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轩，能辛苦你送我去个个地方吗？我策划的‘毕加索巡回展’今天开展，我得去现场看看，你苏叔叔今天有事没办法送我。”米阿姨见苏暮和楚逸轩从餐厅走来，对着楚逸轩笑着说道。
说完又对着苏暮说：“暮暮你也和我一起去啊，你之前不是说要去看嘛。”
毕加索的巡展苏暮确实一直想去看，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让看展完全变了味道。昨天饭局上答应两个人要在一起试试看，今天就一起吃早餐、去看展，进度像按了快进一样，进展快速得有些失控。
刚想回绝，米阿姨说了句：“昨天晚上刚确定的，今天Edward会来现场作交流，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场问他。他今晚的飞机回意大利，结束的早说不定可以一起吃一顿。”
What？一直忙着教书、研究的Edward竟然来S市作现场交流？这种机会苏暮自然不会放过，连忙答应到：“好的！”
对着楚逸轩说：“你们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马上！”说着拔腿就往楼上卧室跑去。
楚逸轩看着苏暮跑去的身影，转过微笑着看米阿姨说：“谢谢阿姨。”
米阿姨会心一笑：“男孩子，追人可是一门学问哦，我们家苏暮可不好追，加油啊。”
“我追了这么久，她总会停下来的。”楚逸轩坚定地说着，好像在说一句他内心无比笃定的真理。
因为要去看展，苏暮换了一身非常有设计感的裙子。黑色的抹胸长裙，分两层，丝质的黑色内衬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苏暮的曲线，外层是轮廓型黑色网纱，塑造立体的流线轮廓。裙长到脚踝，配了一双黑色尖头穆勒鞋。
挑选衣服时，苏暮难得得认真，不知道是因为喜欢这个展，还是其他的原因。苏暮只知道她想呈现出自己美丽的一面。
苏暮走到门口，楚逸轩已在车旁等待。车前夜光琉璃的立体女神车标，已经不用看车前的双R标志，就知道这是劳斯莱斯了。“果然不差钱。”苏暮想到早上楚逸轩说的‘刑事是兴趣所在，商业是谋生需要’，暗自腹诽“这还只是被迫谋生，要是认真那可了得。”
楚逸轩看到苏暮先是一惊，然后看到她胸前的线条和清晰的锁骨线条，不由得眸色加深，眉头轻皱，他并不想让苏暮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
看到楚逸轩这个反应，苏暮心里纳闷。“这个反应…难道不好看吗？”
米阿姨率先进入后排右侧入座，苏暮刚打开后排左侧车门，米阿姨的声音从车内飘出来：“暮暮呀，你坐前排去吧，待会阿姨还得顺便接一个朋友。”
“好的。”苏暮只得关了车门，从车后绕到前排副驾驶，打开车门坐进去。
楚逸轩转头看到苏暮已系好安全带，再看了眼后视镜。只见后排的米阿姨在后视镜里对着自己富有深意地眨巴了下眼睛，楚逸轩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周日的早上路况还算顺畅。见苏暮和楚逸轩之间没说话，起先米阿姨还会偶尔挑起几句找楚逸轩或者苏暮聊聊，接了米阿姨的朋友后，就只顾着和朋友聊天。
一路上楚逸轩没怎么说话，心里想着怎么处理苏暮这一身衣服。
苏暮见楚逸轩不说话，以为他不开心送这一趟，只是出于礼节不好拒绝。本来两人之间因为早餐拉进的距离，现在又回到原点了。
“暮暮啊，Edward下午2点作交流，你早上先逛逛展，中午自己找地方吃点，我得和他们忙展会的事情。”米阿姨看到手机信息后对前排的苏暮说道。
“好的，我自己逛就行，您不用担心我。”苏暮只想自己随意逛展。
“轩轩你待会好好陪暮暮逛，听你爸爸说你也喜欢，你们可以交流一下。”米阿姨有对着楚逸轩说，她觉得这两个小孩好像都不太懂感情这事，还得自己帮衬着。
“好的阿姨。”楚逸轩依然是标志性笑容对着后视镜里的米阿姨回答。
又掉坑里了吧，这一声答应得被逼着做多少事啊。苏暮看着楚逸轩一副我都可以的样子，难道不用陪女朋友，额，或者男朋友吗？
将大家送到目的地，楚逸轩走下车对着刚下车的三人说：“你们先进去，我去停车。”说完对着苏暮说：“然后我去找你，你先自己逛一下。”
“嗯。”苏暮看着楚逸轩点头。心里想，不会是准备自己玩一会，到快结束了再来找自己吧，高招。
楚逸轩再次进车后，一行人转身走进大厦。
苏暮进入展区便和米阿姨分开，自己一幅幅画看起来。起初她会忍不住偷偷向门口张望，然后快速将目光收回，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着画。十分钟过去后，苏暮脸上的紧张逐渐被平静替代，专心看起画来。
苏暮站在在《格尔尼卡》面前驻足凝思。
“二战期间，德军占领法国，检查毕加索的住处时发现桌上放着《格尔尼克》的照片，**军官对毕加索说：‘Ist das Ihr Meisterwerk?这是你的杰作？’毕加索看着他说：‘Nein， es ist Ihr Meisterwerk.不，这是你们的杰作！’”
苏暮不用转头就知道左后方发出声音的是楚逸轩。
即使刚从昨天认识到现在，双方也没有太多对话，可苏暮已经能准确地辨别出楚逸轩的声音了。楚逸轩的声音和特别，听着没有压迫感、语速总是不急不慢，声线也准准地压在令人舒服的范围。苏暮觉得可能因为律师职业的缘故，总得说话好听才能让人愿意在法庭上听他长篇大论的发言吧。
“抱歉，这展的人气很高，找车位花了点时间。我看了下无论是作品还是展的表达形式，都很独特。”楚逸轩看苏暮没说话，便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花了二十分钟才进来。
苏暮的脸色缓和了些，觉得不接话好像不大礼貌，回想他刚刚说的话，不由得感叹到：“德军对着这个远离前线不设防的小镇连续轰炸三个多小时，一千磅的炸弹和机枪扫射。战争就是这样，一个代表精神和文化的小镇，用最残酷的手法摧毁它，可以最有效地震慑敌人，打击对方的心里防线。”
“对于艺术而言，毁灭往往比美好更能让人的精神迸发。一面衰败一面繁荣，这世界总是守恒的。”楚逸轩倒是将这些看得很透彻。
每当感伤时，苏暮也常常这样宽慰自己，没想到今日这话居然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给自己听。
“你知道这是谁吗？”苏暮向右走了两步停下来。
“朵拉《哭泣的女人》。”这幅画极负盛名，楚逸轩自然是知道这肖像背后的缪斯。
“你知道为什么这幅画要放在《格尔尼卡》的旁边吗？”苏暮盯着眼前的画说。
“这幅画是毕加索在朵拉的陪伴下创作的，传闻刺伤的马有几笔出自朵拉之手。”楚逸轩只是略知一二，对于毕加索的风流韵事他有所耳闻但是他既鄙夷也没有兴趣。
“当时朵拉是超现实主义摄影师，并在此方面已小有成就。为了让毕加索完成答应政府的作品，朵拉为毕加索找了间画室。之前朵拉经常和超现实主义朋友出入那间房子，但毕加索搬进去之后，朵拉只能等待毕加索的邀请才能进去。”苏暮讲到这里，顿了一下，整理了气息，继续说道。
“她每天都在等待着毕加索的邀请。就这样，一个极具才识、可以和毕加索平等对话的女人，在一街开外的另一间房子里，由自己亲手用等待和无聊铸就的铁网困住了自己。”苏暮闭上眼，睫毛微微颤动，“那几年，朵拉亲手扼杀了自己，不，准确说是朵拉和毕加索一起，将朵拉撕碎。”
“有些人就像黑洞，人们被他吸引，也被他吞噬。可是若本身具有强大力量却无法自控，反而会反过来被力量所支配。就像毕加索抓着灵感跳舞时，灵感自然也将毕加索带入他的步伐。如果朵拉没有遇到毕加索，或许结局不会如现在看起来得悲凉。但是来这世界一趟有些人不是为了求得善终，而是为了碰撞，是不计后果的跟随着自己的心。这样大概率会极端，会被他人所不解，但是若时光倒流，让朵拉再选一次，她一定还是会将目光集中在毕加索身上，因为这就是她。”楚逸轩看着苏暮说，：“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毕加索那样，如果是我，我会对心爱的人说‘你可以随时向我走来，我永远在等你。’足够的安全感可以保护一个人不被负面情绪吞噬。”
“你们律师都这么善于安慰人的吗？”苏暮转头对上楚逸轩的目光，眼眶的湿润仍在，但笑容却悄悄爬上嘴角。
“安慰到你就行。”楚逸轩也笑着，看着苏暮泛着泪光的笑容，手不自觉地抬起，轻抚了下苏暮的脑袋。
苏暮的身体僵了一下，从和楚逸轩接触的发丝急速向身体传来一阵麻酥酥的暖意，环抱在胸前的双臂竟有些松软下来。苏暮连忙向右边走向下一幅画。
早上看展的人还不算太多，苏暮和楚逸轩在每一幅画前交流各自的看法。楚逸轩对绘画和绘画背后的世界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观点，有时和苏暮契合，有时让苏暮眼前一亮。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如果不是肚子饿的提醒，苏暮对这飞逝的时光居然浑然不觉。
这座大厦是一家五星酒店，展在负一层举办，苏暮和楚逸轩中午就近在酒店的餐厅吃饭。点单后，楚逸轩示意苏暮上洗手间失陪一下。看楚逸轩起身走开后，苏暮拿起手机刷着网上大家对这次展的评论。
“啊，小姐诶对不起。”苏暮感到左上方有一股液体从自己的肩部流下。因为是抹胸的缘故，这液体将苏暮里外后淋湿。
“啊！”苏暮被吓得小声惊叫了一下。看到这鲜红的液体，还有打湿的衣服与皮肤黏糊糊的触感，心里哀嚎怎么这么倒霉。
“对不起，我的鞋子有点问题，走到您身边没有保持住平衡，给隔壁桌的红酒撒到您身上了。您的衣服我立马安排给您清洗。”服务员连忙道歉。
“不用了，我们自己解决。”楚逸轩的走到苏暮旁边，对苏暮说：“我们走。”
完了对着服务员说：“麻烦给条干净的大一点的毛巾。”
“好好，马上。”服务员说完立即找人送来干净的毛巾。
楚逸轩打开毛巾披在苏暮身上，说：“走吧，我去开一间房间，你自己在里面清洗一下，我马上买一套衣服让女服务员给你送上去，然后在一楼大厅里等你。”
“嗯，谢谢。”苏暮只觉得这这一切的慌乱来得有点突然，解决得也很迅速。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像往常一样想解决办法，就这样在楚逸轩的保护下，没有尴尬没有慌忙地安全着陆。
“哗啦啦”水流流冲洗着苏暮身上的红酒渍，回味着这一上午的时光。不得不说和楚逸轩在一起很舒服，甚至超过和爸爸在一起的舒服，因为除了有可以依赖的安全感外，还有彼此互相理解沟通带来的精神的愉悦，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苏暮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远比实际的物理距离要远得多，看似咫尺之间其实隔着巨大鸿沟，这个距离来自个人的天性、理解力、经历、教育等很多因素。但是楚逸轩现在仿佛就站在她的领地门口，手中拿着钥匙，转动着准备打开城门。
“你随时可以向我走来，我永远在这里等你。”苏暮反复在心里诵读着楚逸轩的这句话。不知道他的这句话会说给谁听，谁又值得他永远等待。想到这里，苏暮莫名烦躁起来，赶紧冲洗完毕走出浴室。
“叮叮叮”卧室座机想起，苏暮拿起话筒“苏暮小姐，请问您现在是否方便，我们服务员将送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您，并帮你将换下的衣物送去清洗，并且还有一顿丰盛的午餐也将一并送到您的房间。”听筒里传来专业的声音。
“好的，你们来吧。”苏暮感觉这服务配得上它的星级，不过这安排应该出自楚逸轩，真是一个心细又周到的人。
“请您稍等，服务员马上就到。”
苏暮开门，一个服务员手里拿着2个购物袋，后面跟着一个推着餐车的服务员。苏暮接过购物袋，并将换下的裙子递给他，对方说道：“清洗干净的衣服将寄到这个地址，您确定一下是否正确。”
苏暮接过服务员手里的纸条，上面用十分漂亮的字体写着她的住址，苏暮心里想：“在瑞士呆这么久，中文也能写得如此好看？应该有上专门的中文课。”
苏暮将纸条递回给服务员说：“没问题。”
服务员都退出后，苏暮打开购物袋，她很好奇楚逸轩会给她挑苏暮样的衣服。一条黑色的长裙，丝绸和纯棉混搭，宽肩带，收腰。风格上和之前那件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更为保守和乖巧。
苏暮暗暗在心里称赞楚逸轩的品味，不过猛地想到，男士具有如此优秀的女装品味，莫不是…苏暮对楚逸轩取向的好奇已经达到了的阈值，她跃跃欲试地想要谋划验证一下。
苏暮拿起包里的手机，给朱贝贝打电话，“喂暮暮，昨晚睡得好吗？失眠没？”
“跟你说件重要的事。”苏暮被戳中软肋，赶紧用正题躲避。
“我现在对他的取向有疑惑，你不是有很多gay蜜嘛，帮我找个人对他验证一下。”苏暮还没对朱贝贝说楚逸轩具体背景，即使到时候验证结果是弯的，苏暮也会让朱贝贝和他的朋友保密。
“这么劲爆？所以这个哥哥是准备和你形婚？OMG暮暮啊，你的大好青春可不能葬送在他手里，你可得好好享受这男欢女爱…”朱贝贝被这突如其来的劲爆信息冲击到。
“额，今晚你OK吗？刚好今天我们一起出来看展，就是米阿姨办的那个毕加索巡回展，在…”
“行，待会我们就在那里‘偶遇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他，难得你这么高的眼光能称赞一个人帅，还有他的迷之取向。”
“见了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不要流口水哦，保持住你情场高手的面子，顺便帮我探一下他。”苏暮得提前给朱贝贝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放心啦，我出手没有问题！”
“叮-”苏暮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吃完后不用着急，困了可以休息一下，我在一楼等你。”
苏暮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无微不至地被照顾的感觉还是很好的。即使取向是弯的，也不是不可以。想到这里苏暮唾弃自己已经拜倒在敌人的温柔乡里失去原则了。
“不用一直等我，待会2点我们在大厅碰面，一起去Edward的讲座。”苏暮回复消息。
“好的。”楚逸轩回复消息还挺快的。苏暮猜想他应该正在刷手机打发时间，就毫无心理负担地躺在床上“休息”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