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痕印上许诺惨白的脸颊,一种名为悲忿的刺痛在她脑中盘旋。
某日的记忆宛如一道闪电击破长空,窜入许诺一片空白的脑海中。
皇城,逢轩阁遭焚烧那夜,甬道中短暂却漫长的梦境……那个金发赤眸的男子,倒在血泊当中……
灵魂的刺痛席卷而来,许诺合眼,满脑梦境记忆中不堪目睹的画面;睁眼,现实中赤裸裸的殷红刺痛她每一条神经。金发赤眸的男子,终究倒下,无论是在梦境中,还是现实。
父亲还是死了,她根本没有挽救的机会。
“啊———”充满兽性的吼叫从女孩口中溢出。
熟悉的力量如磅礴巨浪涌入许诺体内,只是她根本意识不到了。弹指间,女孩的气息暴增。一对无形的兔耳自浓密金发中冒出,在她头顶直立起来。等级由原本的翼皇初阶瞬间飙升到翼皇巅峰!
狂化的幼兔。
金发女孩双目充斥着杀戮的欲望,敏捷的身姿朝墙边重伤的火发移去,蕴含着强劲力量的拳猛然击在他的脖颈上。
火发的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向一侧倾斜,血液从他断裂的脖子中喷涌而出,黑袍红发的导师软塌塌也倒地。
一击致命!
她并不是许诺,只是……一只狂化的幼兔,灵魂被杀意覆盖,被誉为“绞肉的机器”。
是了,就是这个时候。古今难遇,千载难逢。陈旿伸手拔掉刺入身体当中的芊玉剑,顾不上胸膛被刺穿的疼痛,面上狂喜。
古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杀手兔一族灵魂之力,此刻正摆在他眼前。失去意识的幼兔是最佳的剥夺对象。即便是翼皇巅峰的等级,由于本体没有任何自我意识,对于身手不凡的陈旿而言,将其分分钟内搞定完全不在话下。
正当陈旿准备下手为先时,一道娇小的身影翩然降落在藏书阁前,朴素的黑裙,血发柔顺,宛若贵族的窈窕淑女一般,却浑身充斥着与表态相反的煞气。
“你就是那个闯入空间地图的魔灵?“陈旿危险地眯起双眼。
那日地图空间被神秘闯入者破坏,导师们一直认为是拥有灵魂之力的许诺,一番调查后才发现破坏者另有其人。
直觉告诉陈旿,这女孩的实力远远不止于表面上的这般简单。若是真的与她打起来,以自己现在重伤的身体,还说不定鹿死谁手。
虞傩乖巧地望着陈旿,一声不吭。
陈旿心中盘算着,小女孩一般都很好骗,不如假装谈谈条件,连哄带威胁,他不信走江湖多年的自己镇不住这小魔灵。
“这位小妹妹,虽然不知道你有何意图,但是……啊———”
话音未落,血雾沸腾,带着可怖的高温扑面而来,将陈旿未说完的话同他本人一起烧成虚无。那愕然而凄惨的哀号成了陈旿留在世界最后的声音。他的魂魄随之破散,烟消殒灭。
虞傩召回血雾,嫌弃地单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但是……但是什么?她没心情和卡雅龙的小孩玩小打小闹。
跟她虞傩抢猎物?后果只有一个———死。
失去了杀残目标的金发女孩将仇恨的视线转向藏书阁前唯一的人,面目狰狞:“杀了你……“
他们,都是害死她父亲的凶手!
她要诛之!
虞傩望着飞驰而来的金发女孩,并不躲闪,面带久候的笑容。她静静欣赏失控的金发女孩,血红的眸子中仿佛有光在流转。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眼前的金发女孩都远远凌驾于异族之上。
她的猎物,她的至宝。
虞傩低低地匿笑着,宛若情犊初开的少女望向自己日夜牵挂的恋人。血雾自虞傩手中涌出,将金发女孩笼罩。
吸收它,需要牺牲掉这个女孩的生命,也直接将杀手兔一族灭绝。那又何妨?待自己拥有更为强大的实力,便可复活那个人。
金发女孩贪婪地吮吸着五指上沾染的鲜血。
虞傩感到许诺身上澎湃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汇入自己手中,为自己所用。
多少年没有像这样美餐一顿了?
虞傩精致的小脸上流露出陶醉的表情。她加大了吸收的力度,企图一瞬间抽光金发女孩的所有力量。
只是……
一道绚丽的白光自金发女孩胸口闪过,化作致命的闪电,击向四周,电花飞溅,形成一个浑然洁白的巨大光球,像是圣洁的天使苏醒,展开柔嫩却富有力量的双翼,照亮了幽暗的长空。
白水晶项链。
虞傩自然知晓这何物,她欲逃离却发现自己已寸步难移。
“呃……”惊恐的表情刚刚蔓延上虞傩的脸颊,便破碎在空中,无影无踪。虞傩化作血雾,来不及逃便已被光球之中纯粹的灵魂之力吞噬了。虞傩的力量成为一道黑影,染进无瑕的白水晶石中,为之披上一层朦胧的血色。
白色光球在吞噬了虞傩后渐渐淡化,金发女孩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父亲的尸首旁。
白塔下,莱恩熟知了藏书阁旁的一切。
可笑的魔灵,竟妄想得到杀手兔一族的灵魂之力。
杀手兔的力量,她自己都无法驾驭呢……
琴言就躺在里莱恩不远的草丛中。莱恩尽力去忽略她的存在,却心如针芒。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从不回头为自己的过失道歉,现在也亦如是。她是他不配染指的,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直至……剥夺她的生命。
莱恩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她,可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罪恶感。他这一生伤害过的人太多了,再多一个人、伤一颗心又如何?
大概,墨银会发飙。
莱恩再不回头望草丛中的少女,飞身离去。
……
主战场上,精英兵凭借惊人的数量和不弱的战斗力占据上风,即便没有楚鱼临阵指挥,也完全将逐鹰几人牢牢困在战海当中,无法脱身。
眼见着沐黎元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而他的步伐也越发沉重,于洛吼道:“先杀楚鱼!薰衣草,杀完让所有精英兵知道他们的领率死了。”
薰衣草闻言化作紫雾,在重重精英兵中穿梭,像楚鱼的方向靠近。
原本四肢俱残的楚鱼竟稳稳站立在空中,他原有的胳膊、双腿都被藤脉所替代。皮肤与藤脉相接的部位不断分泌出透明物质,促进肉体与植物茎内的分生层结合。
“杀我?你以为像你想象的容易么?”楚鱼的嘴在滔滔痛意和恨意的作用下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随即长满锐刺的藤脉便向紫雾抽去。动作做到一半戛然而止,强劲的藤脉僵停在空中数秒,然后软塌地下垂。
席卷而来的滔天之痛自胸口传来,楚鱼艰难地低头,一只手穿过自己的胸膛,十指之间握着的,是他缠绕藤脉的心脏。
“我还真以为很容易。”不知何时苏醒的竹叶青面容上闪过嗜血的笑靥,单手用力一捏,楚鱼的心脏爆裂在指尖。
乃有青竹翠叶,虽死犹生。
区区梦白迷魂也能毒死她竹叶青?异想天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身为鸩鸟的她不仅仅拥有百毒不侵的特殊体质,还是百毒之源,市场上至少有数百种珍贵毒药的质料中含有鸩毒。楚鱼只料到她拥有血月之力,却没有想到她体质的特殊。
竹叶青欲将拎起楚鱼的尸体大肆宣扬,一阵阴风拂过,楚鱼的尸体竟瞬间干瘪,裂开道道骇人的纹路,弹指间化作粉末飘散在风中。
尸体僵化,骨灰自扬。
而竹叶青却是眼神一凝。
这楚鱼,死了都想拉个背垫,都快去地府的人了,还想着祸害苍生。
那由尸体化成的粉末有剧毒,皮肤稍一沾染便惨死无疑。
可惜楚鱼还是失算了。薰衣草身为魔灵,本就没有肉体之称,不惧剧毒,而自己的鸩鸟之身,更对此免疫。
“鞭子比不过,想跟我比毒?”竹叶青眼角笑意更甚,对着已经死无全尸的楚鱼说,“乐意奉陪!”
一道绿芒闪过,竹叶青已飞出数百米。烈风舞弄着她的飘飘衣裙,让人满眼光色流荡。
竹叶青所经之处,地上的精英兵无不面露痛苦之色,随后失去战斗力,倒下。但下毒仅限于战海外层,若伤及中心处的沐黎元和于洛,岂不是得不偿失?
万千精英兵,就光论数量,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处理妥当的。偏偏其个体实力皆不亚于大城池中的金甲护城军,着实难打。竹叶青都开始怀疑楚鱼那个野心勃勃的混蛋是不是把皇城的金甲护城军收纳、改编为自己家族的专属军队了。
眼见着沐黎元已节节败退,竹叶青心如火焚。
这如噩梦般的死战,何时才能望到尽头?
逐鹰四人背靠背形成一个阵型,共同面对那无休无止的进攻,但见白石塔方向隐约走来一个红袍人影。
墨银。
“那个墨银,是敌是友?”于洛双眼微眯。
“卡雅龙手下,必然是敌。”
“把我们排到暗魂谷送死,是敌。”
“曾在公会楼种毒三叶,是敌。”
其余三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只见墨银高悬半空,黑发飘凌。举火剑的手缓缓抬起,墨银昂天长啸,气惊山河,声动四野!
一道红色火柱直上天际,气贯长虹,势不可挡!
幽暗的天际瞬间被点亮,血色云霄光芒耀眼,仿佛也在这一刻被火柱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