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家丁中,伤势比较轻的抬起几个重伤号灰溜溜的逃了。
最终围观众人都纷纷散去。
林家死里逃生,均对薛冰感激万分。
王氏掠起散落的头发道:“姑娘,您是睿儿的上官吧,今天可对亏了您了。”
“咳咳,”薛冰精心女扮男装,还是被人一眼发现,不免略显尴尬,淡淡的道:“他的上官?算是吧。”
“什么姑娘?得叫大人。”林明远纠正王氏,然后冲薛冰施礼道:“多谢大人相救之恩,我们家一定记在心里。
以后睿儿就交给您了,但有驱驰,直接吩咐他便是。”
林小妹眨着眼睛,羡慕道:“姐姐,您长得可真好看,小妹什么时候能像您一样好看呢?”
大概是女人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好看吧,薛冰难得的嘴角翘了翘,摸摸小妹的头,柔声道:“你长大了必定比我还好看。”
其实小妹比她矮不了多少,只是身材还没长开,所以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大点的女童,还不能称其为女人。
不过这样的女童夸赞更显得没有心机,童言无忌。
经过几句互吹,林明远大约觉得薛冰来此必定有事,冲家人使个眼色,一家三口全都告退。
薛冰瞅了一眼余小胖道:“你怎么不走?”
“我?”余小胖一愣,赶紧答道:“好嘞。”
他也退下了,整个院子里就剩林睿和薛冰两人。
林睿昨夜就听薛冰让自己去驿馆找她,今日又找上门来,就知道她找自己必定有事。
可是自己不过是刚刚入职锦衣卫的新人,她是高高在上的巡察使,找自己能有啥事?
总不会是昨天害她拉肚子,想要报复吧。
“咳咳,今天……多谢了。”
薛冰倒背双手,脸上面无表情道:“刚才,你父亲把你交给本使驱驰,你可曾听清?”
“这……”林睿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也不敢随意接话,万一不是好事呢。
薛冰正色道:“本使正式通知你,从即刻起,你便是本使的暗线了,本使会在南镇抚司为你再入一份档案,听清了么?”
“不是,大人,这不妥吧。”林睿当即反驳。
他没想到薛冰竟然想要自己做内线,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南镇抚司的主要职责之一便是纠察本卫违纪人员,这可是得罪人的事。
他刚刚入职第一天就被选中做锦衣卫里的内鬼,要是被人察觉了,虽然不会被明目张胆的针对,但是背地里的小鞋肯定少不了,以后恐怕永无出头之日了。
“我何德何能,能蒙您慧眼识中,要不……您再另选高明吧。”
“怕了是么?”薛冰板着脸道:“本使方才说的是通知,并没有跟你商量。
而且锦衣卫本就是靠打探消息吃饭的,你以为本使今日前来,你的同僚上官会不知道?
故而,这暗线你不当也得当,更何况,你父亲已经把你交给本使了,你总得遵从父命吧。”
林睿心里咯噔一下子,面容僵住了。
对啊,今天薛冰闹的动静这样大,那么多人在场,想瞒都瞒不住,必然会传到如丰县锦衣卫的耳朵里。
南镇抚司的巡察使来找他一个新人,除了发展暗线还能做什么?
还真是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薛冰,她昨日看到林睿的探案能力,顿时有了招揽之意。
这样新入职的人才,正好适合做南镇抚司的暗线。
其实南镇抚司暗线大都是从新入职的青年才俊中选拔的。
只因锦衣卫本身就是个大染缸,在里面待个几年之后,人与人之间都会产生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若选这种老油条做暗线,无异于让老鼠看米仓。
南镇抚司授予的特殊权力极容易成为排除异己的利器。
而新入职的新人则不然,还是一张白纸,没有派系划分,自然毫无顾忌,更容易培养成纠察本卫违纪人员的利剑。
薛冰本意想让林睿单独去驿馆找她,向他说明此事。
可是今天早上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不免心中恼怒,于是寻到锦衣卫驻地准备兴师问罪,没想到正好碰上出门的余小胖。
一问才知道,林睿压根儿就没来报到,或许家里出了什么事,要不然第一天不可能不来。
薛冰也想借机探查一下林睿的家世是否清白,于是也就跟着来了。
经过方才一看,这林家真是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家人都忠厚老实,老实到被区区一个乡间小地主上门逼租而无计可施。
薛冰对这样的良家子很是满意,所以才毫不犹豫出手,教训了黄家人。
此时她的短剑不知藏在何处,手中一柄折扇轻轻敲打着左手,毫无刚才杀伐果断之相,倒像极了一个翩翩佳公子,只是脸色过于冷峻了些。
“本使认定的事,你推脱也没用。
你可知道,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想争还争不来。”
“难道什么好处?”林睿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既然推脱不掉,就该谈谈条件了。
“你难道能给我搞定正编的身份?”
“只要你立下大功自然可以。”
林睿撇了撇嘴,心想:老子要是能立下大功,不用做你内鬼也能成为正编。
说到底,他可不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外围,对他来说这仅仅是第一步。
外围与正编身份有质的区别,外围做一辈子也没有升迁的机会,就像师父邱江。
只有成为正编,才是真正的朝廷校尉,才有升官的可能性。
人的本性都是得陇望蜀的,欲望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林睿也一样,他来到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可不想仅仅做条咸鱼,任别人欺凌。
就像刚才,被一个县尉欺压都束手无策。
他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做人上之人。
只是他没学过古文,让他从头啃四书五经,考八股,做文官是不太可能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做武官,靠着从前学的知识多立功,步步升迁。
而想要升迁,弄到一个正编身份是必走之路。
他略显扫兴的道:“既然连正式编额都没有,为何还有那么多人要争着加入?”
薛冰还是第一次碰见,还没加入便跟她谈条件的内线,不由感到一阵牙疼。
不过林睿的表现的确吸引她了,于是引诱道:“好处自然是有的,要不然光得罪人,谁还给咱南镇抚司卖命?“
第一,你一个月可以领双份饷酬。
第二,北镇抚司锦衣卫所拥有的权力你全都有,与他们一般无二。
第三,若发现锦衣卫内部有违纪人员,可秘密传书于本使,本使会根据你的功劳为你叙功。”
林睿问道:“何为违纪?贪赃枉法?”
薛冰很自然的答道:“贪赃不算,枉法却算。”
这年月,锦衣卫的饷酬也不算高,更何况他们还有大量秘密开支是见不得光的,自然不能从户部报银子,只能靠他们自己来解决。
南镇抚司也不是不通人情,又想马儿快跑,又不给喂草的事自然不能干,有些查没的无名罪产便默认他们自行处置了。
久而久之,底层锦衣卫得到浮财,然后孝敬上官,层层孝敬,就逐渐成了规矩,连南镇抚司也不例外。
难不成他们手中握有利剑,不捞浮财,还仅靠饷酬过日子?
大宁朝的吏治没那么清明。
林睿松了口气,只是纠察枉法人员,他心里压力还小点儿。
至于贪赃,他自己还想贪呢。
历史上的锦衣卫,哪个不是大把大把大捞银子?
薛冰又道:“记住,你日后要是有什么密情,可通过驿使向本使传递消息。”
她又从袖中取出一枚小黑铁牌道:“这枚令牌代表你的身份,将来若有书信,用令牌盖上火漆,自然没人敢拆开。”
林睿接过令牌,不过三指大小,上面铸有“南镇抚司”四个隶字,看来这个铁牌还能当印章用。
而且最底下还有编号,林睿仔细一看:9527。
“那个……能不能给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