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菱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易垂安坐在小吃店里,边吃边看店外面,一只橘色的肥肥的猫从坡下跑上来,躲进护栏边的花坛下面。
猫卧在水泥地上,扭头认真地舔舐身上的水渍。易垂安拿起手机想拍张照片,却有一个身穿警服的人走进雨幕里弯腰将猫圈进怀里,猫只轻轻叫唤一下便在他臂弯里蹭起来。
他抱着猫走近小吃店,在易垂安惊讶的目光中推开店门。
“垂安,进来帮忙。”
警官和猫,易垂安刚生出想近距离偷拍的念头,姜沅的声音不凑巧的从后厨传来,她怏怏应“哦”,戴上眼镜走进后厨。
门被推开,门口的风铃立时叮铃摇曳,姜沅从后厨的窗口里探出脑袋,把几份打包好的饭菜搁在取餐口,看到来人的脸惊讶道:“哦,是你啊。”
余深没想到她记得自己,撸猫的动作微顿。
姜沅当他记性不好,语气玩笑的提醒,“哎哟,之前还跟我鞠躬来着,这会儿倒不记得我了?”
“记得的。”余深笑得尴尬,去拿餐台上的饭菜。
易垂安帮忙打包完,看到案板上炸好的鸡排,刚塞进嘴里,听到姜沅的话,急着要探出头。
“还有人给你鞠躬?我看看。”
余深听到她的声音,滞愣刹那迅速把塑料袋套到手上,转身快步离开。
易垂安只看到推门的背影,满脸遗憾,“哎,可惜。”
“啧!”姜沅看到她直接用手拿的鸡排,也没带个手套,一个巴掌便拍到她肩膀上,“洗手了吗就抓,多大人了你。”
余深走出店两步,猛地转向停住。他靠在别人店面的墙壁上,九年前易垂安手和脸沾满血,捂着脖子呆愣愣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钉进眼睛里的场景,一帧一帧在脑子里涌现。
陷入回忆的人手下力道极重,怀里的橘猫被捏痛,呻吟几声无果,干脆扫他一尾巴挣脱他跳到地上。
彼时,安家:
餐桌上,安知然嚼吐司,嚼着嚼着,想起昨天她哥在厨房切青椒被呛到的样子,忍俊不禁,嘴里啧啧啧停不下来。
她哥这种一点辣椒不能碰的人,居然给除她以外的女性做饭,还特意炒了虎皮青椒,啧啧啧。
安知白被奇怪的声音烦到,轻蹙眉梢打断她,“老鼠?”
她摇头,傻笑着问:“哥,你是不是喜欢垂安姐?”
安知白启唇又合上,没有回答。
“诶,你别不承认。你要不是喜欢垂安姐,干嘛让主任重新为她面试,还嘱咐人家多多关照。对了,”安知然说着想起件事,“你捡到垂安姐手机那天,是不是接了她手机的电话?还不让我听。”
安知白神色出现细微的变化,但回她的就简单的两个字:“没有。”
她不相信欲追问,却又听他说:“只是忽然……觉得应该珍惜眼前的人。”
他言语时,眼底的悲戚一闪而过。安知然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不确定的问:“什么时候有这种感悟的?”
“没有接到你,目睹你走上车道的那天。”
安知然看着此刻沉静的他,视线交汇的瞬间,心口忽然就泛起难言的酸涩。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她接到母亲一通贬损的电话,失魂落魄闯了红灯时,把她拉回安全地带的那只手,一直在颤抖。
她想着,面上渐渐失去色彩。
安知白恢复到在她和易垂安面前温和的模样,倒杯牛奶放到她手边,还想说什么奈何手机铃响,于是揉揉她脑袋只说:“省省脑力,把牛奶喝完不许剩。”,便接通电话走开。
少顷,安知然看着桌上安知白硬性要求她喝的牛奶,蹑手蹑脚溜到书房门前,看见安知白仍立在窗边打电话,喜上眉梢。
她脚底生风走回去,端起牛奶准备去卫生间秘密处决它。
“安知然。”
冷漠的声音打身后传来,安知然一转身撞上安知白胸口,吓得跳开。
“妈呀!”
她立刻条件反射把杯子抱在怀里,眉心拧出个“川”字,在安知白像往常一样,严肃的说出:“喝光”之前,悲怆的哭着仰头把牛奶喝尽。
安知白露出满意的表情,对手机那头的人说:“继续”,走回书房。
安知然幽怨地盯着他,腹诽他一通“变脸大王”,拿上书包去玄关穿鞋。
她穿好鞋准备走,被打完电话的安知白叫住。
“把我宿舍的钥匙带上,就在柜子上。”安知白边低头看手机,如是说。
“你不跟垂安姐先过去吗?我拿了钥匙你们怎么办?”
“临时要去度假村,来不及接她,你准备过去的时候跟她打个电话就行。”
“不!”安知然当即摇头,“哇,哇!余和居然在下面等我半个小时了,不行不行,我来不及了要迟到了,你让垂安姐去设计所找你拿吧,我走啦。”
她掏出手机假装看到短信,做出夸张的表情,手忙脚乱的穿好鞋子夺门而出。
“哐当!”
门被重重砸上,安知白神情有些呆滞,脑子闪过一个疑问。
就是伸手拿个钥匙能占用多少时间?最多五……
这一疑问被他脑子里忽然闪过的另一个念头覆盖。他唇畔攀上浅浅的笑容,把对话框里原计发给易垂安的短信删除。
安知然风风火火跑下楼,楼道里的声控灯被她一层层踏亮,像夜幕里相继睁眼的星星。
余和撑伞立在楼下的柳树旁,看着灯明明灭灭,数着楼层,听她咋咋呼呼的脚步声愈近,人出现在楼道入口时,他粲然释笑露出白白的虎牙。
“我又不会跑,干嘛这么着急?”
“切,”安知然放慢脚步,气喘吁吁地道:“我又不是因为要见你才跑。”
余和没结束的笑容“唰”地消失,板出张严肃的脸。他本来看她没带伞想去迎她的,现在也不想管了,直接迈步离开,心想:淋傻你个没心没肺的小垃圾。
他走路的动作奇怪,一瘸一拐的。安知然气还没喘匀,又小跑到他身后问:“你脚怎么了?”
“被你咬了。”
反正不能说是因为昨天接到知白哥让去接她的电话,骑自行车骑太快摔的。
“咝,讨打了?”
安知然挥拳。用来打人的拳头却被他俯身掰开,塞进伞柄。
“我是伤员,不能打伞。”
“诶!你用脚打伞啊?”
安知然嘴上抱怨,却抬高手想把伞撑过他头顶,可是她身高有限,踮脚举手的瞬间伞居然直直撞他脸上了!
“啊!”
脸上突如其来一阵冰凉,鼻孔隐隐作痛,余和忍着怒气,一把把伞劫走。
伞上的雨哗啦啦甩安知然身上。安知然不敢生气满脸笑嘻嘻,他也笑嘻嘻气到闪人,“是我的问题,居然给你的身高多加了个头。”
“喂,等等我,我没有伞,才洗过头。”
“雨是斜的,你那少了一个头的身高打不打伞能有什么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