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时光是最容易流逝的,就像沙漠里的水,悄无声息而又迅速地蒸发。
黎铭觉得脸上好像有蚊子,一巴掌扇下去,蚊子像是被拍死了,他转身侧躺着继续酣睡。没一会儿,又像是有什么虫子一样的东西在脸上爬来爬去,黎铭鸡皮疙瘩一下子爆起来了,用生平最大的力气往自己的脸上扇去。
一声闷响,黎铭的脸被自己印上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他坐起来,努力睁开惺忪的双眼。模糊的视线能看到从宿舍门照射进来的光路,阳光在地板上泛起刺眼的白。
应该是哪个同学上厕所忘记关门了吧,算了,继续睡觉。
黎铭摸了一下发烫的右脸,刚转身躺下去想继续睡,教官的大脸就突兀的占满了黎铭整个视野。
“小子,别睡了,不是跟你们仨说了有任务吗?还睡!起来!”
困意像是脱靶的箭一下子消散。惊魂未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铭觉得教官好像偷偷笑了?
他这是在玩我吗?
“教官你吓死我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黎铭重新坐起来,随手把挂在床架的军训上衣拿过来穿上。闻了一下,又长出一口气。
“厕所很熏吧?”教官语重心长,“叫他们俩起床,小点声,别把其他学员吵醒了,不然抽你,我在外面等你们。”
“好。”黎铭从床梯走下来,眼睛一瞟,看到宿舍门外有一块黑影实在和周遭亮到泛白的环境格格不入。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落在李展帆的脸上,眼前的黄肖全和黎铭都在看着李展帆。
“你们刚刚有打我吗?”
“没有啊。”黎铭和黄肖全异口同声。
李展帆坐起来摸了摸发烫的脸,眼神迟钝地看着他们,又确认一遍:“你们没有打我吗?”
“没有。”黎铭摇摇头,“教官让我叫你们,之前说过的,有事情。”
“哦。”
黄肖全看着李展帆一脸懵的样子忍不住偷偷讪笑。
“行了,你赶紧穿好衣服吧,教官在门外等着呢。”黎铭催他们。
在走出门口的时候,黎铭往后退了一步,躲在后面。
“你干嘛?”李展帆和黄肖全侧着脸看他。
“我怕教官,哈……哈哈哈。”黎明笑得很尴尬。
“嘁,你个怂货。”黄肖全鄙视了黎铭一眼,然后大摇大摆朝门外走去。
黎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出去,可能是因为教官那不易被发现的笑,也可能是因为那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黑影,未知的事物总会让人产生莫须有的恐惧感,直觉告诉他不能第一个出去,准没好事。
黄肖全看到教官站在楼梯道那里,他转头又朝宿舍里的黎铭鄙视了一眼,然后往教官的方向走去。
发现捕鼠夹时,黄肖全踩出去的那一脚已经收不回来了,捕鼠夹和痛感似乎是一个频道的,同时播放。看到教官,黄肖全不敢叫出声,只能蹲下身去,憋得通红的脸转向黎铭,双眼被痛感刺激出泪花来,他咬着牙,委屈地看着他们。
教官缓缓朝他走过去。
“呀?这怎么有个捕鼠夹在这呢?”教官惊讶地看着黄肖全被捕鼠夹夹住的脚。
黄肖全觉得教官一定是故意要演得很假的,但是没办法,谁让对方是教官呢。
“呃……我怕宿舍有老鼠,从学校带过来的,不小心夹住了,嘿嘿嘿。”黄肖全强行挤出笑容,用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圆场。
黎铭的担心是正确的,他默默的为黄肖全点了个赞。黄肖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黎铭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被插了好几刀了,刀刀致命的那种。
即使在九月,两点钟的太阳依旧毒辣。阳光照在石板路上,蒸起一股热流。很快,他们的军训服就锁满汗水,穿在身上像是贴了张沾水的砂纸。
教官领着他们来到柴火房,一棵高大的不知名的树在他们头顶上洒下一片阴凉。脚下的土壤是湿润的,几只蚂蚁在他们脚下转悠,柴火房附近有一个劈柴用的木桩。教官从房里拿出一把很沉的砍柴刀。黎铭立马往后退了一步,黄肖全又用力把黎铭往前推,力气大到像要报复一个仇人一样。
教官打量他们一会儿,道:“你们这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难搞啊。”
“林教官,那要不你找别人,我去帮你叫醒他们。”黎铭钻缝子提议道。
“不用,就你们仨,我会安排。”说着教官指着黎铭:“你四肢健全,你来砍柴。”教官走到木桩前,随手拿起一块小木头放在木桩上,刀一起一落把小木头砍成几块形状规则的小木块。“砍成像这样大小的木块,然后捆起来,要四捆,没木头了就自己进去拿。”
砍柴刀交到黎铭手里后,教官继续:“你们两个,把那边捆好的干柴草搬到之前训练经过的野炊营那里去。”
黄肖全看了看阴影外的阳光,眉心一挤:“教官,那个,我刚刚脚不是被夹了吗,疼,走不了太远。”
“那就你来砍柴,砍柴不会用到脚。”
“可是我的手……”
“你的手?”
我总不能说我的手为了布置陷阱也被夹了吧。黄肖全把话硬憋回去,改成“我的手特有劲。”,然后傻笑。
“那就成了。”教官把黎铭手上的刀拿过来递给黄肖全,黄肖全只能无奈地接到手里。
李展帆负责给黄肖全捡掉落的木块,然后在柴火房和木桩来来回回补充木头。黎铭则一手一捆干柴草在野炊营和柴火房来回。
时间流逝得很快,搬完最后一捆干柴草回来后,黎铭一屁股坐在地上。黎铭不知道他这一坐会坐死多少只蚂蚁,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需要休息。
黄肖全和李展帆把木块捆扎好也坐在地上。
“我们放弃吧,我们斗不过教官的。他明摆着是故意的啊,我的脚到现在还痛着呢。”黄肖全疲惫地长出一口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李展帆仍然不死心。
“我同意,我就不信教官那么刀枪不入,毫无破绽。”黎铭也有些不甘心。
“你们这是在玩火自焚,我不干了,我退出。”
李展帆和黎铭同时看着黄肖全,不语。
“行了行了,我不退出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