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和风雅一路向山上走，跟着青石板路的指引，他们来到了半山腰，前面隐约有一座很高很现代化的高塔。
“那是啥？”林清看着那个塔，他觉得他们又白跑了。
“嗯……信号塔？”
林清眼前一亮，给芸回拨了一个电话，芸听起来就像刚刚睡着的人一样，林清有些愧疚，他不该吵芸。
“葵哥哥……”
“怎么样，现在听得清了吧。”
“嗯！”
“那你刚刚说的……”
“僵尸！僵尸！”芸来了精神，开始滔滔不绝地给林清将昨晚发生的事。这段偶然的奇遇让两个人压抑的生活都填上了点色彩。
死人站起来……道士……
“等下！”
“嗯？”
“难道我们不是道士吗？”
芸在手机另一边笑开了花，
“当然不是啦！信道教的出家人才叫道士，我们叫修道者呀。”
一旁的风雅凑了过来，一脸疑惑：
“你想当道士？”
芸笑得更开心了。
挂断了电话，林清和风雅聊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你要出家。”
“别闹~他们遇上了几个会打僵尸的道士。”
“哦，你以为我们也是道士？”
林清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那道士的头头知道青盟。”他借用了芸的原话。
“认识青盟？”
“不知道认不认识，反正把他们当做青盟的人求助了，这正常吗？”
“说不定以前青盟的人帮过他们，或者其他的散修帮过，况且青盟的名气是很大的，人也多，他们认为修道者都是青盟的人也很正常。”
“不……我是说，他们认识青盟的人，这正常吗？”
“正常啊，青盟的一些堂口也经常帮助他们这些……走江湖的人，他们是入世派。”
“原来如此。”
“你担心他和青盟有交道。”
“总要多想想的嘛。”
“也是。”
几人转过弯，信号塔隐去了山的另一侧，一个古色古香的院门出现了二人眼前，上面写着日语汉字，他们并看不懂，大致能猜出这里是一个武道馆。门关着，他们上前拜门。一个年轻人开了门，旁边站着个年纪大他许多的人，都穿的日式的古装，下面是宽大开叉的袴，上面是一件羽织，二人见他们是华夏来的，小的有些新鲜，显得很兴奋，带着他们进了屋子，老一点的则鞠了一躬之后就狂奔去了后屋。
年轻人跪坐在蒲团上，风雅林清盘腿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年轻人脸上洋溢着好奇与高兴，他说了几句日语，向林风二人鞠了一躬，他们听不懂，只好也鞠了一躬回礼，年轻人见二人既不会日语，也不懂礼节，更兴奋了，他很少见到现代人了，每次下山采购物资他都恨不得待上一整天，更别提是外国人。
“你会英语吗？（英语）”林清问他。
他摇摇头。林清感到奇怪，日本不是也是英语是必修科目吗？但随即他又点点头。说了句英语，是非常有特色的日式英语，用罗马音发的音，林清感到有些头大。早在家里他就见识过日式英语的威力，如今来了日本，一路说英语过来他并没有深刻得感受到正统的日式英语，顶多就是和他一样，说的不熟练发音不标准，虽然大部分都比他好。
他大概听懂了这人说的是，‘我会一点点’之类的话，之后的……他一句都没听懂，三人无法交流，只好干坐着大眼瞪小眼。
没瞪一会儿，木质的地板吱呀吱呀的响起来，两个急促的脚步冲远处跑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白须白发的老人，后面跟的是刚刚在门口见过的中年人。
“华夏人？”
林清和风雅点点头。
老人和他们行过礼，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激动。林清隐隐感觉到，他们这只箭，射中了。
“你们好，我的名字是镜屋明。”
日本老人操着一口不错的汉语。
“我叫林清。”
“我叫风雅。”
“你们来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您知道暮江居士吗？”
“暮江，”老人点点头，“原来如此，请问二位是他什么人？”
林清和风雅互相望了一眼，风雅幅度极小的点了下头，示意林清来说。
“我是他的后人。”
镜屋明在二人之间徘徊的眼神定格在了林清身上，苍老而又精神的脸上洋溢出几十年前才有的红光，他站起来。
“二位客人，请跟我来。”
三人来到一个房间，房间很大，有一面墙被镜子覆盖，很像是练舞室，周围的墙壁上有着不少架子，架子上放置着不同样子的刀，是典型的、林清认知中的日本武士刀。镜屋明拿起两把木刀，递给了林清一把，林清没有接过来。
“来一场吧。”
“因为我是暮江的后人？”
老人点了点头。
林清之后接过木剑，二人在道场两边对立站开，老人行了礼，林清抱了一拳，他掂了掂手上的刀，很重，不过对他来说并不影响用出《暮江居士传》里的招式，只是刀的形状有些不对，而且他从未真正用过，几天的脑补不并能让他成为高手。
如果用书院基础剑法呢？不行，这和长剑完全是两种武器，如果是基础刀法呢？也不行，他知道我是暮江后人才来跟我比试的，嗯，用木刀应该是比试了。既然如此必然要用暮江居士的招式，输赢应该无所谓，只要让他知道我是暮江的后人就行了。
老人的刀已经袭来，从上而下朴实无华的一招，林清侧踏步刀侧挥拨开了这一下纵劈，真气从丹田喷涌而出，绕过经脉化作刚猛的内力，林清周围的温度开始有些提升。但是这股内力却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硬，反而缠绵婉转，像极了戏台上唱青衣的男角。
两把木刀拼在一起，厚重而响亮的声音响彻练功房，穿过木门吸引了道场所有的弟子。林清仔细盯着镜屋明的出招，在基础刀法之上抽空打出暮江居士的剑法，镜屋明显然也不是要和林清决一胜负，仅仅是用不同的招法逼出林清手上的功夫，林清没什么实战经验，但是风雅看出了这个老人的目的，他双手抱胸，也没了一开始的担心，只管看着镜屋明，看看这异国的修道者有什么不同。但很快他就被林清吸引住了。
林清逐渐的占了上风，越来越多的“雪月花”被他用出来，前来旁观的弟子们发出小声的惊呼，他们勾肩搭背地在门外看着。只见林清手腕翻转手中的刀削开镜屋明的攻势，踏步上前刀尖连点两下，是“月”的防守加上“花”的快招。风雅心里嘀咕。
他本不觉得暮江居士的这一套剑法如何如何，林清在他面前吹嘘的时候他只觉得很……幼稚，风雅生平少逢敌手，靠的就是他手上的一套剑法，在他看来暮江居士所书的剑法并不适合后人修习，没有系统的分类，没有确切的说明，只是华丽的图形和具有美感的名字，就骗到了林清这种没见识的小孩子。场上的镜屋明明显是在试探，给足了林清发挥的空间，这才让他舞得风生水起。
林清已经完全放开了手脚，一招一式用的有模有样，他也明显没从眼前的老人那里感受到压力，他只是在引导自己。林清心里明白，这是在验证他的身份。
好！我就让你验个够！
林清单脚脚尖在地上一转，身体腾空，如繁花绽放手中木刀砍向镜屋明，但是并没有什么力道，接着他手腕一翻，刀尖挑了回来，镜屋明低喝一声，用刀把挡住了这一招。
风雅眼睛一亮，如果说镜屋明刚开始给他的感觉是一个过时了的经营着摇摇欲坠的道馆的老人，那么现在他就是一把未老的宝刀，而且是饮过血的。
啪啪！
两声脆响之后，林清的刀由下而上得击在了镜屋明的刀身中下位置，镜屋明后退一步，右手脱开了刀把，竟是脱手了。他后退站定左手提着刀把后端，林清也收了手，二人对视而立。镜屋明满脸的红光，他等了大半辈子的东西等到了，现在，他可以重新再活一遍那半辈子。
“林兄！”镜屋明冲林清抱了一拳，“你们那边，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额……按照您和我的关系来说，您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好好好，”镜屋明连连点头，“清兄弟。”
妈的，被个老头叫兄弟的感觉……太奇妙了。林清抱拳回礼，
“镜前……镜屋前辈？”
镜屋明点了点头。
“镜屋前辈。”
“清兄弟！”
二人重新行过礼。
“二位远道而来，先用顿饭吧，家里炖了些清汤大骨，请二位一同用如何？”
漂亮！林清咽了咽口水，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风雅肯定也要吃这顿饭。
“那就有劳了！”
林清、风雅、镜屋明以及镜屋明门下的五个弟子齐聚一堂，跪坐在饭桌前，听镜屋明说，他还有一个弟子，不过进城购物了，今天不在。林清别扭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他望着低矮的桌上的碗筷，还有周围人的姿势。好传统的吃法。他斜眼瞟了风雅，只见风雅优雅的跪坐在团子上，右手拿了个陶瓷茶杯，左手托在杯底。
他还真适应……
“二位如果不习惯，普通坐着就好。”镜屋明从刚刚比武结束后就很兴奋，声音也打了不少，连带着屋内的氛围都很高涨。林清点点头，盘腿坐了，他并不觉得这样的陈设能怎么普通。不过现在的日本人不也是……坐椅子什么的，或者盘腿坐吗？看来他记错了，或者这里有些不同？
风雅没变姿势，倒是开始和镜屋明聊起来道馆，林清竖着耳朵听着，顺道学习一下‘江湖中人’是怎么‘客套’的。
这道馆有百年历史了，当年华夏大唐时期有个暮江居士来到这附近，和当地的人关系不错，也结交了一个交心的朋友，二人结合他们各自掌握的信息，确认了一批人的存在，他们游离在俗世之外，按照暮江居士的说法：是仙人。
他们在这附近寻觅数载，但没有什么音讯，只能自己摸索着修炼，暮江居士很快就无聊了，于是回了国，但是他的挚友——也就是道馆的创始人，镜屋明的祖辈——镜屋夏阳在这里设立道馆，等待着答应回国继续收集线索的暮江居士归来，按照暮江居士的承诺，这种仙人他们凡人一辈子也找不到，但是他的子孙后代会继续他的旅程，并最终送来消息。
镜屋明讲得酣畅淋漓，一脸数百年的因果达成在我这里的骄傲。风雅听得很入迷，道馆的弟子吃的很香。林清吃的也很香，他受够了地域文化诧异带来的饮食诧异，回归质朴的炖猪骨加盐是现在他的最爱，他也不管这些大骨头摆在如此精致的餐具和雅间里破不破坏气氛，他吃的很爽。
但是他听得冷汗直流，因为暮江居士并没有在他的自传里提到任何镜屋夏阳的记录，只有一句来了日本啥都没找到就带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