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灰暗,明明是正午时候。
红木大寨,议事厅中,田城一脸暴怒地甩掌将身旁的石桌拍成粉碎。
在场众人除了于猛外,皆是惶恐地低头,向田城抱拳表示节哀。
于猛叹了口气,劝道:“大哥,事已出,人已走,还请节哀顺变,虽然这么说有些难听,但那个夫懦,我们确实不宜招惹。”
田城重重地哼一声,稍微平复下心情,冷语道:“你真就信了?径儿是被夫懦杀的?”
于猛一怔,十分不解,“大哥,这中客卿的来信上不是写着,径儿看中了王顺的母亲韩凤,欲对其行不轨时,被王顺找来,纠缠之下径儿失手杀了王顺,恰巧夫懦赶来见到,一怒之下杀了径儿,中客卿拼死一战,重伤下侥幸抢走径儿尸首,在逃跑途中,他又遇到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并跟其走,现在藏身无忧,径儿尸首他也用冰粉保住,可半月不坏。”
田城听了,一声冷笑,问:“那你从事发到现在,可有收到过三弟的来信?”
于猛想了想,缓缓摇头。
在场众人各有所思。
此刻,田城已经静下气,凝眉道:“中无人虽为我方客卿,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们需要他来牵慑住城主府,而他也是因为贪图我们每月给出的一笔不小修行资源,所以才答应过来当客卿,他的心,对我们而言,一直都是非真非假,他没有想过背叛就已经算好,现在径儿出了事,他估计是怕我们因此怪罪,罢免了他客卿的身份,加上他又舍不得放弃我们每月给出的修行资源,所以我想,他应该是将径儿的死,描述地不怪他护力不周,而是他已经拼尽全力,好让我们对他生不起怪罪之意,相反还要感激他,替我们在夫懦的眼皮底下不惜重伤抢回径儿尸首。”
于猛恍惚,可还是不解。
田城无奈叹口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三弟之所以不来信,因为他的性子本就正直,肯定是径儿做出什么咎由自取的事情,让他难齿来信,至于中无人,他的来信就算全真,我也不会全信,毕竟此人的立场,一直没有真正定过。”
于猛点头,拍了拍脑袋,突然想到什么,急声问:“那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径儿的尸首总得想办法带回来吧,现在全城封禁,就算三弟不惜暴露身份出手,恐怕也难以带着径儿从城中出来。”
田城沉默,陷入思索。
这时,一个高层恭声道:“首领,不如我们让那神秘人出手帮忙,以他四道的修为,应该能带着个人,从封索的城中安然走出。”
于猛一手拍住大腿,赞同道:“这办法好,干脆就拜托他……”
“拜个屁!什么玩意的四道修为?要是他真有四道修为,又来找陈夜寻仇,这么多天过去,他有多少机会对陈夜的孙女陈迎儿出手,用陈迎儿来威胁陈夜或者城主府,可他没有!为什么?是他不屑吗?若真不屑,他又怎会找我们山贼合作?以他一个四道修者的身份?所以,我敢断定,此人绝对没有四道修为,甚至三道都不到!”
田城骂后分析。
众人汗颜,也唯有于猛敢回话,“可之前中客卿的来信上有提过,神秘人的速度远非三道修为的人能比,难道这也是假的不成?”
田城摇头,道:“这个是真也不奇怪,想想三弟的重拳,以三道修为之力,却足以压过一般的四道修为之人,我猜,那人是修了什么速度类的身形功法,所以才这么反常。”
于猛错愕,顿时有些不爽,“那我们还跟他合什么作?”
田城听后,又是摇头,道:“他既然敢说要对付四道修为的陈夜,应该是有我们意想不到的手段,先保持住他或许有用,至于径儿的尸首……”
田城苦叹,“传话城主府,三天之内,交出夫懦,否则我亲自出手,城中居民,不多,一天只杀十人,我看能杀上多少天?”
于猛一惊,刚要张口,就被田城抬手止住,“你放心,我这么做,是为了讨一个光明正大进城的机会,好将径儿带回来,他们是肯定不会交出夫懦,但害怕我会乱杀城民,我要杀,他们再多的人也拦不住,即便陈夜出手!因此,他们能做的,只有请我去进城谈判,这样就行了,去吧。”
于猛松心,赶紧领命吩咐一人。
田城似是疲倦,让众人散去,心中的悲痛死死压制着不表露出来。
“径儿,是爹害了你啊,怪爹从小没有教育好你,只顾打理寨中琐事,使你的性情变的越发孤傲,终是惹下祸事,我心悔愧……”
不久,城主府中,陈有理接到一段传话,有气不敢撒,赶紧去往府中深处。
院静宁幽,陈有理进院,恭敬地对着屋门抱拳,弯腰一拜,道:“父亲,要出大事了!”
迅速将事情的始末细说明况,再强调田城的传话,陈有理颇为无奈。
只见,屋门缓缓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中走出,问:“你说,王顺死了?”
对于父亲陈夜不先关心田城的传话,而是先问起狗儿一事,陈有理并不觉得奇怪。
“是的,父亲,王顺为救其母,不幸被中无人杀死。”陈有理直言。
陈夜听后,久久无言,深深叹了口气,道:“罢了,或许这就是他的命,跟他爹一样,都逃不过天命短暂一说。”
陈有理犹豫着,欲言又止,实在好奇了很多年,但每次问起父亲都是不回答。
陈夜走进院中,道:“王顺他爹,差不多跟王顺一样,也是个得天独厚的隐藏天才,半个先天修体,世间有着许多关于先天修体的说法,称是千年难一遇,只要活着,身体便无时无刻不在自主修行,可谓进步神速,但却有一个致命缺点,短命!或是病逝,像王顺他爹一样,或是意外,像王顺一样,总之就是活不长久,因此,先天修体也就有天命短暂一说,我之所以能看出来他们是先天修体,也是我有幸,曾去过一趟东南第一商城,见识过那人的先天修体之威,不到十七岁的六道修者,我深深难忘,一直记住那种得天独厚的先天气息,只可惜,听说那人后来也死于心魔自杀。”
陈有理听的有些荒谬,但还是相信,顿了顿,咳声提醒,“父亲,您说的这些和我想知道的不太一样啊。”
陈夜扫了他一眼,叹道:“出于好奇,我曾收过一个徒弟,他的名字叫王安。”
王安?王顺?
陈有理瞬间明了,怪不得,这么多年以来,父亲老向他打听王顺的事情,还不时让他暗中帮王顺生活过的好一点。
陈夜落寂,沉声道:“田城传话一事,你不用紧张,就回言三天后,请他来城主府一谈,这样就行了,我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不就是城门被封,他儿子的尸体带不出去。”
陈有理点头,笑了笑,“不直接解封城门,让山贼带走田径尸首,父亲是想借此压压对方的气势,这点有理明白。”
陈夜嗯了声,“明白就好,不枉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城主,去吧,三天后,我也会出面,顺便看看,你说那个将迎儿迷地茶思饭想的夫懦,人是怎样?”
陈有理尴尬,抱拳道是……
城中后山上,不曾理会城主府对中无人的搜索。
夫懦半坐在地,背靠矮山石,入眼旁是狗儿和他爹的父子坟。
摇了摇手中的洒瓶,所剩不多,地上还有五个却都是空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以前他们突然消失,只剩下他一个小的时候,他就常常耐不住思念,跑去找老帅喝桃花酒,喝了几年才喝走思念。
一旁,陈迎儿走近,不忍劝道:“夫大哥,你别再喝了,再喝会伤身体。”
夫懦无动于衷。
气地陈迎儿迅速抢过酒瓶,张口作势要一口喝光,却被突然起身的夫懦一把抓住。
抢回酒瓶,夫懦脸上无一丝醉意,他白了陈迎儿一眼,道:“你傻啊,没见我是在卖醉吗,你这一口喝下去,可是真醉了。”
陈迎儿怯怯地噢了声,“是这样啊,对了,我爹让我告诉你,三天后,山贼几个高层可能会进城来谈判,我爹希望你能到场,还有,我爷爷那天也会露面,他老人家说想见见你。”
夫懦好奇,“山贼敢进城谈判?你爷爷怎么会想见我?难道……是没见过天才?”
陈迎儿被问地小脸微红,道:“可能是吧,你听我说完,山贼他们共有四名三道,我们城主府有三名三道和一名四道,若是单对单,我们并不惧怕他们,反而稳胜一筹,但想杀之,却是根本不可能,因为全面开战,哪有道理真就一对一,如果混战起来,他们四人的优势倒更大,因为爷爷老迈,打不了久战,还有就是,对方二道修为的人比我们这边要多出近十个,以往我们都是派一个三道出去牵住对方那多出的近十个二道,而对方也是派出两个三道来负责牵制爷爷,双方都打在一个平衡点上,但是,现在不同了。”
陈迎儿嘻笑着看向夫懦。
夫懦懂了,道:“我明白了,不过,山贼如果敢来,就肯定也想到这点,势必是有应对之策,否则不会冒然进城。”
陈迎儿点头。
二人无话,山上宁静。
王顺的离去,让夫懦久久无法释怀。
陈迎儿轻轻地掂了掂脚,看向一旁的两坟,询问:“韩凤啊姨怎么不在?”
夫懦苦笑,看向狗儿木碑,道:“韩姨走了,陈城可以说是她的伤心之地,丈夫走了,儿子也走了,她没有理由留下来。”
陈迎儿听了心里担忧。
夫懦解释,“你放心,韩姨现在的命,是她儿子救的,就算她想不开,她也不会让王顺给她的命白白丢失,反而更加惜命,只是苦了我,被韩姨甩来一个责任,替王顺报仇,中无人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敢离开陈城,怕被骂死。”
陈迎儿掩嘴一笑,旋即又有些失落和不舍,他终究还是要走啊……
陈迎儿临回去时,夫懦似是不在意一问:“对了,最近几天,丁如此都在干些什么?”
陈迎儿不解,仔细想了想,说:“好像也没做什么,不过,他这几天倒是比以前沉默了许多,怎么了吗?夫大哥突然问起他。”
夫懦摇头,目光深邃,道:“陈小姐,麻烦你待会回去后,单独找一下英士前辈,替我转告他几句重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