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被平息了,里面的人似乎都被安全地救了出来。
“太好了。”蚕叶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季越仍旧什么也没说。
蚕叶本以为季越要说嘲讽的话,她却什么也没说,蚕叶就这样望着她,笑了。
“伪恶……这个词,我觉得很适合你,季越同学。”蚕叶以慢悠悠的语调说道。
“别随便给别人贴标签。”季越难得地开口了,皱起眉说着,不过,蚕叶觉得她不是真正地在生气。
“汉星!来啦?”演乐医生以过分开朗的口气对着进入诊疗室的汉星打着招呼。
刚推开门的少年明显被吓了一跳。
“来来来,别垂头丧气的,我知道你的孩子们毁掉了你很伤心,但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啊!”演乐医生的语调仍旧高昂,让人想象不到他前几天才经历过那样的事。
“好……好的,医生。”汉星说着,有点胆怯地望向演乐,“医生……我怎么觉得您今天有点……不一样?”
“是吗是吗?那不是好事吗?”演乐笑笑,大力的拍了拍汉星的肩膀。
他想,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那天化医生的那番话,不仅说给良、说给差田,同样,也是说给他的。
“只要你自己开心、自己认同自己就好了,不是吗?”
还有雁归的那番话——
“小孩子一样的快乐。”
是这样的啊。
自己那层有些虚伪的伪装,究竟是给谁看的呢?或者说,摆给别人看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所以,不用那样给自己套上一层皮,只要真实地面对那个像小孩子一样的自己,就可以了。就算会被别人讨厌,又怎么样呢?
汉星,你也能明白吗?
我总觉得你也许在心中深深地、深深地隐藏着什么,还没有告诉我,或许,你和我还是不一样吧。
但其实,就算不一样,只要能够让你开心,就好了啊,我的愿望还是没有改变。
我会为此努力的。
“真是,一点都不像刚刚发生过的事啊……”化说着,望向良。
“是啊。”良回答。
他们被从火中及时救出,没有受什么伤,这几天来,他们一直接受着询问,关于这次的事件。四个人统一回答了事件的“真相”——差田管理员杀了所有的人,雁归只是被害者。
那是因为演乐医生在寻找钥匙时恰好找到的,那封被丢弃的真正的遗书:
对不起,我就是凶手,我知道,杀人是件错事,所以,我选择了这样的结局。
我来说说我的故事吧。
我有一个弟弟,我们两个人是孤儿,被抛弃的孤儿。因此,我们住进了孤儿院。
从小时候起,我就决定要肩负起父母没尽到的责任——照顾好弟弟。我很喜欢画画,也希望以此养家,我不断学着画画,想用自己喜欢的东西来赚钱生活,这就是我的梦想。
只是,我的作品一直没什么特色,不受人关注,更不要说以此为生了。
那一天,我突发奇想,造出了我最怀念的时光的雕塑——我和弟弟小时候一起在草坪上奔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想,追逐着不可能追的上的天空中飞翔的候鸟,那样简单的时光。
然后,我意外地找到了快乐——和小孩子一样的快乐。我了解到,小孩子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因为那个时候,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担忧,哪怕是缺少了什么,也完全不会感到难过。反而是长大后,知道的事情多了,无所谓的担忧也就多了。
于是,和以前不同,我开始创造充满童真色彩的作品,这次,是发自内心的。于是,我得到了名誉、金钱,也能很好地照顾弟弟了。我资助了即将倒闭的孤儿院,弟弟则仍在那里工作。
本来,这样就应该很幸福了。
然而,却出现了风岛这个人……不,他不能被称作是人吧。
我杀死风岛,是因为他伤害了一个孩子,是一个罪大恶极的虐童癖,以欺凌弱小为乐的、无能的虐童癖。
我弟弟所在的孤儿院,有一个可爱的孩子,4年前的那一天,她被领走了,只是领走她的那对夫妇居然卖掉了她,然后,她就到了那个魔鬼手里,受到了日复一日的虐待。
领养的那对夫妇实际上就是被这个魔鬼用金钱操控了的两个外乡人,而那个魔鬼就是我们村子里的家伙。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们的村子里,我们却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直到有一天,我们孤儿院的老师想去那对夫妇的家中探望那个孩子,却发现孩子不在那里,才发现了这件事。
那个魔鬼就在村子中,我们去找他对峙,然而,那个魔鬼根本不承认这件事,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偷偷将她带回来,只是,那孩子的内心已经受到了创伤……恐怕是很难治愈的创伤吧,毕竟是整整四年。
他在来到这里之前,丢掉了手机,还一个月不见踪影,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没错,他在发现那个孩子被偷走之后就逃跑了,就是在逃避我们的追踪。
没想到,我在这里见到了他。他没有见过我,上门和他对峙的是我的弟弟和其他老师,但我却深深地记住了这个恶魔的长相。
于是我亲手杀了他。
所以,我故意支开你们,在这里留下遗书,然后自杀。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拜托你们把我所做的那雕塑——第一尊雕塑给我的弟弟吗?虽然,他大概不会接受一个杀人犯的东西吧…….你们也是,大概会拒绝我这个杀人犯的请求吧?
“说起来,老师,还真是走运啊……”良开口道。
“什么?”化问道。
“只有雁归老师的作品是大理石做的,所以,没有完全损坏。”良面带笑容地说道,“现在,也可以把那些送给他弟弟了。”
“是啊,不过相对的,包含良你的作品在内,其他人的不都被毁掉了吗?”化面带疑惑地说道,难道良完全不在意这些事?
“对啊,没关系的。”良说着,仍然轻松地笑着,“被怀疑啊被讨厌被歧视的过去,都一起烧掉就好了!让它们都过去吧,我要开始新的人生咯!”
“良,那样就太好了……”化也释然了,感叹道,“不愧是良啊。”
“说什么啊老师?这都是您教给我的啊。”良说道,“说到底,您不愧是我的老师啊。”
化听到这话,一瞬间愣了一下,他想到了另一个叫他老师的人……
良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好了,走吧。”化说着,望向也在沉思着的良,“默博还在等着我们。”
“对啊,要去的……是他的……葬礼啊。”良的声音变得低沉。
两人谁也没有再望向谁,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