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前脚踏出宿舍，黎铭后脚就从上铺跳下来。
李展帆和黄肖全在比较靠里边的床位上招呼黎铭过去。
“这里这里。”
黎铭轻声走到宿舍门口，把门关得更紧一点。像是电视剧里的黑衣盗贼似的，黎铭惦着脚尖，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移动自己的位置。
床上坐着李展帆、黄肖全、黎铭三人。见人都到齐了，李展帆开始排兵布阵。他从笔记本里撕下一页淡黄色的A4纸，纸张脱离塑料弹簧的束缚发出“哒哒”的响声。
黎铭用力弹了一下李展帆受伤的手背，用嗓子眼发声，道：“你干嘛？教官刚出去，你搞这么大动静？”
李展帆立即把手抽回去，“你当教官顺风耳啊？”他用嘴对着被弹的地方轻轻吹气。“完了完了，我这伤口要是留疤了绝对和你脱不了干系。”
黎铭又对着他比了个弹手的姿势，李展帆见状立马往里再缩了一点。“再叨叨小心我废了你的手，也不想想谁救的你。赶紧的，搞正事。”
“你别催，谁让你弹我手背的。”李展帆把纸张摊开。
左手拿起圆珠笔，在纸上画一些图案。
“看不出啊，原来你还是个左撇子啊。”黄肖全略显惊讶。
“庸俗！我是谁？我是左右撇子，两只手一样灵活。还有，你还是把你那黄毛染回来吧，都什么年代了还不良少年。军训回去学校要检查仪容仪表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我，我这是天生的。”黄肖全反驳他，心虚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看！”李展帆把纸张放在他们眼前，得意的脸上像是写着“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八个大字。
A4纸上画有四个等大的黑白格；一只被夹死的老鼠；第二个白色的格子里又画着不在一条线上的两个小格子；第一个黑色格子外又画着一个白色格子；老鼠的地方有一个箭头指着黑格子外的白格子。
黄肖全看着A4纸微微点点头，黎铭摸着下巴啧啧赞叹，李展帆咧着嘴，一脸坏笑。
黎铭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李展帆，说实话，你不去代表抽象画派画画真的是屈才了。”
李展帆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他被纱布包得臃肿的右手指着上面的图案：“我画得这么明白了你还看不清楚吗？”
黎铭垂眸盯着画，咂咂嘴：“看清楚了，你想表达的是每个人都要做好选择，如果选择错了，那就会跟里面的老鼠一样被夹死。”他又学着电视里那些艺术家的动作摇头晃脑，道：“好画！如果没有像我一样的艺术细胞，一般人应该理解不了。”
安静的宿舍里，他们的声音在一个很小的角落飘荡。
顾正韩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揶揄，不敢笑出声来。
李展帆长呼了一口气，用力拍了一下床沿，他忘记自己的手还受伤着，又马上缩回来对着手来回吹气：“黄肖全，你来告诉他，太蠢了，这要是在柯南里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黄肖全早就已经忍不住压着嗓子，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李展帆用力揪了一下他的头发，白了他一眼，然后摆出一副饱经人情世故的沧桑的表情长叹：“伯乐不常有啊——”
“展帆。”忽然，躺在床上的顾正韩指了指李展帆手中的画。
李展帆一下子两眼发光，把画拿起来，用胳膊肘顶了顶黎铭，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正韩，还是你最懂我，你告诉这俩货。”
“你……你画这个方格就画方格，这方格旁边的死老鼠是什么意思啊？”顾正韩指着画上的死老鼠提出自己的疑问。
他们都压着嗓子不让自己笑出声，黄肖全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朝顾正韩比了一个大拇指，道：“顾正韩，你说出了我的心声。”
“哎，都说了没有我这样的艺术细胞的人是看不懂的，是吧，抽象画派代表？”
少年的笑声在角落里荡漾，飘出窗外，越过山河，走向更远的远方。
“世上真无伯乐啊——”
“行了，别卖关子了，跟我们解释解释这抽象画的真正含义。”黎铭笑得合不拢嘴。
李展帆扶额，招招手，让他们凑过来，有气无力地解释：“看，这第一个格子代表我们的宿舍，第二个格子是厕所，第三个格子是楼梯道，第四个格子是林教官的休息室。懂了吧？”
“懂，但是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为什么教官门口有一只死老鼠啊？”黎铭托着下巴，不解地发问。
李展帆实在忍不住了，闷火蹿上心头：“什么死老鼠？这是脚！脚！我的画功有那么差吗？你们非得说是老鼠。”
“好好好，是老鼠，不，脚，脚。”黎铭见李展帆着急了也没敢再继续开玩笑。
李展帆继续讲：“这个代表教官的脚，宿舍门口的白色小格子代表黄肖全，然后厕所两个格子代表我和黎铭。”
说着三个人的嘴角同时慢慢上扬，相互对着对方坏笑。
“行动！这次要让教官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李展帆一声令下，黎铭立马站起来做好出发的准备。
“等等，为什么是我啊？主意是好主意，可万一被抓包了，我不就成了替罪羔羊了？我……我不干。”黄肖全使劲摇头表示自己不去。
“你傻啊？你不知道我们今天早上被教官给罚了吗？要是我们去的话一下子就被教官识破了，那还反击个屁啊。况且我们两个人都在帮你打掩护，你怕什么？”黎铭压着嗓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喉咙发紧。他咽了一口唾沫，用手轻轻捏了捏喉结表面的皮肤。
李展帆和黎铭两人都对黄肖全投去极度信任的眼神，黄肖全觉得有些委屈，但还是接受了他们的提议。他不死心地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顾正韩，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话，没想到顾正韩却对自己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还给自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黄肖全扬天长叹。
“出发！”说着李展帆拉开链子，从包里拿出一个捕鼠夹。
黎铭满脸问号地看着李展帆手中的捕鼠夹：“我还以为是要用笔盒什么的，你这……准备这么周全的？你出门怎么还带捕鼠夹的啊？”
黄肖全也一脸期待地等着李展帆的回答。
“这个回头再跟你们解释。”
三个身影从宿舍窜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