吧，想必向所有人都在展示自己本就是怪物（zombie）的事实。
钳子一般的双手放开已经被拧断的前肢，伴随着猎犬的不断哀嚎，右手突然握拳，向右上横向挥拳，狠狠击中猎犬的左边的头部，猎犬如同断一块破布，被甩到了街道的右侧，并在空中划出了完美的弧线，以黑色的血液为点缀。猎犬躺在道路中央，全身抽搐着，比起疼痛，发生在它身上更为恐怖的事其实是，在以被击中的脸部为中心，猎犬开始缓慢的扩散崩坏，粉碎——不仅附着在猎犬身上的血肉，因为棕比的能力而不断被粉碎，并且构成猎犬的术式，因为棕比的能力，正在逐渐崩坏。
“因为拒绝了世界，而被世界抛弃。还是说——被世界抛弃，从而拒绝了世界。”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根本不重要，问题在于事实——棕比的身上的丑陋刺青，可以使一切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相关的粒子全部崩坏。
湮灭物质，泯灭精神。
但是猎犬并不具有恐怖这个心理，也不存在撤退的指令，它们能做的，只有将眼前的猎物撕碎。虽然眼下，猎物和猎人的角色，完全反了过来。
其余的几只双头猎犬开始接连不断的冲上来，将棕比团团围住，发出低沉的怒吼，嘴角流出致命的有毒唾液，在排兵布列完毕之后，其余所有四只猎犬，八个头，即将将棕比撕成碎片。
但是棕比并没有任何反应，从猎犬缓步将它围住，到所有猎犬即将触碰到位，棕比仍旧低着头，如同丧尸一般原地站立。
“好了，该实战了。”
左手，开始在刺青的沾染下，扭曲，变暗，最终，成为影状的爪子，并且如同火焰一般，跳动，燃烧，那副模样，仿佛是第一次暴走，全身都变成黑色暗影的恶鬼之时，双手的模样。
“从刺青中流出的黑影，正是可以放逐一切的力量。”
“但是，这就是我本来的力量吗？”
“不对哦，那根本不是你全部的力量。”脑海里回想起一个声音。
“有人否定了它。”
“但是眼下无所谓，”左手张开，扭曲的黑影跳动着，“马雷亚说过，这是一股绝对强力的力量，是对得起代价的力量。”
“只要杀掉你们就可以了”以右脚为支点，将黑色中跳动着血红的爪子，如同割草机一般，横向将身体转动一周，高速移动，并且附加着独一无二的力量，将沿途的一切，撕扯殆尽。
虽说能力属实了得并且独一无二，但是“思维”和“精力”提升不上去，同样是火焰，有的人可以将世界燃尽，有的人仅仅可以拿来当随身打火机。棕比显然目前处于后者。
因此，在攻击之后，猎犬并没有立即消失，被粉碎，而是被物理上的冲击击退到三米开外，身上留下了和第一头猎犬相同的痕迹。那是渐渐将对方磨灭的征兆，而不是顷刻之间摧毁。
“这就算是，入门了吧，”棕比站稳，观察了一下现状，所有猎犬的伤势看起来比预估要好的多，自己目前也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也许是因为范围攻击，这次攻击并没有上次攻击伤害来的可观，所有猎犬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后，又重新摇了摇自己的两只脑袋，重新站了起来，低沉的怒吼着，下一次更加猛烈的攻击就要到来。
随着一直猎犬的嚎叫，下一轮攻势再次开启。
以左脚为支点，向左后方躲闪，轻松躲过第一只的扑击，待右脚站稳之后，再次呈弓步，同时由于身体的扭动，上半身以更加大的幅度扭动，同时左手肘亦如同蓄势待发的炮弹，在右脚同时用力后，借助全身的力量，冲击到猎犬的身上，同时右手不知不觉间向上举，将另一只从右边扑过来的猎犬的脑袋直接按下，一时间一只猎犬被击退，一只猎犬被砸到地面上。下巴以及牙齿被击了个粉碎。
但是战斗并没有结束，因为棕比还没有站稳，偷摸摸溜到它身后的一头猎犬，已经跳跃到空中，并且咬在了他的大腿上。不知道是不是松懈了的原因，猎犬的牙齿直接贯穿了他的裤子，并且深深插在了他的大腿中，鲜血直接浸染了他的黑色裤子。在棕比反应过来后，另一只猎犬再次从左边袭击，直接咬在了他的胳膊上，同样在他的小臂上咬出重重的伤口，几乎要把他的一块肉咬下来。
但是棕比的表情变都没有变，他用力将自己的左手甩出去，猎犬随着他咬下的肉，被棕比甩开，重重的摔在两米远处，同时用右手肘垂直击打咬着他的右腿的猎犬，将他的一个脑袋直接砸烂。猎犬顿时身体抽搐，没了生理反应，另一只头同样失去了活力。
但是与此同时，棕比的左手几乎断掉了，骨头若隐若现，就算这样也毫无表情的他，究竟在想着什么。幸好身体在不断的开始自我治愈，否则这样战斗下去，总会被敌人切割成碎屑的。
“对方的速度超过了我的判断速度，就连处在高度集中的负荷状态，处理不来呐。”棕比调整了一下站姿，向后撤了几步。引人注目的是，在伤口处，如同黑影覆盖住了伤口，并且如同火焰般燃烧，好似当初全身变为恶鬼时的状态，熊熊燃烧。
“还是不到家啊，”棕比的死鱼眼里，其实有着十分丰富的自我吐槽，“潘说过，不准用自残的方式攻击敌人，可她又不教我战斗的方式，我只能拿自己的身体当靶子，来接近敌人......”
“只靠自己摸索，是成为不了格斗专家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说我成为不了格斗专家的。”
“要学会将自己的感觉融入整个环境，在这种高度集中的负荷状态中，大脑的处理是一方面，身体能否跟得上是另一方面。”突然想起在过去的一段时间，碰到郑渣的时候，对方漫不经心的一些话。
“你现在的身体强度还弱得很，虽说经历过几次战斗了，但离正常水平还差的远，更别提你的正常水平。”
“忘记一切技巧，忘记所谓的捷径，用你的身体回应灵魂的呐喊。”
“用灵魂感应世间万物的运动，同时做出回应，表现在身体上，具体在术式上。”
“那是你灵魂的强度，那是你信仰的高度。”
“啧，”棕比砸了一下舌。在他走神，思考的时候，五只猎犬全部又再次站了起来，站在他的前面。
“你们就只会像普通动物一样撕咬么，真是丢你们主子的人呐。”
“如果是真的下了杀心的话，那就稍微认真点吧。”
“有点意思，”猎犬并没有说话，但是有一个声音从它们的身体中发出，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又异常的陌生，似乎曾经听过这个声音，但是好像又并不常见，“我可是只想呸你玩玩的。”
“不过看起来你也只是一个半吊子罢了，不是我要找的目标。”
棕比皱了一下眉头，对于其他的话他并不在意，但是最后一句话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想，“这个‘棋子’，果然是在找什么特定的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找一位‘棋子’。”
“从最开始的浅尝辄逝，随着范围圈的缩小，目标似乎越来越确定，因此也变开始更加大单的放手一搏，开始玩起来真的。”
“这样想想，对方似乎和要找的人有着苦大仇深的关系呢。”就在棕比心里暗自思忖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
“先做掉一个吧”
猎犬好像接受到指令一般，聚集到一起，随后，化为黑雾，聚集，扭曲，融合，最后化为一只真正意义上的怪物——直立的犬人，但是左右双臂的位置却是两只狗头，本该是头部的位置却什么都没有，胸口的位置同样取而代之的是两只狗头，如果将那两只狗头作为眼睛，那么在腹部，同样有着一只狗嘴，好似书本上写的“乃刑天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你是笨蛋么，如果变成一个，那刚才的群体优势不就失效了吗？”棕比望着三米高的诡异怪物，右手下意识捂着左手的伤口，伤口正在潺潺流血，在地上这块无垠的画布上已经画出了不详的图腾，本就苍白的脸部，此时已经变得惨白，不过有着自我修复的固有能力，身子似乎还撑得住，腿部的伤势不是很严重，此时差不多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裤子上的破洞还是清晰可见。
“开始进行第三轮吧。”棕比这样想着，整条左胳膊悄然之间开始被黑影沾染，衣服也被裹挟进去，最后，整条左胳膊成为了跳动着，燃烧着的黑影。
那是侵染一切，摧毁一切的“无”，而它的使用者，则是“无名”。
“这次该我主动出击了。”棕比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以与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气势以及速度冲了上去。嗯，忘记一切技巧，忘记一切捷径，忘记他人的教导，试图用灵魂去收集信息，试图更加高效化利用自己的感知系统，处理信息，去享受高强度的信息带给自己的脑部灼烧感，用身体直接接受环境的变化。
这才是，踏入游戏的，第一步。
左脚踏前，右脚垫后，右手防守并且蓄力，左拳在腰间蓄力，依凭着能够破坏术式的刺青，左拳恶狠狠的打在了犬人的腹部的嘴上，如同一把长剑长驱直入，直接插进腹部深处，可悲的是犬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棕比已经移动到它的身边了，待自己的意识一片空白之后，才反应过来。
犬人忍着肉体被直接破坏，构成术式被干扰的影响，用自己右臂的狗头想一口将棕比拦腰咬成两段，，但是棕比早已经察觉到细微的动作，待右臂还没有施展动作，就将“嵌在”腹部的左臂横向甩去，将犬人的腹部直接划出巨大的伤口，黑色的血伴随着犬人的哀嚎回荡在整个空间中，还好这里是几乎不会有人经过的地段，否则肯定会上新闻的吧。手臂在从犬人的身体里抽出之后，直勾勾的接下了犬人的右臂的攻势，这次的强度比上次提升很多，在在和右臂前的头部的硬碰硬中，不但没有被獠牙咬断左臂，反而如同切豆腐一般将右臂的头部嘴，撩破了嘴，凡是左臂触碰到，都如同从世界上被抹消一般，连碎屑都没有留下。
很远处很远处的公寓里，郑渣一个人躺在床上，玩着手机，似乎在画画，也不知道在画什么，似乎是在照片上涂鸦。
她皱了皱下眉，似乎不太满意，于是调出橡皮擦，一下一下，将画在照片上的涂鸦抹消的干干净净。
很远处很远处，棕比也在将面前的怪物，一击一击的从世界上抹消干净。
这样很可以，就这样下去，像以前一样。战斗的时候，将自己的心锁住，拒绝世界。
以封锁人性为代价，以拒绝成为“人”作为代价，放逐这个世界。
一跃而起，将右胸口的狗头的左眼直接一拳戳破，拳头旋转一定角度，随后如同一把小刀一般，从下往上划起，右臂几乎被切割了下来，双脚踏在腹部的嘴巴上，作为跳板，顺势将左臂膀也直接切割了下来。黑色的血液在不断的喷涌着，犬人毫无招架之力，已经死掉的头结束掉了痛苦，尚且活着的头部高声哀嚎，棕比的全身都被沾染了个变，沐浴在不详的血液中，渐渐变得更为嗜血。
“让我掠夺吧。”
一个回身，转身，再次借助腹部为跳板，跳向空中，随后——
两只手，插在犬人身体最上方的中央，“吱”的一声，本就成为被黑血染成黑色的手，重新又染了一边——
两只手手背相向，向外用力。犬人的整个身体，如同一块破布——
直接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黑潮成河，喷到了五米之高。
棕比浸润在黑雨之中，低着头，刘海遮住了自己的脸，浑身上下全是令人呕吐的血腥味，不语。他望着自己的布满黑色刺青，并且从刺青中吐出血红黑影，将整个左臂包裹起来。他隐约想起来，自己之前，在某一天的黄昏，同样的时刻，同样的左臂。
只不过，现在的他，是清醒的——
清醒的丧尸（zombie）。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