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96分是怎么学出来的?”
“看《教材解析》。”
丁清灵说,从四年级开始就有同学买《教材解析》了,越往后越多,但是并没有人几个人真正能看下去,办公室也有,而她就当课外书来看,没事就捧着。“五年级的课还没上完,就已经在看六年级的了,关键是以前太受宠太自由太快乐了,没有任何压力,想怎么学就怎么学,96分就是这样学来的。”
每每提起小学时的学习,丁清灵总是神采飞扬的。上初中后就不行了,作业太多,任务太重,要求太严,时间太紧,总也跟不上节奏。她家远,不吃早饭也要比你早起半小时,单车常常坏在半路上,上学晚了,挨罚,回家晚了,挨打:丁成龙在家时太吵,不在家了又要去找……最烦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每当要交料资费、资料费时:“每次找我妈要钱,不是被打就一定会被骂,被骂被打了,还不一定就给。”
尽管她忙得都没有时间换卫生巾,尽管她忍受了N次被打被骂被罚,学期结束,成绩还是没能进入前400名。
包袱总算甩掉了,借给她的钱就当捐给希望工程了。
下学期开学,正月十五,你刚到学校,班主任老尹就找到你说,丁清灵的成绩统计有误,还能够继续留在重点班。
“丁清灵总说你很好,见多识广,心地善良,还要继续与你同桌。她只是不太适应初中的学习,你应该多帮助她才对。”
长时间不见,又有点想了,毕竟留给你的回忆太多了。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为什么要说不呢,何况帮助她也不用多么费心,放动点嘴皮子而已,因此就既往不咎了。
可能是老师说了什么,丁清灵总是把你当成苏格拉底、当成孔子了。后来你才慢慢意识到,你的显摆,你的信口开河,甚至你的冷嘲热讽,对她来说都是点拨,都是引导。对她而言,你就是一本书,就是一本完全不同于《教材解析》充满趣味还很温暖的书。
她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还在天天感激你,这让你有点受不了,也受不了她稳中有升的成绩。她表现出来的顿悟和坚定,有时让你莫名其妙地恐慌;她是“绝版货”、“火星人”,她的问题总是偏离地球人的风格,经常让你这个地球人始料未及、十分诧异,有时候让你实在难以应对。
她会背诵《无怨的青春》,可能别人在谈论时被她听到了,转个身就来问你。她不是在开玩笑,也不会开玩笑。同学们也没笑,只是看着你,都在等你的回答,或者说都在等着看笑话。你不幼稚,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解释才妥当,对你智商的考验太大了,简直就是摧残。还不能慢慢斟酌,她还睁着大眼等你回答。
交流,讨论,包括争得面红耳赤,都是在学习。真理越辩越明,老师说这就是课程改革竭力推广的学习方式。你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老师的那些说教,你有你的思考。离期末考试还有两周时,得知老师要调换座位,你再次提出要求。
她并不知道你私下去找过老师,拿成绩报告册后,径直向你走来。你看她的笑有一点暧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看你这样子,恐怕不用再担心被转学了。”
“我能感觉我在进步,但没想到这么大,而且我发觉我不擅长小考,总是要等到期中或期末这样的大考才容易出成绩。谢谢你!真心地谢谢你!”
“大恩不言谢,放学后请我喝杯奶茶就行了。”
“行。不过你要先借给我2元钱。”
“1元钱的奶茶我不喝。”
“借你2元就是买给你的。”
“买给我了,然后你在一边看着我喝,这像什么话?我可不像你妈。算了,还是我请你吧。”
喝奶茶的时候,她告诉你,昨天老师叫她来帮忙填手册,那时她就知道了自己的成绩,心里对你万分感激,昨天晚上特意给你写了一封信。
“是吗?可别说你喜欢我。如果说你喜欢我,干脆不要给我看了。”
“别太自恋了,好不好,是感谢信。不过你现在不要看。”
初看她的信,你百感交集。她总是能记住你的好,而你又总是不愿意承认促进是相互的。其实你早就意识到了,好为人师也好,居高临下也好,都需要相应的能力来支撑。毕竟你们只是同学,你不可以像你妈妈吼你一样吼她,而且丁清灵也不是三岁小孩,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蒙混过去的。想让她点头认可,不提前下一些功夫是不行的。虽然大多问题上网就能找到答案,也要你愿意抽出时间来。
晚上再次品读她的信,你不禁惭愧。很多早已忘了,甚至不相信是你所为的琐碎事,却被一个女孩记在心里,并感激着。看着看着你不禁反思着,你曾经的一些表现对可能他人产生的影响,同时也提醒着自己,以后要注意了。
走进一个女孩的内心深处,你觉得你在人前的表现并不是真实的你——你也有烦恼和无尽的困惑,也记住了一些人的好,而且你越发觉得那些东西都不是口语能表达清的,于是拿起笔来给她写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