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禾源从小就知道自己长的不好看,所以日子过得不算好。慢慢的爸妈看拿自己换彩礼的愿望要落空,所以刚过十四岁就被打包出门给哥哥挣彩礼钱。
好在自己是个有脑子的,不会傻愣愣的当个扶弟魔。故意犯错辞了流水线的工作,卖衣服、做导购、当小摊小贩,什么活儿都试了一遍,最终租了辆早餐车做起了买卖。
从早餐车到小饭馆,从小饭馆到酒店,也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做起了快餐,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挣越多。
看自己发达了,不少人过来打秋风,尤其是那对父母,要自己给哥哥挣彩礼、帮他买房子、给她养孩子,真把自己当个终生保姆不成?
那时候名声很重要,为了不影响生意,就租了一间别墅给他们住,衣食住行都安排的好好的,但就不让他们过富裕日子,没事儿的时候就去逗逗他们,养一家子废物权当做公益了。
禾源不怕别人非议,但就是喜欢他们讨自己不成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有意思了。请了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自己满世界旅游,把以前没得到过的东西统统享受一遍。
人生过得十分惬意,过的太舒服了,老天都看不过去了,一场车祸就嗝屁了,再睁眼就是异世,成了个父母离异的小可怜。
禾源很难受,几十年的富贵生活让自己都快忘记日子能这么苦了,整理好心情,就准备重头再来,自己从来不是认命的人。
禾源觉着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长得也不好看,但一直拿的是爽文主角剧本,即使穿越到了异世,怎么着也应该是个王者,直到自己见到了王爱梅同志,自制彻底在她面前成了渣渣。
王爱梅同志不是别人,就是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
为什么说在她面前王者变渣渣?因为爱就像你妈打你,从来都没有道理!
可能是因为王爱梅同志是太婆收养的姑娘,两人相依为命,就被养成了个泼辣的性子,三姑六婆的都不敢惹她,喜欢挑事儿的二婶在她面前屁都不敢放。
对孩子就更简单了,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实在不行,就打两顿!这就是王爱梅同志的人生信条,你不惹事儿,咱就相安无事,你要真是皮松了,她不在意动手给你紧紧皮!
自己到这儿,没有原主的记忆,没少挨王爱梅同志的毒手!
打着打着,就习惯了,习惯了王爱梅同志日常怼自己,日常打孩子……哦,不……是打自己。
随便说两件事,让大家感受下。
part1:
禾源:“我都多大人了,自己回村不行吗?”
王爱梅同志:“最近有偷猪的,我怕你出事。”
禾源笑容逐渐消失:……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啥???
Part2:
刚穿来时,看见刘叔捡家具厂废料做各种精巧的工艺品,搞不明白这么好的手艺怎么就只能当个装卸工?
禾源:“刘叔,你手艺这么好,怎么还在装卸班呢?”
王爱梅同志:“你那么丑,不也活着吗?”
禾源:……
灵魂暴击!
禾源十来岁离家打工之后,跟爸妈的交流就只有“没钱了,你打钱”,所以没什么跟父母和平相处的经验。
以前以为前世那种死要钱、要死钱的父母已经是人间奇葩了,谁知道还能遇到王爱梅这种。怕不是杠精转世吧?刚穿来时把我当心肝小宝贝疼着,爱着,现在就变身钮钴禄爱梅,日常开怼,常常动手,明晃晃的往自己心口戳刀!
我,禾源,“饮水思源”集团的创始人!就这么被她火辣辣的巴掌给打服了!
攒了四十来年的脸皮在这半年里都给丢光了!
好在那时父母离异,大家都以为孩子是被吓到了,没在意平常的变化,让自己安全的度过前期的艰难。
现在是爱华家具厂的忙季,订单多,而小小的家具厂仅依靠内部员工根本就消化不完,所以每到这个时节都会招大量的临时工,也就挣两三个月的工资,王爱梅同志就是这么进去的。
怎么说呢?就是到装卸班干苦力,禾源知道的时候就觉得心里酸酸的,二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纪跟一帮大老爷们一起干苦力!
好在继父刘方同志人不错,同样待在装卸班,时不时地能帮把手,不至于让一个女人太辛苦!
家具厂管得不严,尤其是对职工家的孩子,禾源很容易就溜了进去,反正也就在食堂看看临时休息的爹妈,其他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此时装卸班的人干活干的火热,不少都是跟王爱梅同志一样的临时工,个个汗流浃背,禾源径直走到食堂,那里休息、喝水都很方便。
等了好一会儿这批人就轮班休息了,不休息喝水,这天气,铁人也挺不住!
王爱梅同志一眼就看到了禾源,叫了一声刘方同志,两人就一起走了过来,生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知道后就一脸嫌弃:“大热的天,你来这干嘛,又不缺这一口喝的。”然后就伸手把暖水瓶接了过来,爱女之心很是隐晦。
继父刘方是个典型的老实人长相,为人憨憨的,见新闺女来送水还挺开心,颠颠的就去旁边拿饭盒,现在吃饭喝水都是用自己带的饭盒,反正饭菜都没油水,洗刷也不费事儿。
一家子在这儿亲亲热热的,倒是惹了旁边人的打趣,“这闺女可真孝顺,看着天热,还专门来送水,不像我家的臭小子,只知道自己玩,啥时候能想想爹妈呀!”
旁边一皮肤略黑的大婶也点头,对他的话十分赞同,“可不是嘛,闺女就是个贴心小棉袄。”
七嘴八舌的讨论中也不乏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啧,可不是贴心小棉袄嘛,捂的人更热了!”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连暖水瓶都不会用,可别是个傻得吧?”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也引起了好几个人的哄闹。
王爱梅这火爆脾气就上来了,嘴皮子嘟嘟嘟的打起了机关枪,“我闺女就是给我倒杯开水,我也愿意喝,关你们屁事儿!”
刘方同志拉了拉王爱梅的衣角,让她收收自己脾气,结果又是一堆哄笑,说他耳根子软,什么都听女人的,算什么男人。
真是什么荤话素话都敢当众说,禾源笑笑没说话,直接给爹妈倒起了水
拿着饭盒的刘方是第一个感觉到不同的,眼睛瞪大,声音都有些变了,惊呼:“丫……丫头,这水怎么是冰的啊?”
入手冰冰凉,凉气沿着手心直接浸到了心底,真是舒服啊!
再看这饭盒里的汤水,红澄澄的酸梅汤沿着饭盒壁往下流,流进铝制饭盒里颜色缓缓加深,映衬着午后的阳光色彩尤为鲜亮,凉丝丝的白气儿看着就让人感到爽快。
刘方的一声惊呼就像个炸弹让食堂一角爆发了冲天的讨论声,不少人跑过来围观,连连惊呼,“真的是冒着凉气丝儿啊!”
王爱梅同志把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表面风清云淡,内心乐的一批,瞥了一眼周围流口水的人,矜持的接住刘方递来的水,先是轻轻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甜丝丝,凉冰冰,一个字,舒服!
面上却不显,“这酸梅汤还是把火候,但是凉丝丝的,喝着还行!”
不知钱多马爸爸,这汤还行王爱梅!
知道为了熬汤我付出了多少吗?刘方同志给的红包全都买糖了,乌梅是从乡下走了几十里路带来的!
不过禾源还是很服气王爱梅的评价的,王爱梅同志是祖传的御厨手艺,只是受石材、佐料限制没法发挥,但是自己的舌头还是被她给征服了。
刘方就比较耿直,三两口就把一碗酸梅汤给喝完了,然后打了一个大大地嗝,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在散发“我很爽”的气息。
原本讥笑禾源的人更酸了!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今天又是个柠檬精呢!
手里的白开水一点滋味都没有了,虽然本来就没有什么味道。
刘方同志十分豪爽,恨不得化身打虎的武松,再来三碗!
碗还没递过去,就被王爱梅同志拦下来了,嘴里招呼着:“大家也来喝口水吧,我们两个人也喝不完。小源,快给旁边的叔叔、伯伯、婶婶、阿姨都倒点儿,管不了饱,大家尝尝味儿还是可以的。”
这年头糖有多精贵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不好意思吃别人一口,也怕别人来吃自己一口,所以也就让禾源到了一点儿尝尝味儿。
这不尝就算了,一尝就更馋了!这一丢丢根本就解不了馋!
只要自己拿了饭盒,都给倒些,对于刚刚嘲笑自己的禾源也没小气,倒完还不忘亲切的问一句:“婶婶/伯伯要不要再来点儿?”
把那几个说闲话的几个人给气的跳脚,脸红一阵白一阵,自己才三十来岁!去你的婶婶、伯伯!
这边检查车间的孙主任老远外就听见食堂里有大动静,平时难得休息都恨不得趴地上睡会儿,今天倒是蛮热闹的,就想进来看看,结果发现大家拿着饭盒在舔。
怎么回事儿?这年头再饿也不至于把刷过一遍的碗再舔一遍吧?
刚来就被工友们给说的更糊涂了,什么冰,什么汤,此时王爱梅直接招呼刘方去把主任的饭盒也拿来,尝尝味儿。
禾源给了王爱梅一个暧昧的眼神,会来事儿!
孙主任莫名其妙的就端起了饭盒,红澄澄的酸梅汤晃晕了自己的眼,关键是这冰,难弄哦!要是工人下线都能喝上这么一口,可不是神仙日子嘛?每年夏天中暑的人都不少……
端起禾源倒的冰镇酸梅汤,入手就冰凉凉,手里好像拿了个冰块儿。看一眼,色泽鲜亮,抿一口,生津止渴,这冰镇酸梅汤熬的有水平啊,虽然放的材料不多,但是酸甜适中,生津止渴。
禾源没把注意力一直放在孙主任身上,倒完一碗就给其他人倒,尤其是跟自己爸妈坐得近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给领导倒的多,难免会给爹妈惹麻烦。
都倒完了,才回过头看向孙主任。
孙主任感觉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轻咳一声:“小丫头,这是你做的?”
“是我妈教的做的,孙叔叔,要不要再来点儿?”
“哟,小丫头认识我啊?”孙主任有些惊讶,以前没印象,应该不是家具厂的孩子。
“嗯,大勇哥哥跟我说家具厂最高的那个人就是他爸爸,我看这里就您最高了。”禾源故作懵懂,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恶心,人生全靠演技。
然后孙主任就像领导视察似的跟自己进行了亲切的问候,禾源如是的回答了孙主任的话,准备不露痕迹的给孙主任上眼药水,毕竟童言无忌不是。
最后还不忘点一下主题:“我做的跟我妈做的还差得远呢?妈妈手艺才好呢,冬瓜都能做出肉的味道,可香了。”说着还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孙主任很惊奇,跟王爱梅同志、刘方同志进行亲切的问候,当然也同样勉励了工人,这大多是临时工,看到领导问候,各个面红耳赤,激动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其中就包括临时工王爱梅同志和干了十几年装卸工作的刘方同志,十几年都没在主任面前露过脸……真是没谁了。
晚上回去,两堂会审就开始了,禾源就是那个被审的小可怜。
老老实实的交代了硝石制冰的方法,熬好的酸梅汤放到院子里的水井冰镇一下,再用点硝石降温,起点冰还是可以的,至于酸梅汤,可是王爱梅同志您自己教的,不关咱的事儿。
禾源一脸无辜。
自己可没瞎说,太爷可是在御膳房给皇帝做过饭的,太婆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不少,还留了不少做菜的方子。太婆收养王爱梅之后,把已去世丈夫的手艺都传给了她,不然一个无儿无夫的女人,没点手艺怎么能在乱世里活着呢?
盘问完禾源之后,王爱梅才扭捏的提了一句:“下班后,后勤部的人就通知我明天去食堂干活。”
“还不是今天的酸梅汤弄的,尝过味儿的人一下午都在说味道有多好多好,哈喇子挡都挡不住,可能是想让我去后厨熬汤吧。”
“虽然还是临时工,但比跟着我干体力活好多了。”
夫妻二人一人一句,完全无视旁边的大功臣!
禾源翘腿看着:你俩继续秀恩爱,我看能秀到什么时候?
最后还说了家具厂准备采购一批乌梅,王爱梅还争取了从红旗生产队优先采购的机会,但还是怕刘方想太多,都再婚了吗,怎么能还想着前夫家里的人呢?
但是小源奶奶是太婆的亲侄女,即使离了婚,还是带着亲的,而自己……也只有这一门亲戚了……
为了怕刘方同志心理有疙瘩,王爱梅同志还解释了一下:“咱俩已经结婚,按理说我不该主动跟禾家人有过多的联系。但是你想过没有?临时工工资低,供应粮有限,现在又有三口人,以后粮食不够吃咋办?”
刘芳同志想解释自己没误会,但是阻止了。
王爱梅同志继续:“你也别多想,以我的个性,离婚后就不想跟禾家人有什么联系。但小源奶奶是我亲大姨,咱给村里寻思点儿赚钱的路子,还不是为了以后换点粮食方便吗?”
看王爱梅同志一本正经的样子,刘方同志想解释但嘴笨又不到怎么说。禾源赶紧出来打圆场,怕这对半路夫妻有隔阂,毕竟,对于老婆的前夫家,男人都得有点嫌隙,不解释清楚了就是定时炸弹。
“妈,保证完成任务,争取让您早日转正,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禾源只是个小孩子,这么一说倒是把两人都逗笑了,剩下要谈的事还是让他们去房里说吧。
那里,什么话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