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后厨角落,放眼望去地面潮湿一片,铁长桌上放着杂乱的厨具。眼前肥胖的男人,年纪五十上下,穿着凉拖,汗毛发达的手抓着凸起的肚子。一条香肠嘴张张合合:“很抱歉许宣,你被辞退了!”
“给我一个辞退的理由?”
“辞了你还要什么狗屁理由?赶紧给我收拾收拾东西滚蛋!”
胖子的烟头摁在了他的肩膀上,陈旧泛黄的衬衫被烫出来一个洞。早就听说了,老板的亲戚前两天找过他,不论许宣平时工作多么辛勤,他也不惜辞退他,换得亲戚的一个阿谀奉承。
不干也罢!
扔了围腰,拿着破伞推开店门出来了。这样破烂的小饭馆,求他也待不下去了。熟练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包帝豪,摸出掉漆的打火机,在手掌里打了几次才出了火了。撑伞走进雨帘里,伞压的很低,只能看到香烟从伞下慢慢飘出来,又在雨里打碎。
这位穿着廉价帆布鞋,瘦瘦高高的男子就是许宣,人和名字一样秀气,全身上下只表达了一个字“穷”!好在,他现在交了一位女朋友,长相一般,身材丰满。丢了工作,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女朋友开口。两人是在大学认识的,毕业后那女生跟着他住在了破旧的出租房里,说起来,他还很愧疚,没有给她一个舒适的日子。
乘坐今天最后一趟公交车,坐到最后一站,再骑一段自行车终于回到了住的地方。一栋不知道盖了几十年的民宿,隔离做了很多个小间,专门租给像许宣一样刚毕业没多久的穷苦大学生。
自行车的轮子已经瘪了,二手车果然不耐用。走进昏暗的楼梯道,几个转弯处的声控灯都坏了。三楼305,他和女朋友居住的屋子。拿着钥匙转了几圈,门开了。从楼下,灯就是亮的,女朋友从毕业一直没有找工作,所以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惊讶。
换了双鞋,还未来得及坐下,就看到沙发上趟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裹着浴巾,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想对我女朋友怎么样?”许宣一边大声质问,一边一拳砸了过去,在那男人眼睛上留下一个紫色的圆圈。
听到外面的动静,杨林林立刻跑了出来,衣衫不整,没有来的急吹干的头发还在滴水,流到她白嫩的脖子上,格外诱人。
“林林……”
许宣刚准备跑过去保护,防止坏人欺负她,她就火急火燎的跑到了裹着浴巾的男人身前,心疼的揉了揉他的眼睛,扭头呵斥道:“许宣你发什么疯呢?谁让你打陈峰的?”
陈峰,她新找的男人。
看到她对那陌生男子亲昵的样子,许宣忍无可忍的质问道:“杨林林,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她的嘴角抽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中发出啧啧声,一边上下打量着他:“忘记和你介绍了,这是我的新男朋友陈峰,长的帅气还有钱,最重要的是对我贴心细腻!”
“林林你给我过来!我才是你男朋友!”他伸手去拽她,却被陈峰拦在身后。杨林林不以为然,把许宣的东西全部扔到他的身上,并且告诉他,这间出租屋已经被房东卖给陈峰了,他的合租期早到了,又不续交房费,房东早就不耐烦了。正好,陈峰出钱买下了这个屋子,她可以继续居住,而他趁早滚蛋!东西,她都帮他收拾好了。
工作没了,女朋友也把他甩了,如今连休的地方都没有了。看着这对狗男女你侬我侬,许宣捏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想当年,他和杨林林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她被其他女生欺负的时候,都是他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毕业后,她从来不工作,他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如今物是人非,她竟然把他甩了?天理难容啊!
窗外雷电交加,许宣捡起行李和那把破伞,落魄的离开了这个出租屋。背后的女人和男人笑嘻嘻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狼狈的流浪狗。
这把伞是杨林林曾经送他的,尽管已经十分破旧,他都舍不得扔。再看看现在的状况,简直是种讽刺!经过垃圾桶时,把伞顺手扔进了垃圾桶。赶着破自行车,淋雨来到附近的汽车站,和着湿衣服在汽车站的排椅上睡了一整夜。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个女人的记忆。发誓,再也不为一个不值得的女人狼狈不堪。
大清早,汽车站拥挤一群男男女女,他们脖子上都带着一条红色的挂牌。这是一个开往昆仑山的旅游团,游客不够,汽车不发车。导游临时在汽车站内呼喊:“万山之宗昆仑山,万山之宗昆仑山,只需三百八,只需三百八!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昆仑山?许宣的眼睛转了转,相传那是一座神山,可以去除霉运。他最近诸事不利,需要进化一下了。伸手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大堆零钱,数了一下,正好三百八,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托着背包,慢慢走了过去,导游的大喇叭还在呼喊。
“去昆仑山的,三百八对吗?”
“对对对,秋季特价三百八。”导游笑嘻嘻的说着,两眼冒着精光。这小子一身落魄,一看就是穷光蛋,不过如果坐车,她还是十分欢迎的。
把脏兮兮的零钱塞进了她手里,许宣二话不说的上了车,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去神山祈祷一下也好。导游收了钱,态度更是谦虚:“小伙子有眼光,我们一车就差你一个人了,现在齐了,可以发车了。我姓黑,路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许宣坐到了座位上,皱了皱眉毛,突然想下车。姓黑!黑导游?插上耳机,把音乐放到最大,他靠着座椅出神的看着车窗外。一切都结束了,世界又安静了,从今以后,他又变成了一个人。从小孤儿的他以为杨林林是他人生的伴侣,现在才知道他自己是在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