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去见识一下心中的蓝色水域以及金色大地,陆羽秋在约定内的那一个星期从来不出去外面玩儿,每天认真学习,晚上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解决当天的作业。每天抱着满满的期待入睡,陆羽秋觉得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之一。
周五晚上,陆羽秋照常抱着期待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赤脚走在沙滩上,海浪一层接着一层像上推,她站在沙滩上感受从脚下传来的清凉。浅蓝色的海水漫上沙滩,退走时沙子的拉扯感让陆羽秋有点站不住脚。她歪歪扭扭的站着,父母守在后边,双手有力地扶住她,她觉得很安全。陆羽秋抬手扶住差点被海风吹走的沙滩帽,她蹲下身去,用手轻轻捞起海水,清凉的海水在掌心顺着指间的方向流动。
清蓝的天空飘浮着稀疏的薄云,海风在耳边低吟,海水漫上小腿,一切都是那么的有质感,像是在做梦,好真实的梦。
又一个白色海浪腾起向他们扑过来,陆羽秋兴奋地指着前方扑过来的海浪尖叫。她猛的转头发现父母竟不知去向了,在她着急地在沙滩上四处寻找父母的身影时发现,整个沙滩只有她一个人,胸口不安全地发闷,耳边是海风呼啸的灌耳声和来自深海强有力的低嚎。她回头,海水像一头张牙舞爪的猛兽朝她袭来,她想跑,但双脚陷在沙滩里,拔不出来。
咸涩的海水一下子吞噬了她。窒息,耳鸣,漆黑,一切未知的恐惧在一时间将她啃食干净。片刻后,潮退了,陆羽秋双手支在膝盖上,支撑着沉重的上半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陆羽秋回头发现,父母正站在身后微笑地看着她,内心的恐惧一下子全部消散,她刚想开口向父母讲述刚刚的经历,但海水的漫上小腿的凉意让她心里不禁打了个哆嗦,果然,脚腕像是被什么不知道的东西给抓住了,挣扎不开。她抬头不安的看着父母,想寻求帮助。父母依然微笑地看着她,周围的空气流动变慢了,父母的身体逐渐扭曲起来,就像是海市辰楼一般的在她眼前消失了。陆羽秋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拔脚往有阳光的方向跑去,她要去找,要去找爸爸和妈妈,但脚腕上的异物感仍然存在,慢慢的,她体力耗尽了,倒在沙滩上时脸上感受到了海水的冰冷寒意,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原地。
脚腕上的异物感将她拖进深蓝的水域里,陆羽秋抬头睁开眼睛,看着逐渐黯淡下去的光路,时间如同静止一般,她缓缓朝无边的深渊下坠。最后的一丝挣扎在陆羽秋没能继续屏息的最后一秒结束,大量的海水灌入鼻腔、喉咙、耳道。她能真切的感受到被海水灌满胀大的胃和鼻腔、气管被堵塞的异感以及脑中回荡着的无线电波似的耳鸣声。
三、
陆羽秋的痛苦在响起的敲门声中消弭。
陆展鹏轻轻敲了房门几下后开门,从逐渐放大的视野里看到,自己的女儿正蹲坐在床边的小角落里,双手抱膝,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频繁的抽噎也让陆羽秋的小身子时不时抖动一下。
陆展鹏本来挂在脸上的笑意在刹那间消散,一时间着急地从门口冲进房内。
“怎……怎么了?”陆展鹏坐在陆羽秋旁边,轻声地在陆羽秋耳边问道。
陆羽秋没说话,臂弯上的睡衣湿了一片,她整理一下额前被泪水浸湿碎刘海,抬头看着陆展鹏。
虽然不知道女儿发生什么事,但为了让女儿安心,陆展鹏将脸上的担忧收起来,尽力保持着镇静,像平时一样温柔地询问:“是不是做噩梦了?没关系,爸爸来了。今天要去海边玩,开心点。”
听到海这个词儿,陆羽秋的双眼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泪水哗哗地涌出,抽噎得说不出话。陆展鹏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陆羽秋没有回答,用力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干净脸上黏腻的泪花,整个人朝前倾,钻进陆展鹏的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陆羽秋的气息才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只是在陆展鹏怀里还是会时不时的抽噎一下。
一整个上午,陆羽秋都让陆展鹏抱着,不肯下来。吃早饭时,看着妈妈把打包好的行李箱放在门前,陆羽秋抱着陆展鹏,身子不由得紧了一下。
陆展鹏像感受到女儿的不安似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秋秋啊,要不你先下来吃早饭好吗?吃点东西,不然肚子会饿的。”
“不吃。”陆羽秋像考拉一样,双手紧紧环绕着陆展鹏的脖子不肯下来。
陆展鹏叹了一口气,对羽秋妈妈说道:“要不你先吃吧,等你吃完你抱一下,我再吃,等下羽秋让她在车上吃点东西就可以了。”
陆羽秋看到妈妈露出了梦里的微笑,又紧了一下。陆展鹏不断地轻轻拍着陆羽秋的后背,嘴里小声呢喃着,爸在呢,爸在呢,不怕啊,梦都是假的……
被陆羽秋缠得没办法,陆展鹏只好空着肚子。羽秋妈妈把行李箱放到车的后备箱里,对着陆展鹏讲道:“要不我来开?”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天。”陆展鹏干笑了一声,“还是我来吧,我跟羽秋说几句。”
羽秋妈妈随即给了个白眼,开门坐在副驾驶上。
陆羽秋对妈妈的车技也是信不过的,她松手从陆展鹏身上下来,爬到车的后座里坐好。等到发动机启动,车身微微抖动起来的时候,陆羽秋才声音小小地说道:“可不可以不去海边了?”
“嗯?”陆展鹏没听清楚陆羽秋的话。
“我不想去海边了。”
“不能任性!”陆羽秋刚说完就传来了羽秋妈妈语气严厉的呵责,她感觉陆羽秋今天的反常只是为了得到父母的关注,“羽秋,要听话,不能胡闹。”
陆羽秋身子震了一下,低着头不语。
“你能不能别老是大吼小叫的,等下吓到羽秋了。”陆展鹏打着方向盘,语气里夹杂着一些不满。
“她就是被你惯的,照这么下去那还得了?”
见羽秋妈妈好像是真生气,陆展鹏哈着头,道:“行行行,听你的,我这不也是担心羽秋嘛。”
羽秋妈妈嗔怪地看了陆展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