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千影惊道:“莫非黎兄另知其法?”
时依一拍脑门:“对了,黎惑的父亲是位隐世高人,说不定他知道另外的奥秘也未必!”
黎惑道:“从前在父亲那里曾略有耳闻,黑龙鳞和龙血的确是破阵之法,然而并不是唯一。”
“黎兄说来听听。”
世间大小玄妙精术都在仙门册录中有着清晰的记载,虽说衍术阵法多变,其中玄妙甚少有人知晓完全,但如若不是道门有意隐瞒,仙门断然不会出现纰漏。若是当真如此,这件事情也算得上是三教中的大事了。
“时依,可否拔出引霄落容我一观?”
既是黎惑要求,时依二话不说,引霄落出鞘,光芒隐耀,玄铁寒凉,剑气隐隐环绕——即使身处衍术当中,引霄落仍能有此剑息,千古一剑之称果然名不虚传。
黎惑凑近仔细观摩了一番,道:“看来我猜得不错,这把剑果然是破阵的关键。”
时依急道:“怎么说?”
黎惑道:“此剑由龙玄晶所铸。龙玄晶乃是由龙血凝析而成,龙族功体特殊,随着族人年岁的增长,功力不断增强,玄晶便会自他们体内生成,到了一定阶段,将玄晶逼出体外,便成了龙玄晶。用此玄晶打造成武器,血脉气凝相通,最是强悍不过。”
“嗯,的确是个好宝贝,但有一点,非龙族中人的血气如何能与玄晶相通?”
“此物出自龙血,自然可以影响使用之人的功体,对于普通人而言,沾了龙族气血无异于强化功体,至于影响的深浅,自然是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时依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龙族还挺慷慨,这么好的东西也舍得给人拿去用。”
“龙族一向被世人尊崇,心性虽然高傲,却也颇具兼济天下之心,若是有人能经受得住考验前来求取,此人多半能得到族人的赏识,对于欣赏之人,龙族从不吝啬。玄晶虽成因特殊,但在龙族中,功体越是强盛者,所成玄晶也就越多,并不是十分罕见之物。”
“然而引霄落与破解衍术又有何关系?”
黎惑不紧不慢道:“依我看,龙玄晶出自龙血,其中凝有龙族功元,比那龙鳞龙血强上不止十倍,用来代替破阵之法也不是不可以,你不妨以自身气血为引一试。”
时依满腹疑问:“为何是我?”难不成她还有个隐藏身份自己却从未发现?例如某龙的私生女一类的,毕竟她如此天赋异禀也并非全无可能。
“你与它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但引霄落剑气强悍,说不定你之功体已经受它影响,起了变化,与龙族气血无异。”
“可是,破阵关键是黑龙,你怎知铸剑玄晶是黑龙所凝?”
黎惑端凝着剑身刻画的龙纹,眼神起了些变化,半晌,他道:“因为这把剑,曾沾过一条黑龙的血。”
“你怎么知道?”
他旋即笑了,“试一试吧。”
他所言确有其事,传闻当年虚空之主为祸苍生,仙皇故如是就是用引霄落将那条魔龙一举斩获。剑灵沾了龙血,自然能生出龙气,也会逐渐强化主人武脉。
而那一战过后,故如是身受重伤,封印了引霄落,不久后便闭关了。这么多年过去,或许他仍在闭关,或许已经仙逝,总之时依在仙门的这些年,从未听人再提起过这位仙皇。
松千影急道:“不行,太危险了,我们尚不知此阵是否被人动了手脚,单凭臆想就让小师妹去尝试,未免太过冒险。”
黎惑道:“若是真动了手脚反倒省去这么多麻烦,衍术之所以有此等威力,全凭各个术法巧妙地结合运用,多一分是画蛇添足,少一分便毫无作用,将其他法阵套加,也会失效。要是真要说衍术有什么缺点,这姑且算得上是一个吧。”
依黎惑之言确实有可行之理,只是一旦方法出了错,破阵之人会被反噬,轻者失去几成功力,甚者会危机自身性命。
时依凝视引霄落,剑身雕刻的飞龙腾跃九天逐月争辉,威风凛凛。
而今别无他法,百傀背后之人深不可测,唯有解开此阵才有机会窥得一二。有时剑走偏锋能出奇效,时依坚定道:“师兄,劳烦你稍作护持。”
大街上灯花缭乱,人声鼎沸。
然而,远处河堤之上的时依面色凝重,衍术阵内随便一处都可作为阵眼,黎惑以气化法,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奇怪的阵锁。
“来吧。”他温声道。
时依拔出剑,将自己手指割破,沾染剑尖,毫不犹豫朝阵锁中心刺下去。引霄落的剑气刚刺进阵锁,周遭地面登时起了一层嶙峋的淡蓝光波,正如月下积水一般空明灵动。她瞧见自己身上的炽金之气被这层光波阻碍,无法回身。
这是衍术的本来面目,一般阵法在被破解之时都会现出本来面目,因为力量已经不够用于伪装,能看到这层波光,证明破阵有望。
然而,仅仅是看见,引霄落剑气一如泥牛入海,片刻之后,这层波光依旧稳稳浮动,不见波澜。
失败了吗?一旁的松千影看得着急:“如何,你可感觉有何异样?”
时依不说话,忽的脑中灵光闪过,她将手上的伤口撕得更长,鲜红的血液沿着剑身缓缓向下注入龙纹刻痕里,奇妙的是,血液竟是像被吸收一般,不见下流。
就在龙目染血的一刻,引霄落起了变化。周身剑气由清变浊,再变到妖冶的红,清浊相交,向下俯冲入阵。
猛然间,一如平静的湖面起了风浪,光波律动频繁,犹如地面震颤般越来越剧烈,再过一瞬,土崩瓦解,光波消退,四周一片清明。
“破了!”时依兴奋道,“黎惑,你可真有两下子。”
她喜上眉梢,黎惑不言,径直走过去细细包着她的伤口,见她精神不差,知她并无大碍。
半晌,他淡淡道:“碰巧罢了。”
时依欣赞之情不绝于色:“不要谦虚啦,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破了我师兄都没法破的阵,这次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可就危险了。”
黎惑别开了眼,似笑非笑:“我根基太浅,武力太弱,只得想办法从别处弥补些回来,所以思虑得更多些,若非如此,岂不是要被人说我一无是处?”
倒是叫他看出来了,不久前她还腹诽他是个花瓶,这会倒急于拍别人马屁,若不是仙门给她灌输了不少正理,这大概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
她装作没事人一般,严肃道:“谁?!谁这样说你?叫他出来,我一定要他好好瞧瞧你的厉害!”
黎惑道:“不重要了。”犹豫了一会,他又道:“其实方才我并无十成把握,你竟一点也不怕?”
时依嘿嘿笑了两声:“我谅你也不会害我嘛!”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破解了此阵,一旁松千影跟鼠精皆松了口气,然而,相较于时依,他的神情却不是那么明快。
“小师妹,”他语气凝重,“看来今晚尚未平静啊。”
微风轻轻吹皱水面,泛起一层微微的涟漪,倒映在河面上的一片暖意融融的灯景。不远处几个放花灯的女子在岸边嬉闹,然而,归于平静的水面却倒映出一副诡异的画面。
在这些女子的身后,都拖曳着一条长长的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