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声四起。
巷中,一阵漫笑声传来,五个十岁出头的男孩正在围踢着一名蜷缩在地的布衣少年。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傻子,明天记得带多点钱出来,不然的话,少一个仔多加一脚,就怕这傻子记不住,哼!”
疑是领头的男孩笑道,他掂了掂手中的钱袋,与其余四个男孩高兴着离开。
地上,布衣少年痛吟着起身,揉了揉身上各处,一脸委屈地道:“那钱你们不能拿,那是娘给我买新衣服的,你们不能拿。”
然而,拿钱的人早走没影。
布衣少年沮丧,想了想,傻笑了起来,将身上的布衣有规律地扯破,道:“这样就行了,变成了一件新衣服,娘应该看不出来,回去我就说,旧的那件我已经扔了,嘻嘻,狗儿真是太聪明了。”
布衣少年哼着小调,刚准备离开,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黑衣青年拦住。
狗儿看着黑衣青年,两眼天真地问:“你也没钱了吗,可是我的钱也没了,要不等明天吧,明天我有钱,那是我娘每天都会给我买包子的钱。”
夫懦不语,叹了口气,看着这个比自己低大半个头的少年,笑道:“你叫狗儿?你的真名叫什么,我叫夫懦。”
狗儿像是听不太懂,想了想,就自豪地道,“我的真名就叫狗儿,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这可是我在七岁的时候自己改的,羡慕吧。”
夫懦眉头稍提,“好,狗儿就狗儿,那我问你,他们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狗儿听之冷哼一声,不喜地白了夫懦一眼,道:“你懂什么,我那是在示弱,好等他们放松了警惕,再把他们一窝端了。”
夫懦噢了声,绕着狗儿走了一圈,随手将一个钱袋抛了过去。
狗儿好奇,接过钱袋,傻傻的脸上竟似凝固,两窜泪水漱地往外流。
夫懦无奈,认真地道:“记住了,狗儿,你不是个傻子,你是天才,真正的天才,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与一般人不同。”
狗儿擦去泪水,握紧钱袋,笑着说:“我当然知道,我不傻,我只是脑袋有点问题而已,我可聪明着呢,娘都说了,狗儿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只是脑袋有点问题而已?
夫懦彻底无语,也是,跟他说再多估计他也听不懂,还是换另一种方法吧。
“嗯?怎么了吗?”夫懦好奇,见狗儿欲言又止的样子。
狗儿摇头,又点头,再摇头,眼珠一转,突然嘿笑着把钱袋递出来,肃声道:“拿着,我给你钱了,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拿了钱后不许耍赖,狗儿最喜欢用钱交朋友,这可是狗儿的交友秘技,今天透露给你,那可是看的起你这个朋友。”
夫懦错愕,嗯了半天才勉强接受对方这种思维,接过了钱袋,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狗儿见钱袋被拿,满意地点几下头,道:“走吧,我带你回我家去吃狗饭,我娘说了,要是以后狗儿有了朋友,千万记得带回去给娘看看,大家一起吃个朋友饭,这样才能天长地久。”
吃什么饭?
夫懦疑惑地噢了声,毫不犹豫接受,这让狗儿很是高兴,咧嘴傻笑个不停。
“你娘应该是怕你交友不慎,所以才说这话替你把关的吧,可怜天下父母心。”
夫懦暗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钱袋放在狗儿的腰间挂着……
某条巷中,五个男孩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其中一个口水直流,鸡腿……
偏街的某间院子里,一名妇人正在凉挂衣服,妇人名叫韩凤,模样三十出头,姿色犹存,不认识的人谁又能想到,这名妇人竟是陈城有名的傻子,狗儿的母亲。
院门被推开,狗儿开心地进门喊道:“娘,狗儿回来了,这次还带了个小弟回来,让娘看看,顺便吃个什么饭。“
夫懦没进门就被小弟两个字绊在门外。
韩凤听了,赶紧放下衣服过去迎门,半喜半忧,仔细端详了眼站在门外的夫懦。
夫懦无奈地笑了笑。
韩凤拉近狗儿,低声问:“儿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狗儿挠了挠头,直说:“今天刚认识的,就突然认识的那种,娘,先别管他,你看,狗儿新买的衣服漂亮不,是不是很漂亮。”
狗儿傻笑地转了一圈。
韩凤一见,立即抿紧嘴唇,勉强笑道:“好看,真好看,我儿的眼光真好。”
说着,转过身迅速擦拭下眼角。
夫懦见状,适时进门,抱拳叹道:“夫懦见过……”
嗯?狗儿?狗姨??
这个称呼刚要叫出口,直接让夫懦心头一跳,迅速改口叫啊姨。
韩凤收起心绪应了声,问:“夫懦?我看你不像陈城的人,应该是刚从城外来的吧,我儿的情况,你既然接触过想必也是知道,问他是问不清楚什么,我想,你能跟我说一下吗?”
狗儿似乎对娘这话有些不满。
夫懦点头,将事情的始末详细说完,再道:“我们相遇即是有缘,他智商虽有点低,但性情不坏,交个朋友也无防。”
韩凤嗯了声,警惕的心算是收起一半,看着狗儿和他所谓的新衣服,无奈笑道:“你啊,就是太聪明了,快带朋友进屋里面坐坐,娘去做几个拿手好菜,庆祝狗儿终于是交到了朋友。”
最后一句话,韩凤说的有些哽咽。
狗儿听不懂,只是开心地说两声好啊好啊,就拉着一脸沉默的夫懦进屋。
看着二人进屋,韩凤终是忍不住喜极而泣,这些年来的忧愁散了大半。
屋内,狗儿对着夫懦说天绘地,虽然很多夫懦都听不明白,但也是一一记住,有些狗儿说重复的,他还专门提一句,这个你说过了吧,或是抢过狗儿的话接着说,这让狗儿一顿惊讶,直呼你怎么知道这些天机。
屋外,韩凤笑的很开心,看来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想与狗儿交朋友……
一顿热香的饭菜落肚,狗儿打了个饱嗝,夫懦白了他一眼。
修道之人,修者,只有进入五道才能以天地灵气为食,可舍粮食而不吃。
韩凤一笑,似在回忆,道:“没想到,小兄弟年经轻轻,就已经是个近四道的修者,幸好有你,不然迎儿小姐就难说了。”
夫懦好奇,问:“韩姨也知道修者?”
韩凤苦笑着点头,道:“懂,不过是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夫懦听了便没有再提。
狗儿好奇,傻说着,“娘,我记得,爹好像说过,娘以前是个了不起的什么者?”
韩凤微笑,答:“是修者。”
狗儿噢了声,知道了也就没了兴趣。
聊着聊着,再吃了个晚餐,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狗儿虽然不舍,但夫懦也还是提出了告辞,狗儿送夫懦出门,只说了声记得来玩。
夫懦一笑,转身离去。
狗儿不满地嘟嘴。
一旁,韩凤溺爱地摸了摸他的后脑,道:“他还会来找你玩的,娘看的出来,他是真的把你当朋友。”
狗儿听后立即傻笑起来……
“看来,韩姨并不知道王顺的不同,即便她也曾修过道,虽然不知因为什么,她现在确实只是个凡者,只能静观其变。”
夫懦缓缓思索……
回到城主府住院中,已近半夜,让夫懦没有想到的是,陈迎儿竟正在院中坐着。
“陈小姐,你怎么在这?”夫懦询问。
陈迎儿一喜,赶紧起身,肚子却咕咕地叫了两声,羞的她小脸一片通红。
夫懦沉默,有些心虚,明显看的出来对方是在等他回来,想邀他去一起吃晚餐,可夫懦已经在狗儿家吃过。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丫头竟已傻傻地在这坐等了一晚上,饿了也不知道先去吃。
“陈小姐,我这刚逛完,肚子有点饿了,要不,你带我去吃点东西?”夫懦不得不这样说。
陈迎儿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嗯一声,就匆匆离去。
夫懦想笑,快步跟上,哪怕不饿……
“嗯?”
离去前,夫懦脚步未停,不察觉地扫一眼院外某处,并没有理会。
良久,院外某处,人影一闪而过!
厨房内,一个下人都没有,这个点早就都去休息了,同样一个饭菜也没见着。
府中的饭菜城主有规矩,从不留隔夜吃,哪怕是下人吃的,也一同要新鲜的。
陈迎儿不知,就像他们也不知小姐为等一个人,这么晚都没吃晚餐一样。
“这个……”
陈迎儿有些为难,她从没下过厨。
夫懦一看便知,笑了笑,自信地挽起袖子,道:“我来吧,天色也不早,简单地弄碗面你吃,吃饱好回去睡觉。”
陈迎儿怯怯地点头。
很快,一碗温热的汤面上桌,陈迎儿问:“夫大哥不吃吗?”
问完她就红了脸,也是,这么晚了,夫大哥早已经吃过,哪像她这么傻。
夫懦坐在一旁,笑着道:“我不饿,从小啊,我就喜欢跟在曹厨子身后,看他拿把菜刀剁这剁那,一碗汤面,也是我第一次学着下厨的时候,唯一成功的拿手好菜。”
陈迎儿很开心,夫懦肯主动跟她提起些他的事情。
“不过,曹厨子是真的小气,比不上老帅,更比不上宁姐姐,就连老古都比他大气,想来也就赚叔能从他口袋里坑点气量出来。”
“还有赵财,这家伙可比曹厨子更要吝啬,整个客栈中,也只有我能从他帐上掏出点钱来,这个可是连赚叔都做不到的。”
“不知他们在哪?他们还好吗?”
夫懦甚是怀念。
陈迎儿虽然听不懂,但也乐意听着,慢慢地吃着一碗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