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柳笙烟那次过去没几天,轮到宋凌霄出现到了赵诗晴的面前。还是和柳笙烟一样,拦在她上下班必经的路口。
赵诗晴实在是觉得这些人有点烦,像苍蝇屎壳郎一样找她厌恶恶心。
不过宋凌霄毕竟不像柳笙烟那样比较软和,直接走到赵诗晴面前冷声说道,“前边蓝卡谈谈。”
赵诗晴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话中的意思,“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说吧。”
宋凌霄眯了眯眼。
赵诗晴有些不耐烦。她觉得柳笙烟虽然令他恶心,但是最令她作呕的,还当属宋凌霄。
赵诗晴并不想跟他在这边浪费感情,便直言道,“有话直接说,没有我就走了。”
宋凌霄脸色莫测,直视赵诗晴,“你报案了?”
赵诗晴坦然的点头,“对。”
宋凌霄不说话了,赵诗晴并不耐烦应付他,见他不应声便无视了他准备错身而过。
刚错过他准备离开,便听身后声音传来,“你想离婚?呵,妄想。”
赵诗晴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这就由不得你了。即使你当初没有报我已死亡,但是总是有了5年分居的证据,若是不同意,便去跟法官说吧。”
“柳笙烟没有对不起你。”
赵诗晴觉得这话有点搞笑。但是她连辩驳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这种事情换句话来说,基本类似于“狗咬了你一口,你要咬回去吗,还是跟它讲道理?”
何必浪费时间。
正准备直接离开之时,赵诗晴想起了什么,便说道,“对了,还得多谢你5年前留了我一条命在呢。”
*
“爸。”
赵诗晴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对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墙对里边的人轻声问候着。
里边的老人手里拿着电话,轻轻贴在耳边,从看到赵诗晴开始,他就满脸的笑意。
和赵诗晴前三十年的记忆里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说是几乎,只是因为里边的人在短短的五年间,像是老了二十几岁一般。
“小晴。”他眼里似乎泛起了泪光,“你是不是怪爸爸,所以才这么多年没有来见过爸爸。”
赵诗晴心情没有任何起伏,但是还能在记忆里找出他们父女两人相亲相爱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所以她清楚的知道,她爱他,她的爸爸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赵诗晴柔和了脸庞,“爸,你说什么呢,不论怎么样,您都是我的爸爸,我清楚的知晓您是最爱我的人?不过,爸,今天来是想告诉您,我要跟宋凌霄离婚了。”
赵诗晴话刚落,老人便急切愤怒焦急的恨声道,“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赵诗晴点点头并不反驳,转而问道,“爸,我想问一些事情。”
“他怎么欺负你了!”
赵诗晴只是摇摇头,不回答这个问题。
“爸,您告诉我为什么宋凌霄这么恨我们家?我原以为是他想独占我们家的公司,所以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刚开始时她无法为她爸爸反驳什么,因为她爸入狱的罪名就是贪赃枉法。她知道是她爸做错了,所以即使宋凌霄揭发罪行的行为太过无情,但是她又对此无话可说。
但是后头他将她们家的公司收归入他的手中,她便知晓这事情,是有些别的原因在里边的。
她爸脸上的怒气还未消,听到赵诗晴的话,便知晓了她未说出口的言下之意。
在赵诗晴说完后,赵父本就未消的怒意又更上了一层楼,神情中含着一些无奈,“你当初死心塌地的不肯跟他离婚,因而爸爸就一直没有告诉你实情。
离婚了好。离婚了也好。他是为报仇而来的,现在想来,应当是连你们初遇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下。算是爸爸看错了眼。
这事,说起来就要牵扯到许多年以前的前尘往事了。宋凌霄是宋砚山的亲儿子,而宋砚山是爸爸的旧识。也是大学的室友。当时我们创建了公司一起奋斗共事了许多年,当时曾以为我很了解他,但是这不过是假象。”
说到这,她爸脸色露出了一丝愤恨,“当时你妈妈正怀着你,但是那个禽兽!竟然想对你妈做些禽兽之事,当时若不是你妈聪明,及时逃走,说不定就被那禽兽得逞了。”
老人深吸一口气,即使时隔多年,他想起自己心爱的妻子受辱之事仍是恨得牙痒痒。
“自此之后,我们便闹翻了。我从公司里脱离出来。当时你的几个叔叔伯伯对爸爸当时对宋砚山的恨意很在意,我虽没有说明原因,但是他们都相信爸爸的人品,两方僵持之下,他们便也准备同我一起离开。当时的公司是几个人一起成立的公司,我们手上的股份差不了多少,我们若如此轻而易举的离开,对公司影响是极大的。当时宋砚山手里的一个项目的资金链本就有了很大的缺口,而在我们执意离开的情形之下,接二连三的资金链纷纷受到影响,不到半年,一个大公司就如雪崩一般轰然倒下。之后,我们几个人不忍看我们一手建成的公司易手他人,就收齐了能够收到的散股。
宋凌霄当时已经五岁了,知晓了一些事情。之后宋凌霄进入福利院几年后被人收养,那个人告诉他,他爸爸的公司之所以会倒下,导致宋砚山负债累累从楼顶一跃而下的罪人,都是我。在他眼里,我是想独占他爸的公司,所以设下了如此毒计逼死他至亲,因而恨我入骨。宋凌霄因此将我当做他的仇人,势要报仇雪恨。”
赵诗晴听到这问出了一句话,“他知道他爸对我妈妈做过的事情吗?”
老人皱了皱眉,“应当是不知道的。”
赵诗晴点点头。
这也正常,收养他的人应当也不知道这个背后隐藏着的事情。但是她爸带走几个大股东间接影响了资金链这是事实,又买下了股份,成为最大股东,在宋凌霄眼中,应当就是特意设下的计谋想要独占鳌头。
不过,“他妈呢?为什么他会进入福利院?”
赵父摇摇头,“当时他爸从楼上一跳而下后,他母亲也随之而去了。沾亲带故的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将他收养,因而,便小小年纪丧失双亲又流落至孤儿院。”
说完,他有冷声问赵诗晴,“宋凌霄如何欺负你了?”
赵诗晴不欲让赵父知晓那些事情,他入狱时已有五十一岁了,判20年有期,出来时已有七十岁,早已白发苍苍。这样的年纪,不应该再为三十二岁的女儿忧心。
“他骗了我,我们的初遇确实是在他的算计之下,5年前我不想离婚,便一直拖着,后头去了国外发展,这几年因为忙于工作,所以不曾回国。我们因而有了5年的分居之实,我也想清楚了,他确实不曾爱过我,现在我也对他没有了感情,所以打算打官司离婚。”
说完,对着里头的父亲安慰的笑了笑,“爸爸,我已经三十二岁了,早已经是个成年人,甚至迈入了中年了,我知晓自己的人生应当由自己安排,也知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您不用在担心我了。您好好的,努力改造,争取减刑早点出来我们父女团聚。”
赵父也笑了起来,笑完后神情添了些许怅然,“年轻时被钱财迷了眼,渐渐的落入泥潭步入沼泽,不想出来也出不来,最后却害得你被人家笑话指点,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犯的错。”
赵父不论在外如何的冷酷无情,但是对自己发妻挚爱留下的唯一的女儿很是宠爱。他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自己的女儿。
所以,谁都能指责他,但是赵诗晴却不能对他不闻不问。
两人再随意聊了些别的,狱警便出现提醒两人探监时间到了。
赵诗晴看着满眼舍不得的父亲,微微笑着安慰他,“我会经常来看您的。我在外边过得很好,已经是个知名的服装设计师,混的不差,不要担心我。”
*
又是三个多月后。
赵诗晴和宋凌霄离婚的官司打了下来,两人离婚。
不过令幽都豪门中人纷纷表示看不懂的是,抢占了赵氏企业有了新欢逼走或者说逼死发妻的宋凌霄,竟然不愿离婚,甚至找了业内相关的知名律师来接手了这起官司。
这日,两人约好九点在民政局见面一同办理离婚手续。
楚慎远陪着赵诗晴过来的。
赵诗晴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楚慎远坚持己见,并向他发问,“若是宋凌霄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怎么办?男女的力量差距总是存在的,你不愿意请保镖,那我就亲自上。”
赵诗晴安静了一会儿,“慎远哥,你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的,也不需要不想再步入婚姻。”
楚慎远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结婚若不是和自己所爱之人,那么这段婚姻我图的又是什么?”
赵诗晴辩无可辩。
自5年前开始,她只向楚慎远借了一笔钱,从此后两人的关系在她的控制下一直未曾越过朋友之一线。
她未曾吊着他,从始至终,一直将自己的态度摆的明明白白。
然而感情这东西,从不讲究前因后果也不讲究是否有利可图。
宋凌霄笔直的站在民政局门口,冷冷看着副驾驶下来的楚慎远,转头便问赵诗晴,“你死活要同我离婚,便是因为楚慎远?几年前你就爱上他了?”
赵诗晴因着终于摆脱了这恶心人的婚姻,心情不错,因而便不同宋凌霄计较他话语中的针锋相对。
“不是。我并没有出轨的爱好。而往后如何,也不劳你关心。走吧,正好人不算多,多浪费口舌等会儿人就多了。”
说着她看向楚慎远,“慎远哥,你在车上等我吧?”
楚慎远温和的看着她,“我将车停好后就到门口等你。”
赵诗晴点点头。
人不多,两人很快办理好手续。赵诗晴将之随意塞入包包中,宋凌霄却抿唇地眸认真看了看手里的离婚证。
而后看着毫不留情转身离开的赵诗晴道,“你最后以后不要后悔今日之举。”
赵诗晴不在意一笑,“自然,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话落准备离开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好奇的问了问宋凌霄,“说实话,我挺看不起你的。若是你在商场上不论使什么手段,只要赢了我父亲,我都会高看你一眼。但是你却偏偏用这最低劣的欺骗人感情的手法,而后以此骗取我父亲的信任,进入我爸爸的公司。这还居于你有心上人的前提下,真是令人作呕。”
宋凌霄眼中浮现怒意。
这着实有些难见。宋凌霄这人,她与他五年男女朋友三年婚姻生活里,他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她当时不乐意问及时,他的解释是他本身面瘫,摆不出任何表情。
而她爸爸当时也夸过他的稳妥。
如今想来,哪里是面瘫哪里来的稳妥,不过是至始至终都在算计着他们父女罢了。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便将所有事情都摊在阳光底下说个清楚:
“我们结婚后那三年,你给我下了三年的避孕药吧?”
宋凌霄眼底似乎闪过什么,赵诗晴继续说道,“我当时怀孕后极易落胎也是因为那三年的药吧?明知道我多想要个孩子,不乐意随你找个借口,你不乐意我难不成还能逼着你?但是你没有,一个借口都不找,我以为问题出在我身上,四处寻访名医忧心难过,你冷眼看着。明知道我身体不好,需要好好养着,你却能狠心给我用了三年的药,不管我今后是否短寿。你这种行为,换个说法,是在给我下毒要害我的命。我却偏偏以为是你给我寻的良药,欢天喜地的喝了三年。
我起初原看不上你,是你纠缠不放的跟着我,于是我身边的朋友说,你多好啊?我要是不答应你,就是没有良心。当时不懂这锥心之话,真心实意的以为你爱我至深,于是放心的满心欢喜的走下你为我布下的陷阱。
你看,我什么错都没有,明明所有事情都由你为之,你却因为我这个人的存在,占了你心上人的名分,所以恨着我。之后,当我怀孕时心狠手辣的绑着我上手术台,要流掉我的孩子给你的私生子偿命。挖了我的肾讨好你的心上人,还说是我害得她失去了一颗肾脏所以理应由我来偿还。
怎么会有你这样心狠手辣又恶毒至极恶心至极的人存在呢?
或者换个说法,你还是人吗?这些事情,是个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赵诗晴平淡的将事情说完,将曾经想问的问题问完,却没有听他回答的兴趣,便转身离开了。
撇下站在中央的不知是何表情是何想法的宋凌霄,和四周隐隐约约在听墙角的人们,走向了门外。
也似乎,走向了另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