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婢女玉楼在门口碰到一位老妇人,那老妇人向她打听,府上是否住着一位叫陈清的读书人。
玉楼一听是陈清,马上感兴趣起来。
她想了想,说“是有这么个人,但是这几日刚好不在府上。请问大娘找他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于是大娘就把前因后果和玉楼说了。
大概在几个月前,陈清走在路上。
忽然,他听到树林里面有女人的哭声。
他走过去,看到一位妇女抱着一个婴儿跪在地上哭泣。
于是他上前关切地问,“请问娘子是遇到什么事了?”
那妇女抬头擦了擦眼泪,对陈清说,“我们这里有一个恶俗,一般人家只会养男孩,若生了女孩就直接溺死。若是生在富贵人家,男女多少都无所谓。但对于我们这样的贫苦的人家,一来不喜女孩,二来也无钱财抚养孩子,所以基本都逃不了溺死的下场……嘤嘤嘤……”说到此不仅又伤心地哭起来。
“竟有此等荒唐事?”陈清惊叹道。
妇人边哭着边又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继续说,“这是我的第二个孩子,怀胎以后,郎君就去边疆打仗了。至今无消息,恐是凶多吉少了……现在生出来是个女孩,家里实在不富裕,但我又舍不得溺死,所以不知如何是好……”
陈清想着,“真是骇人听闻,怎么会有这样有悖天理之事!无论是男女都是一条生命啊,怎么能因为是女婴就溺死?”
但他一个书生,又能做什么呢?
于是,他把身上大部分的盘缠都拿了出来,送给那位妇女说,“孩子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便是女孩也不应该溺死。小小的生命,太可怜了,无论如何也要用心抚养。小生只有这么多了,娘子拿好,抱着孩子回去好好养大她吧,小生能做的目前只有这么多了。”
那妇人推辞说,“不可,不可…怎么好无缘无故要郎君的钱。”
陈清又说,“为了孩子,娘子务必要收下。听闻娘子的说辞,此种恶俗已不是个例,在下过几日进京,会想办法向朝廷奏明此事,希望能得到遏制。娘子请收下吧!”
那妇人没再推辞,收下了钱,问了恩人的尊姓大名,跪地感谢。
玉楼听完不禁对溺婴之事感到痛心,然而对于陈清似乎多了一份钦佩。
老妇人接着说,“陈郎君是个好人哪。如今,我儿已经从战场平安归来了,还得了赏赐。老妇我一番打探才找到这里,想要还钱并想再次感谢陈郎君的仗义相助。
“真是不巧,陈郎君这几日有事出去了,那我先帮他收下,您意下如何?改日他回来,我定会替您把钱如数交给他的。”玉楼提议说。
“如此也好,那有劳小娘子了!”老妇人将钱袋递给了玉楼就回去了。
她把事情讲给冰卿,冰卿一听,她真切觉得陈郎君还真是个善良的好人呢。
当然,也对溺婴之事感到惊愕和痛心。
她内心不禁感叹,原来重男轻女由来已久,真是根深蒂固了。
冰卿对玉楼说,“楼儿,你遣人去打听一下发生此事的村子,看看有多少户人家,贫困人家有多少,溺婴的事件是不是常有发生,以及婴儿出生率等。”
“好的,小娘子!”玉楼答应着。
“等等~”玉楼刚转身要走,冰卿叫住了她。
“这些,你先拿去,差人办事总得需要些银两。”冰卿从枕头旁边摸出一些银子递给玉楼。
“这……好的,奴婢先收着。这就派人去打探!”玉楼接过银子说着就出去了。
过了两天,玉楼把打探到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冰卿。
冰卿找出一个之前收藏首饰珠宝的匣子,对玉楼说,“楼儿,拿去用这些再换一些银两来。”
“小娘子,这怎么可以?这些都是老夫人,太子妃等皇族娘子们赏赐的啊!”玉楼看了看那些珠宝首饰犹豫地说。
“没关系,尽管拿去,反正我也用不上。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就放心去吧!”冰卿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地说。
然后又小声嘱咐她,“不过,要小心一点儿~”
“明白,小娘子!那我去了。”然后玉楼小心翼翼地包好带走了。
她又从账房支取了一点银子,合在一起,差不多够救济那个小村子大部分贫困家庭的婴儿了。
然后她仿照官家的语气写了一封信笺,给管辖那个村子的小官,并偷了宰相大人的官印盖在最后。
但她再三思量,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怕有什么闪失,于是她想到了自己的表兄程文江。
刚好这几日文江哥哥也在宰相府中。
那会儿,程文江正在后花园练习铁枪,冰卿和玉楼带着好酒过去看他。
“卿儿妹妹怎么有空过来啊?”文江看到她们走过来就停了下来。
“文江哥哥最近的枪法是越来越精进了!”冰卿有些故作奉承地说。
“呵呵~哪里,还不是舅父大人指导有方。妹妹特地来看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啊?”文江猜测地问。
“没有啊,我这刚好有上等的好酒,想请你尝尝呢。”冰卿笑了笑说。
玉楼走到桌子边,把托盘轻轻地放下,斟了两杯酒。
冰卿和文江相对着坐下来。
文江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说,“嗯,这酒是不错。”然后笑嘻嘻地小声问冰卿,“说吧?是不是要我教你学枪法?”
“呵呵~才不是呢。我一个女儿家才不要学这些呢。”冰卿不禁笑道。
“难道不是?之前是谁抢了我的枪,吵着要学的?”文江还有点不解,怎么就突然转变了。
“我想明白了。以前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女儿家确实不易碰什么刀枪棍棒的。”冰卿解释说。
“哈哈~想明白就好。这才像我的好妹妹嘛!”文江又喝了一口酒说,“嗯,这酒我喜欢!”
“其实,我……真有一件事需要请你帮忙。”冰卿终于说到正题。
“哈哈~我就说嘛!说吧,只要不是习武什么都好!”文江倒是个爽快人,毕竟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是这样的……”冰卿凑近文江,在他耳边小声说。
“竟有此等荒唐事?”文江听到‘溺婴’也很惊讶。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冰卿又悄悄告诉他。
“好,这个忙我义不容辞,我最看不惯那些不正义之事!”文江坚定地说。
第二天,冰卿打扮成男子的模样,玉楼则弄了一身差役的衣服也乔装打扮一番,跟着文江一起来到了溺婴的村子。
文江把信笺差人交给了当地的小官,命他按照信中的安排执行,不得有误。
那小官,虽说是个官,但落后的村落,除了上面追讨赋税的,征兵的官吏,常年见不到大官,还在纳闷这么件小事,这个破地方,怎么就惊动了当朝的宰相大人?
虽然有所怀疑,却一点也不敢怠慢。
尽管对信中的安排有些疑惑,但也不得不执行,明令禁止了一切溺婴行为,违者视情况给与处罚。
不仅如此,几周以后,在文江的帮助下,冰卿玉楼的几经奔波之下,村落成立了一个救婴坊。
他们找到了村里可靠的几个人,有人负责账目和筹款,有人负责调查登记初生婴儿和家庭情况,有人负责跟踪被救济婴儿抚养状况和监督是否还有溺婴之事等等。
总之大家分工合作,确保有婴儿出生的贫困家庭能得到救助,不再有溺婴这等残忍之事。
这俨然是一个现代版的福利院,但又不同于现代的福利院,那段时间,却实实在在地解决了那个村落的溺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