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见老太君没再多说，便转身盯着地上的两人继续道。
“来福，我记得，你是这府中的家生子吧？”
黎世明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可这一问却是叫来福心里惊了一跳，可紧跟着的一句话，更是叫他冒了一身冷汗。
“是，来福是府中的家生子，他爹娘前些年年纪大了，相爷您体恤便放了他们去庄子上养老，如今他们兄弟二人连带着媳妇，都是在咱们府里伺候的！”
顾氏掌着府中中匮，闻言便接了话茬。
来福闻言，心里却是凉了半截，相爷没头没脑那句他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可顾氏的话他却是清楚明白的很。
当下也不敢再狡辩，低垂的脑袋上唯一还算灵活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朝着地上重重的一叩头道。
“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小的只错了，小的只是一时色迷了心窍，才会做下这等错事，相爷您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见来福松了口的，黎世明回身坐下，重重的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桌子，威严十足道。
“既如此，还不从实招来！”
他虽然相信自己的枕边人，但也容不下这府里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到底他才是这相府最大的主人，也是唯一的主子！
“是，是四姨奶奶……”来福咬咬牙，一狠心道。
“是四姨奶奶让小的这么做的，这庞飞也是四姨奶奶的人，四姨奶奶让庞飞去城外十里坡行刺孙小姐，可后来庞飞便久不回府，小的奉命前去查探消息，去不想落入了战王爷早就设好的全套……”
来福苦着脸，夹带着漏风的话儿，有模有样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个清楚。
来福这话一出，舒氏惊了，这好端端的怎么还扯上自己了？
可转头一瞧顾氏那隐隐得意的脸色，舒氏心中了然。
这是想拉了她下水，好把顾氏摘个干净呐，可真是好一招祸水东引。
可这没凭没据的她以为会有人信？
“来福，你休要胡说，府里谁人不知道，你那媳妇和姑姑都是在三姨奶奶院子里做事儿的，说我娘指使你，你觉着这话有人信吗？”
黎婉婉当先出言辩驳。
“四小姐，小的不敢说慌，都到了这份儿上，小的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当初四姨奶奶为了收买小的，特意将身边的大丫鬟环蝶送到了小的床上，若不是小的一时色迷了心窍，也不会做下这等荒唐事儿。
至于四姨奶奶为何选中小的，想必四小姐您也清楚，不正是看重小的姑姑和媳妇都在三姨奶奶院中做事儿，将来若是事情败露，任谁都觉得定然是三姨奶奶指示小的，也能有人顶罪。
可三姨奶奶待小的不薄，小的不能恩将仇报。”
来福佝偻着腰跪在地上，咧着嘴同黎婉婉的争辩道。
环蝶是舒氏身边的三个大丫头之一，生的到的确是娇艳，这个黎世明是清楚的。
“相爷，四小姐，你们要是不信，小的这里有证据，我屋里还藏着小蝶这些年送给我的东西，每次四姨奶奶有指令下来，小蝶就会送小的一件东西，然后与小的……”
来福一口气说完，似乎是怕众人不信，忙又道。
人群中被突然点到名字的环蝶，瞬间白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
“去，叫人去他屋里看看！”黎世明淡淡一抬手，朝手下人吩咐道。
眼神落在舒氏与顾氏之间，游移不定。
舒氏心里觉得不妙，但却不显慌张，淡定的朝相爷屈身一礼，轻轻道。
“相爷，妾身有过，御下不严，竟不知自己身边何时竟出了不检点的奴婢，妾身甘愿受罚！”
舒氏只认了自己管教下人无方，却丝毫不提及刺杀之事，引得顾氏心里冷笑一声。
“四妹妹，这话说的可轻巧，便是你管教无方，身边下人不检点，可一个下人又如何有本事做下这杀人害命之事？”
顾氏轻轻开口。
“姐姐说的是，可若真是我做的，那于我又有和好处呢？没道理我辛辛苦苦找回了弟弟，却要想方设法除了姐姐吧？这岂非是两相矛盾？”
舒氏颔首，一脸不借与委屈。
“这便只有你自己知道了，旁人如何能知？”
顾氏不冷不热道，今日之事便是不能抹干净了，但要是能拖着四房下水也是不错的。
左右谁都别想干净了去。
“姐姐说的是，很多事旁人自是不知的。不过方才姐姐也说了，有些话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哪儿不是还有个没开口的吗？咱们再问问清楚，不就全都知晓了。”
舒氏说话间，看向一直垂头跪在地上的庞飞。
他就那么一直被人押着跪着，身上的伤明显比来福要重许多，脑袋就那么低低的垂着，默不作声，若不是那身子还有着隐隐的起伏，瞧着跟个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本就在刺杀中受了重伤，再加上在王府暗牢里受了那一番折磨，如今离着死也就只有一口气在了。
恍惚间听到舒氏似乎提到了自己，脑海中忽然出现昨夜在暗牢中那个如神祗般的男人的话，庞飞艰难的咬牙抬头。
一双染血的眸子，朦朦胧胧的望向黎世明的方向，艰难启口道。
“小人乃是奉了三姨奶奶的命行事，三姨奶奶豢养属下一帮兄弟多年，小人手中有这些年来三姨奶奶与小人来往的证据，东西藏在……”
庞飞咬着牙，说完自己藏证据的地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即便没了声息。
“姐姐，你瞧，我说什么来着？总是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不是？”
舒氏闻言，心里狠狠松了口气，不由的好心情对着面色铁青的顾氏嫣然一笑。
顾氏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关头咬他一口的竟然是庞飞。
她对庞飞有恩，这些年养着他们，也权当是死士培养的。
本想着谁都可能会背叛她，唯独庞飞不会，这也是她咬定了要撑到相爷回来，亲自过问此事的缘由。
毕竟庞飞与她之间还有个来福，只要庞飞在相爷面前闭紧了嘴，剩下的来福那里她早留了后手。
只要来福机灵，那这事儿便跟她没多大关系。
可庞飞这一手，着实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