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内,县令薛将正襟危坐,官服穿得一丝不苟,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几块东西,一群修士围观在侧,蛇妖祸民,令他愁生不少白发,天天盼着能早日根除祸害。
时依走近才看到,那是三片散发着黑气的鳞片,准确的说,是莽鳞。
从鳞上的光泽看,鳞片脱离身体至少有十日光景,然而妖气正盛,说明蛇妖修为不弱,起码已修炼了上千年之久;鳞片散发如此黑气,说明它长期食用人之精魄,对于蛇妖一类的精怪而言,人类精魄乃是绝佳的丹药,一千年修为可长三千年功体,说不定它已经开了第三只眼睛,对方不容小觑。
回想起鼠精所说遇害书生肋上的血洞,很难不让人将二者联想到一起,然而她遇到过的蛇妖只是吸食人的精魄,亡者通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从未见过咬破肉身饮血的。
此事仍有太多疑窦,为防众人惊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暂时不告知此事。
看人差不多齐了,薛将开口道:“诸位,本官今日前来是有两件事。一者是再过三日,便是清明祭江的日子,为防蛇妖趁机作乱,薛某想请各位侠士尽力护守,连日妖祸已致民心惶惶,也好借此机会稳定民心,诸位可愿意?”
众人纷纷答应道:“薛大人心系百姓,我等也不能置之度外,此番必定尽全力为之,请薛大人放心!”
薛将满意地捋捋胡子:“相信有各位相助,此次祭江节定能完满。另外……”他指了指桌上的鳞片,“可有人认得此物?”
众人将鳞片传来传去的观察,犹犹豫豫的,都不敢下结论。
有人说道:“薛大人,此物……恐怕是龙鳞。”
他说完,其他人皆一惊,顿时都想起祖师爷留下的宝典上所记载的龙鳞的模样来,确实是像,于是纷纷跟着附和,唯独在角落的一名年轻男子一言不发。他一对眉眼锋利,长得甚是清秀,装扮虽是风尘客,然而墨发利落的束起,胡子刮得很干净,并不像一个粗糙的人。隐隐散发的气息让她略感熟悉,此人实力不弱。
许是感到有人注视,他扭头看向时依,她笑一笑,他亦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突然,门外清脆女声传来:“错了!此乃莽鳞。”
话音刚落,只见一粉衣少女走进来,容貌秀丽,身姿轻盈,衣袂飘飘,客堂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使人如沐春风。
她虽然容貌不俗,眼神却是凌厉得很,又透出些许傲慢,颧骨有些高,看起来十分强势,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手上宝剑寒芒隐隐,周身还设有一层隐秘而强大的功体护结。她额间坠的宝珠,是从东海极深处一个妖蚌体内取得,可以护她不受任何幻境影响。
来头不小!东海妖蚌极其擅长使用幻术,功力不足者很难抵御这样的环境,常常会被困死其中,这种东西又甚是罕见,所以世人一度以为,能抵御幻境的蚌珠不过是传说。巧的是,这样的东西仙门倒是有三颗,时依才有机会见识到。而她周身的那层功体乃道门武学,此人很有可能是道门中某位尊者的掌上明珠。
一只蛇妖竟然惊动到道门中人,着实不易。
有人问道:“你如何得知?”
她神色自信,一如孔雀扬起头颅,继续向众人说道:“单按古书记载的特征来看,此物确实很像龙鳞,但其隐隐散发出一股妖腥之气,而真正的龙鳞,散发的乃是龙涎香气。”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掏出各自可以探查到妖气的宝物,果然见鳞片周身源源散发出黑气,这才知她所言不假。
“难道姑娘见过真正的龙鳞?敢问芳名?”虽然是莫名闯入,但凭薛将的经验不难看出她的身份实非凡类。
那姑娘并未正面回话,反而自顾自问道:“薛大人,请问这些鳞片都是从何而来?”
薛将内心微微诧异,要说她对人不敬,语气倒也客气:“乃是案发现场捡到的,本官猜测是那蛇妖遗落之物,夜里会发出幽光,甚是诡异。”
少女沉吟片刻:“此妖交给我处理即可。”
众人皆惊,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她竟然夸此海口,未免太过自信。
然而她脸上却淡定自若,一派高傲地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转到时依身上时多停留了一会,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嘴角冷傲地翘起:“薛大人,恕我直言,你好吃好喝招待的这群人,确实都是废物!”
时依在心中嘀咕:她跟若影是什么关系,这脾气简直一模一样,总认为自己天下无敌,自我感觉十分优越。她俩不做姐妹真是可惜了,若是能凑到一起,定是一副鸡飞狗跳的精彩场面。
这样的话她过去听得并不少,因此丝毫影响不到她,倒是惹恼了其他人,在场的除了时依和另外两个姑娘,其余的都是身材魁梧的大男人,多少拿下过一些实力不差的妖,她这句话就跟骂那些勤恳干活的汉子吃软饭一样,众人自然不服气。
几个络腮胡汉子涨红了脸就开始骂骂咧咧:“你算什么东西,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娘们,有几个本事摆出来让爷瞧瞧。”
“就是,看她一身细皮嫩肉的,你见过妖怪吗?到时候可别被吓哭了。”
“老子最看不惯这种娘们,平时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真正遇到事情就会哭,糟心!”
……
眼见众人情绪越发激动,薛将喝到:“好了好了!怎么妖没捉到自己倒先闹起来了。”
虽然看她满脸自信,但他内心也是不太相信仅凭她一己之力真能降拿蛇妖。“姑娘本事过人,但此事并非儿戏,本官断不能由一个姑娘家去涉险。若你真有办法解决,不如从这里挑选几个能用的帮手……”
“不需要,五天后自见分晓。”她冷眼扫过几名面色赤红的男子,本来就是如此,一群乌合之众,不添乱也就罢,偏偏还一个个想去送死,“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想活命的赶紧离开,别给我添乱。”说罢不留众人还口,潇洒转身离开。
客堂再次吵闹起来,这次沾亲带故骂得更凶,时依决意远离纷争,转身看见角落里那名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年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