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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好“陌生人”,我多年不联系的“朋友”

叶欢和张磊从初中就认识,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他俩的身型很具对比性,一个胖,一个瘦。胖一点的是叶欢,他面庞宽阔,身形圆润,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瘦一点是张磊,张磊身高有一米八五,体重却不到一百二十斤,干煸的脸颊再加上邋遢的胡茬,让人感觉很难接近。

今天是十一长假的第一天,张磊正在动车站的肯德基里吃着午饭,嘴唇油腻腻的,泛着油光像熟透的樱桃似的。他旁边坐着一个尖下巴的瘦女人,自顾自的看着手机,这是他的妻子。这时张磊看着柜台前一位正在点单的胖子有几分面熟,他觉得这个胖子很像自己多年不见的老友叶欢,眯起眼睛仔细瞅了几眼后,试探性地喊出了叶欢的名字。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点完餐的叶欢回头一看,发现竟是自己多年不见的老友,惊呼道:”张磊?张磊,真的是你吗?好久没见啦,好巧啊!“两位好朋友四目相对,都感到十分惊喜,一阵寒暄后,叶欢拉着行李,端着饭餐在张磊和他妻子对面坐下。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叶欢,太巧了,你也去旅游吗?怎么没见你带朋友或家属过来?“张磊问道。

“哦,不是,我是出差。”叶欢回答道。

“你怎么总是这么忙啊!你个大老板还需要假期亲自出差吗?“没等叶欢开口说话,张磊继续说道:“你好像比上次见面胖了一点,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讲究打扮。你最近怎么样,在做什么?这么久不见,你应该结婚了吧?哦,对了,差点忘记介绍,这是我的老婆鲁艺,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我结婚的时候你没来。“说着,张磊转头向自己的妻子介绍道:”鲁艺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叶欢,我们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

“你好,一直听张磊说起你,我是鲁艺,很高兴见到你。”鲁艺放下手机,笑着打招呼道。

张磊当着他的妻子提起自己没有去参加他的婚礼,这让叶欢有点尴尬,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搪塞,笑着对鲁艺说道:“你好,你好,我叫叶欢。”

“小的时候我俩不仅是同学还是邻居。”张磊继续对着鲁艺说道,“从初中起,叶欢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勤奋刻苦而且成绩优异。我妈那时候只要开完家长会让我跟叶欢学习。初中的功课简单,我还追的上他,后来我俩到了高中,他的成绩就把我甩到九霄云外去了,高考结束,虽然我们都在杭州读书,可是他是重点大学,我只是个勉强一本专业。鲁艺将来我们的孩子升了,一定要跟他讲,让他跟叶欢一样努力学习,将来和他一样做生意赚大钱!“鲁艺看似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又对叶欢笑着示意,说完张磊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叶欢说道:“你现在在做什么生意呢?看你那么忙,今年肯定又赚了不少吧?”说着回过头又给鲁艺补充道,丝毫不给叶欢说话的机会:“叶欢读大学的时候就特别有商业眼光,毕业后独自留在杭州白手起家创业做电商,赶上了前几年互联网电商的行情,赚了很多钱。”

叶欢没想到自己和张磊多年没见,再次相遇,张磊的老毛病还是没改。他最受不了张磊的就是他那颗伪装成自尊的嫉妒心,二人好朋友的关系下,张磊其实一直把叶欢当做是一个“假想敌”。都说人心叵测,才貌招嫉,我们接受的都是东方式教育,主张谦逊,才貌不张扬,而张磊恰恰就是要把叶欢暴露在聚光灯下,叶欢做生意刚起步那会儿,张磊就已经在同学圈里大肆宣传了,靠着张磊的“宣传”,叶欢在同学圈里一直都是白手起家,靠双手改变命运的励志榜样。也正是张磊不遗余力的宣传,才让二人是好朋友的关系深入人心,张磊从小便是如此,没想到现在成家了也没有一丝改变。

“还是老样子呗,趁着假期去广州看看货顺便看看厂和设备,你呢,老朋友,你现在在哪供职?还是老单位吗?该升职了吧?”有点被激怒的叶欢跟张磊较起了暗劲。

“还没呢,哪有那么快,国企单位你知道的,得靠时间熬,不过我已经从一线调到办公室了,现在每天上班事情也不多。我老婆是老师,在学校里教音乐课,我空的时候和老婆一起做做微商。你知道我们这种岗位虽然稳定,但是薪水不高,得一年年涨,没办法老婆,家人都得养,只能每天寻思搞搞副业。当然我这小打小闹肯定不能跟你这个正宗的大老板比啦。唉,你最近怎么样,看你假期还在加班,应该是生意很好吧,怎么样,今年赚了多少钱?”张磊一边回答叶欢的提问,一边笑着问道,假装顺理成章,毫不在意。

关注别人赚钱比你更快的想法简直是一种致命的罪行。嫉妒真的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它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乐趣,只会让你痛苦不堪,但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就是对它“乐此不疲”。久经商场的叶欢又怎会不知道张磊这句看似幽默的调侃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呢。他有点不耐烦,可当着张磊老婆的面,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套用官话:“没多少,今年行业不景气,没有前几年那么多了。”

“那再怎么样也比我们俩赚的多多了吧。”张磊转头继续对他妻子说道:“鲁艺我跟你说哦,叶欢做生意真的很厉害,大学毕业后一年里他就自己买了一辆奔驰,刚毕业那会儿同学会除了那些靠父母的同学外,就是他第一个开上车子的“随后他对着叶欢继续说道:“也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的车子应该换了吧?房子买好了吧?应该在市中心吧?对了,你结婚了吗?不会偷偷结婚了没有告诉我吧?”

“没有,都还没有。”叶欢听完皱起了眉头,有点不耐烦,回答道。

“这样啊,那一定是因为平时工作太忙了。”看似平淡的回答难掩张磊内心的窃喜,他面露笑容继续说道:“赚了钱,也得花才行呀,有空来我们家坐坐,我们的新家在新城区那边,就在学院路到头的位置,两年前买的,还好当时买的当机立断,到现在一直在涨,今年又涨了不少,听说马上实验中学的新校区要搬过去了,到时候成了学区房又要涨一波。”张磊与人讲起自己买房时的判断时,总是充满自豪。

“有机会一定去。”听着张磊的炫耀,叶欢感觉浑身不自在尴尬不已,故意看了看说表,说道:“我的车马上要开始检票了,我就先走了,你们慢吃。我们保持联系,我的好朋友,下次你来杭州,记得找我,我请你和鲁艺吃饭。”说罢,拿起喝了一半的可乐,提起箱子站了起来,见状,张磊和鲁艺也起身送叶欢,说道:“难得碰一面,这么快就走啦,你这刚点的饭,还没吃两口呢,吃吃完再走嘛。““不了,我怕一会儿赶不上车了。”叶欢回答道。“那好吧,赶车比较重要,以后常联系,记得来我家玩!”张磊重重地握了两下叶欢的手,笑着说道。

“一定,一定。”叶欢明白张磊为什么握自己的手,本想说点什么,可看了看张磊的妻子,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叶欢微笑着点头示意后,便扭过头去,再也不看那干瘪的瘦子。

检票上车后,叶欢坐在靠窗的位置,闭目养神,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他感到五味陈杂,张磊的出现让这本来就痛苦的行程增添暗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对方的生活成为了他俩的相处之道。他没有告诉张磊自己这趟去广州实际上是找人出售自己的网店,因为互联网寒冬加上经营不善和过度举债,这几年叶欢不仅亏空了前些年赚来的财富,还欠下了很多网贷,为了偿债他早已卖掉自己的车子以及一切能卖的东西,剩下的,只有这家网店了。对比生活品质后来居上的张磊,更是让他钻心的难受。

列车缓缓驶向前方,一觉醒来,疲倦的叶欢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翻开了和张磊的聊天记录,他们的对话定格在两年前的3月,这天,张磊找叶欢,说自己要结婚了,上上下下都要花钱,询问叶欢是否可以把之前入伙投资的本金10万先还给他。叶欢没有答应,那个时候他的生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哪里都需要钱,但他没有告诉张磊自己的困难,他顾面子,无法承认失败,更重要的是他无法接受,作为朋友的张磊却只能跟他同甘不能共苦,这几年里,叶欢给张磊的分红早已超过了他的投资本金,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仗义了,张磊的做法是贪得无厌,落井下石,绝不是作为朋友应该有的行为。他告诉张磊,当初是他自己选择投资入伙的,现在他没有义务退还他的投资本金。或许正是因为至少保住了本金的原因,张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此之后二人便断了联系,叶欢也没有去参加张磊的婚礼。

再往前翻,他们俩的聊天记录渐渐变得多了起来,约球的记录、约泡吧的记录、转账的记录、讨论女人的记录、讨论生意的记录、谈天谈地谈政治吹牛的记录……好多好多,他们曾经真的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叶欢翻了很久,翻到了大学毕业之初,叶欢电商刚起步那会儿,缺资金,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唯有张磊肯雪中送炭。不仅给叶欢投了10万(10万块钱在当时是一个不小的数目,特别是对于刚毕业的大学生而言,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张磊大学攒下来的生活费)。还拒绝了签订保本的协议。作为朋友他鼓励叶欢说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了,你的为人如何我都看在眼里,我投的不是你的项目,而是你的人,我相信你能成功,我也希望能够帮助你获得成功,这是我对你的信任。”

直到今天叶欢和张磊也都没有跟他们身边的人说起过这件事儿,所有人都不知道张磊给叶欢投过钱,同学们也都不知道心宽体胖,看似与世无争的叶欢,其实也追名逐利,善于算计。或许这就是所谓社会的恶意吧,我们都很讨厌自己,但更加讨厌身边那个比自己过得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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