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这么形容孩子——“见风长”。
当然,除了在神话故事里,没有哪一个孩子会真的这样。之所以喜欢这样形容,无非是说明了两点:
其一、孩子们的年度变化很大;
其二、时间过得很快,而成年人们,不知不觉又老了。
至少,这种解释对于张彤舒家来说,一点没错。
无论是郭燕把孩子送到K城,还是郭文元非要让张彤舒一起上省城,一转眼,王楠已经满三岁,到了可以上幼儿园的年纪。
办全手续,确定了入园的日期后,张彤舒便返回了K城。郭文元则留在了省城,负责王楠的每日接送。
重归往昔生活的张彤舒就这样安分的过着日子,直到三个月后的一个周末。
······
夕阳的余晖布满了橱窗,那片片的金色让屋内的气温似乎有些上升,透过半开半掩的橱窗,能看到张彤舒正在厨房里烧着菜。
一辆轿车“吱”的一声停在了路边,听到车门关闭的声响,张彤舒侧头看了窗外一眼,却突然发现那辆车似乎有些眼熟,而从车子上下来的人,居然是郭文元父女俩。
怎么回事,他们并没有事先说过要回来啊,而王枫父子怎么没有跟着来?
将煤气灶的火力微弱,张彤舒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屋外,对着正走过来的父女俩说道:“怎么会想着这会儿回来,也不事先通个气,好准备饭菜。”
郭文元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闷声不响的越过她进了屋,而紧跟其后的郭燕说道:“大妈,不麻烦了,我们说点事,马上就走。”
这话听得张彤舒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自然而然的慌了起来,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父女俩来到屋内,各自找地方坐下,张彤舒趁这时间,赶紧把烧着的菜起锅,跟着来到客厅。
她觉得刚才是自己吓自己,应该没有什么事,说不定他们回来就是为了拿什么东西,证件之类的。尽管那些东西基本上都应该收拾出来拿到省城里去了,可谁有能说得清楚,毕竟去华夏国机关单位办事是出了名的手续繁琐,万一办个什么事还得要郭燕的“独生子女证”,那玩意正常人肯定都不会随身带着。
于是,她用往日里的语气对郭燕说道:“怎么,有什么急事吗,这么赶,回趟家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她也明白这话说得有些自欺欺人,别说今天是周末,就是平日里回来,遇上再着急的事,吃一顿饭的时间终归还是能挤出来吧。
郭家父女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只见郭文元“哼哼”两下,把头转朝一边,郭燕站起来,拉着张彤舒坐下后说道:“大妈,我们有事跟你说。”
张彤舒顿时感觉刚才强压下去的心跳又快速的跳动了起来,问道:“什么事?”
“嗯,”郭燕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语言后才开口说道:“大妈,我们一家商量过了,你和我父亲现在这样两地分居也不是办法,要不,你们还是分开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张彤舒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我的意思是,你和我爸还是分开单独过吧。”郭燕说着,从包包里拿出了两份离婚协议书来,放到桌上。
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张彤舒怔了半宿,这才用手揉着心口,舒缓着那阵阵的闷痛,喘着粗气,期期艾艾地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爸的意思?”
郭燕说:“这是我的意思。”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连变都没变一下。
张彤舒呼出一口气,靠到了沙发上,说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先把这个收起来,小伟就要下来了,先吃饭,让我考虑一晚,明天给你们答复。”
顿了顿,她又叮嘱道:“这件事先不要让小伟知道,我以后会找机会跟他说。”
“知道了,”郭燕点点头。
不一会,汤伟从居室下来看到郭文元父女回来还有些奇怪,“没听母亲提过他们要回来啊。”但也没多问,问候了一声,便帮母亲摆放起碗筷。
郭家父女神色若常的吃过晚饭便上5楼去了。
······
深夜,张彤舒躲在被窝里以泪洗面,她怎么也不明白,郭家父女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她在脑海里不停地回忆着这20多年来的一幕又一幕:
在那个清晨,望着寒风中远去的郭文元父女的背影所做出的决定;
在那个深夜,坐在杨志刚自行车的后座上,怀里抱着郭燕奔向铁路医院;
无数个清晨,忍着浓烈的睡意,起床给两个孩子煮早点,然后送他(她)们去上学;
第一次问了汤伟向郭文元开口借钱;
郭文元以调动工作为借口骗自己去领了结婚证,然后让自己交出经济大权;
每隔一段时间,郭家的兄弟就会来借一次钱,而最后又都把钱拿给了郭燕;
郭燕结婚时,婚礼的仪式为什么一再延后···
张彤舒想到此处,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想起来似乎在什么时候听到过别人提起,赵飘飘几年前就回到了K城。
反反复复思量后,她在心里暗叹自己的愚蠢,或许郭家父女从未把她们母子当做过一家人,有的仅仅是利用罢了。
想到这里,张彤舒的心尽管仍旧很痛,却也做出了决定,佛说人与人之间都有因果,对于他们父女,大概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是孽缘。
现在到了缘尽的时候,不能强求,也不愿再强求,罢了!罢了!
第二天一早,张彤舒借着汤伟已经养成了晚起的习惯,拿齐证件,同郭文元父女一起去了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办好手续,郭家父女把张彤舒送回了家,又回到自己家里收拾了些物品,这才驾车离开了。
看着汽车渐渐远去,张彤舒抬头仰望天空,艳阳高照,碧蓝如洗。她这才回忆起十几年前她和郭文元领证的那个上午,似乎下着淅淅沥沥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