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
19xx年xx月xx日,这封遗书我写了两遍,这是第二封,第一封被我撕掉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什么时候我开始像这样子一次一次的写遗书,为自己安排后事呢?
记得那是小时候我不服父母的管教,赌气下开始写遗书。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写遗书不再是闹着玩,而是正儿八经地为自己安排后事。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写了一份遗书。
那天早上我的父亲和往常一样拎着菜篮子出门,我还记得他临出门前向往常一样叮嘱我要早点收拾好去上班,嘱咐母亲把饭菜做好等他回来吃饭。
我记得他走出门后,将钥匙忙在花盆底下的声音。
我记得他走出楼门,和街坊邻里打招呼的声音。
一切都和前一天发生的一样,没有变化,一如既往,连天空上的乌云的形状都和以前一样。
但那天,父亲没有回来。
一辆小货车在离菜市场不远的路口将他撞倒。
他就再也没起来。
我的印象里,父亲是个坚强的人。
他就像是个铁人,没有感情,没有眼泪,我一生除了我高考后放弃上大学的那次,我没见到他哭过,哪怕他受再重的伤。
他就像是个铁人,没有感情,只有坚强,摔倒之后,也会自己慢慢地折腾起来,但这次他没再起来,不是他不够坚强,只是生活太重。
后来听警察说,我的父亲过马路时,精神恍惚,即使小货车已经鸣笛刹车,但他还是愣愣地看向撞来的货车,没有避开。
这一切就像是,自杀。
我的母亲歇斯底里地向警察哭诉着,她说我的父亲不可能自杀,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
我看着殡仪馆里父亲的尸体,他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
“你真的是自杀的嘛。”我坐在他身边,和平常一样,好像我们爷俩坐在家里闲聊一样问道。
父亲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妈的。”说完我就亲手将父亲的脸盖上了。
父亲的葬礼上,我没有哭,我悲伤,但我没有哭,我没有强忍着泪腺,我只是哭不出来。
父亲死后我写了一封遗书。
父亲的死让母亲整天以泪洗面,身体状况每日愈下,最后住进了医院。
当医生从icu病房里遗憾地告诉我母亲的死亡时间时,我没有多少悲伤,也没有哭。
母亲是个传统的中国女人,他很爱我的父亲,很爱很爱。
在他们那个包办婚姻盛行的年代,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结婚,或许是我妈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吧。
说实话我甚至很羡慕我的母亲,至少她经历过幸福。
父亲的死,我悲伤,却不意外;母亲的死,我意外,却不怎么悲伤。
将我的父母埋在同一个墓碑下后,我撕了我年初写的遗书,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不敢将那封信烧掉,我怕他们会看到。
偌大房子里一念之间就只剩了我一个人,安静,却寂寞。
我现在甚至不知道我死之后我的财产给谁。
如果我不幸失去生命,那就将我的财产全都交给公家吧,公家怎么分配,都可以。
此致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