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莫名其妙是用于形容一个人的感受的话,我想,我现在的感受只有莫名其妙能够形容。当我醒来,就发现自己飘在空中,不知这是哪儿,不知我是谁,不知今夕是何年。
远处有座山,是座荒山,山下是条岭,是条野岭。荒山不高,野岭不长,可无论我如何努力都飞不出这个荒山野岭,所以我只好停在这儿。
我已经停在这儿很久了。
真的很久了。
偶然路过的行人是我唯一的乐趣。无论是从天而降将他们吓得落荒而逃,亦或是钻到他们的梦里,看看外面的世界,都能帮我消磨不少无聊的时间。
不得不说,外面的世界实在是有趣,朝歌城里的大河剑,来去无影的孔先生,终止战国的柯神人……我毫不怀疑这些轶事加起来能凑一本小说。
诶?小说是什么来着?
总之,不出意外的话,外面应该是个精彩的世界。
只可惜我飞不出这该死的山和岭。
有点可惜。
太阳渐渐从西方升起,一个人影渐渐清晰,今天的荒山野岭将迎来它的第一个客人。
这应该是一位云游僧人,当然,如果你不介意他满头的乱发,凌乱的僧衣,手中的烧鸡,以及……额,总之,这是一位过路的僧人。
我对他很感兴趣,于是自天而降,靠了过去。
“喂!和尚!路过?”我远远的在天上喊,想给他一个出其不意。
“哦,正是,贫僧智浅,路过此处,不知施主有何贵干?”他并没有同我料想中那般落荒而逃,啧。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飞在天上?”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近来传闻谷中有仙人降世,有缘者可遇,想必那仙人,就是施主了吧?”和尚不紧不慢的答到。
我没再说话,和尚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有点失望。
“真是令施主失望了,”他顿了顿,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我遇见了施主,那我应该是所谓有缘人了吧?”
“……”
“……”
嗯,今晚加个餐,清蒸和尚饭。
……
那和尚一路不停地说着,我从未见过这般健谈的人,嘴巴整日都没有闲下来,却毫无困乏的意思。他的脚步也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沉重的像巨象,又轻浮的像蚂蚁。
卑贱至极,却又贵不可言。
夜色将至,我们已经走出了野岭,登上了荒山,我忽的对这个有趣和尚的来历产生了好奇。
“对了,和尚,你从哪儿来的?”
“不知。”
“以前那个寺的?”
“不知。”
“一问三不知,那你知道些什么?”
“洒家无名无姓,法号智浅,现一人云游。”
“哎,你真是……对了,你以前不是一个人吧?”
“……”
“喂!问你话呢,和尚?”
“以前啊!”
“以前?”
“嘛,算了,就当是吧。”
“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嘿,谁知道呢?”
和尚一改白日的健谈,变得沉闷,木讷,直到倒头睡去。
看来,他是不愿再说的。
但我决定看个究竟。
……
“师弟,快走啊!要追上来啦。”
“师兄,我,我,走不动了。”
“来,背你。”
年轻的师兄背起年幼的师弟,两个孤影,一片雪原,万分艰难。
许久,
“呐,我说,师兄啊。”
“何事?”
“这么走,会留脚印吧?”
“废话!”
“那他们不难抓到我们吧?”
“瞎说什么呢!等我们进了朝歌城,我看他们谁敢追上来?”大和尚宽慰着自己的师弟,却无法让自己的脚步快上丝毫。
小和尚没再说话,雪地再度归于寂静,两个身影继续走,给那白皙的白茫茫刻上了一串深刻的脚印。
……
“师兄啊。”又是小和尚打破了沉寂。
“瞎想什么呢?”
“你说过,活命最重要,对吧?”没由头的,小和尚笑了笑。
“啊,只要能活下来。”大和尚满脸不解。
“只要,能活下来,吗?”
师兄忽然觉得自家师弟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我想,那伙人追我们两个穷和尚这么久,怕不是在谋财,是想要命吧?”
周围的寒风变得诡异起来,诡异的就像小和尚此刻诡异的笑。
未等大和尚反应,小和尚的拳头就已经甩到了大和尚的脑袋上,早已虚弱不堪的大和尚很快就倒在了雪原上,再没能起来。小和尚拿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再没看他的师兄一眼。
“他们要,那就给他们一条好了。”
一个身影继续走,给那白皙的白茫茫刻上了了一串不那么深刻的脚印。
……
第二天,太阳开始翻山越岭,阳光无比美好。
“不会吧,大清早的就喝酒,你是和尚?”看那破落和尚一早起来便是一口酒,我没好气笑到。
“生活嘛!”和尚也不在意,陪我一起笑。
“哈,是要好好活着啊。”看着朝阳从西方缓缓升起,我不由感慨到。
“是呀,好好儿活。”那和尚也和了一句,表情与初生的朝阳一般美好。
正午,和尚走了,脚步沉重的像巨象,又轻浮的像蚂蚁。
我继续留在这荒郊野岭,等待着下一位旅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