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雪还是那样无边无际地下着,虽然刀光剑影声已经听不到了,然而风里却传来了隐约的银铃声,清脆悦耳。
一辆轿子缓缓落在了雪地上,轿子里面响起了一个很温柔的声音:“铃儿,你确定今年最后一块神医令是落在蔡知府手上么?”
“确定,神医令是蔡知府从一个乞丐那高价买来的,他的小儿子得了先天性心脏病,算算路程,他昨天就应该到了……”轿子旁边的侍女不过十六七岁,身材袅娜,容颜秀美,身上系着一串铃铛,抬轿的四位女子也是一等一的美女。
“原来是这样,”两女子把轿帘挂好,轿中的粉衣女子拥着烤手炉取暖,脖子间带一条红绳装饰品,慢慢开口说道:“每年来看病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武林大派掌门,难道没有一个平民百姓吗?”
“小姐,就算我们把神医令派给普通百姓,他们也拿不出黄金万两呀,相反还会招来杀身之祸,这次那个乞丐还算运气好。”一个叫梅儿的侍女说道,现在每年负责将三块神医令牌发到江湖上的就是她和铃儿。
“把诊金降低不就行了吗?”
“咱们神医谷每年开支巨大,光那些名贵的药材就得花费好几万两,把诊金降低,咱们姐妹喝西北风去呀……”铃儿掩嘴一笑,却不敢再继续反驳轿子里的女主人,她是医圣范仲德的独女范袅袅,也是现任的神医谷谷主。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要是多发几块令牌呢?”范袅袅还不死心,她觉得身为一个医者,就应该以济世救人为己任,而不应该被诊金和人数束缚。
“好吧,当我没说,你们四处看看有没有人来我们神医谷,没有的话就回去吧。”见众人不语,范袅袅就不再提令牌的事了,因为很多年前第一代医圣为救人活活累死之后,神医谷就有明文规定,每年只准看三个病人。
谷主既然已经下令,几个侍女不敢怠慢,就在谷前的雪地里找了起来,突然,铃儿看见不远处有一片衣角,她叫了众人一起跑了过去。
抛开衣服上的积雪,露出了一个僵卧在地的少年。少年手里死死地握着神医令,旁边不远处的天雷刀上系着一袋黄金和银票。
“小姐,这里有人……”听到侍女的叫喊,范袅袅飞快朝这边奔来,第一个动作便是弯腰将手指放在少年的颈部。
“这人好面熟,不就是上次改经脉那人吗?”梅儿吃惊地说道,她们神医谷每年只诊三个病人,所以对每个来看过病的人都印象深刻。
“是他,好倔强的人!”跟随父亲诊病多年,她从未见过身上有这样多刀伤,而伤口又都这么深的人。
这个人正是林师东,大大小小的刀伤遍布全身,若不是大雪冻住了他的伤口,他恐怕早就流尽鲜血而亡了。
“他还有救吗?”看着林师东全身冰冷,都成黑紫色,梅儿担心的问道。
“还好,能救。”范袅袅放下手指,眼睛凝视了林师东半会,心里在想他到底是什么人,和自己一般大小,十八九的年纪,就能从蔡知府的八大护卫手里抢过神医令。
被众人这么一折腾,林师东缓缓睁开了眼睛,仿佛是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他露出了一丝笑意,嘴唇微动:“你……你好,请……务必治好我爷爷。”
林师东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将手里的神医令放到范袅袅的手上,然后立刻昏了过去。
“还不是救自己,咱们这次亏大了……”铃儿抱怨了两句,注意到谷主深深看着那块染血的神医令,便不再言语。
长安国两百一十二年春,祥云城发生大地震之后,各级官员贪污受贿严重,灾区哀声一片,灾情传至京师,易曦皇帝大怒。
大殿内黑鸦鸦地站着一大片,易曦在卫兵的簇拥下,威严地走进朝天殿,来到御案前,扫视了一下群臣,然后坐了下来。
“恭请陛下圣安!”
易曦的脸严峻得像岩石一样,但脸色仍然颇为平静,正色道:“众卿可有要事禀奏?”
刑部尚书唐祁峰出列,拜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一奏章,请陛下过目审阅。”
唐祁峰将奏章递上,侍奉太监接过来递给易曦,易曦打开阅览,奏章的内容是户部尚书孟凉等官员在祥云城地震中贪污受贿金额巨大,从而引起民怨。
“昨夜在孟凉府中搜出赃款三万六千两,其他涉事官员也在进一步查办当中。”唐祁峰继续说道,作为刑部尚书,他不敢有半点懈怠。
“你……这……陛下饶命啊。”孟凉大惊失色,连忙跪了下来,现在他才知道易曦为什么昨晚留自己在宫中整理典籍。
“大灾之年,你居然还敢大贪,真是……败类。”易曦怒视孟凉,他知道祥云城地震是林松为了彻底消灭魔气而引发的,敬神会的成员为了世间太平,几乎全部牺牲,可他们这些贪官……
孟凉低着头,面色惨白,浑身直抖,恐惧地等待着皇帝对自己的处刑。
“来人,将户部尚书孟凉拉出去斩首,其他涉事官员一律严加查办。”
“陛下息怒,望陛下念户部尚书初犯,且脏款都已经充公,求陛下饶他一命。”丞相孟卓出列,替其弟孟凉求情说道。
“户部尚书自上任以来,每天兢兢业业,早起晚归,求陛下念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饶他一命吧……”一些大臣看在丞相孟卓的面子上,纷纷附和。
“若不杀他,怎么对得起灾区的人民,众卿不必多说了,斩!”孟凉当场就晕了过去,孟卓也没有多说,只是心有怨恨,这件事情为他日后发动政变控制朝权埋下了引子。
神医谷,林师东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过来时,映入眼中的,是粉衣女子手上那烧得火红的针,在女子纤细的手里,灵活自如。
“你是谷主?”
“对,我叫范袅袅,上次就是我替你改的经脉。”范袅袅唇边露出了一个笑容,林师东还是让她给救回来了。
“可是,这次我没让你救我,你救了我,也没有诊金付给你。”林师东想转头,可脖子痛得跟断了一样,所以只看到了范袅袅容貌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