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狮国。
占壁带着两个身着黑衣的下属走在密不透风的长廊里,拐过一个又一个弯道后,三人来到了一道石门面前,石门上是一个八卦图的形状,占壁身后一人走到长廊一侧,按下了其中一个暗格,石门沿着八卦图的缝隙缓缓打开了。
占壁长袖一甩,步履稳健地走了进去,石门缓缓关上,两名黑衣下属分立两侧,不苟言笑的样子,俨然两个黑煞门神的模样。
占壁一路走进了一个宽敞的密室里,密室一侧修筑着一个约摸一平米的天窗,阳光透过天窗洒进密室,不至于完全黑暗。
密室的四周皆是铜墙铁壁,唯一惹人注目的是中间放着的一张冰床,冰块扎根于地,一直往上延伸,冰床周身散发着淡蓝色的光彩,氤氲着一股淡雅之气。而冰床上躺着的,竟是一个看起来与占壁年纪相仿的女子,女子虽不复青春年少,淡淡的细纹爬满了鬓角,但依旧掩饰不住那媚骨的风韵,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曾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躺在冰床上的女子虽说一动不动仿若死态,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有,但她的面容却是红润而富有生气的,除了周身冰凉以外,与常人无异。
占壁走到冰床前,看着眼前静静躺着的了无生息的女子,突然有些动容,他伸出手抚上了女子红润的面庞,喃喃道:“雅乐,我来看你了。”
占壁说着俯下身去,两手紧紧握着女子冰凉的手,“你快点醒过来吧,十三年了,帮你守了十三年,我真的累了。”
占壁的眼睛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眼角的细纹因为他的苦笑而变得愈发明显。
“淇儿她,”提到车婧淇,占壁突然低头叹了口气,再度抬起头来却是另一副释然的神情了,“算了,不说也罢,我本就不奢望她能理解我,你说,若不是当初你进了宫,”占壁望向女子的面庞,“我们会不会是世间最幸福的神仙眷侣?”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女子冰凉的手背上,泛着淡淡的光彩,很轻微的声响,骤然弥漫在空气里。
“本来,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我也认命了,可谁知道造化弄人,他就这样扔下你一个人,”占壁有些愤慨,一手指向别处,却是虚无的空气,“你也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为什么要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占壁的双手攥得更紧了些,“十三年来,无数次的暗杀,破坏,淇儿她翅膀长硬了,不是省油的灯啊!我真怕有一天死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上,哈哈哈……,”他突然笑了起来,“我有时候常常在想,不如就顺了她的意,把这一切都交给太子,那我就一身轻了,可是,每每我想要下决心的时候,我就想,再等等吧,再多辛苦几年,太子还小,他还是只会每天喊姐姐……”
占壁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冰床上的雅乐却依旧一动不动,不知不觉间,时光已经悄然流逝,占壁起身,最后摸了摸她冰凉的面庞,准备离开。
十三年前,疾病缠身多年的金狮国国主暴毙身亡,当年负责医治国主的占壁自然而然成为了众矢之的,皇后雅乐也因此忧思成疾,药石无医,所有人都以为雅乐已经死了,占壁却拼尽毕生所学利用蓝火之力封住了她体内经脉尚存的一缕气息,从那以后,雅乐便成为了如今这副模样,一息尚存,却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
车维仁刚刚探望完姐姐从淇水宫里走了出来,车靖淇目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招了招手,一旁的素衣女子走到她的身前,持剑作揖。
“莲心,你去看看,太子最近在忙什么,记住,不要打扰到他。”
名为莲心的素衣女子会意,一步步踏出了宫外。
车维仁一路回到了铜雀阁,他的神情从未变过,路上也未曾遇见任何人,莲心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转身准备离开。
此时一名女子与她擦肩而过,女子一袭大红戎装,满头的辫子在空中飞舞着,艳丽的面庞上一副孤傲的神情,手持一把链蛇软剑大摇大摆地走过长廊。
莲心只是微微扫了一眼,便知道此人绝不简单,果不其然,她走到了太子的铜雀阁门前。
莲心没有转身,只隐隐约约地听到铜雀阁里走出来的宫女唤女子阿黎姐姐,毕恭毕敬的语气,红衣女子说:“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来。”
莲心快步回到了淇水宫。
“一个,不简单的女人?”车婧淇坐到梳妆镜前,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把梳子梳起了那瀑布般的长发,“太子长大了,有女人出入铜雀阁也很正常。”车婧淇面无表情地拨落缠在梳子上的发丝,“最近休息不好,经常掉头发,秉文那个医仙,有些日子没来了。”
身后的人依旧肃穆地站着,车婧淇把手中的梳子往桌上一拍,盯着镜子里身后那人的投影道:“盯紧了她。”
她说的,自然是那个进出铜雀阁的红衣女子。
“是。”莲心作揖离去。
……
铜雀阁。
“啪!”
清脆的声响传来,红衣女子被车维仁狠狠地扇倒在地,链蛇软剑掉落一旁,她捂着通红的脸庞,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阿黎,我跟你说过什么?”车维仁背对着她,淡淡地开口。
阿黎全名叫蒙竹黎,表面上是车维仁的近身宫女,实则是他悉心培养多年的密探。
“要,低调。”阿黎跪在车维仁面前,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已经被发现了,”车维仁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说,“好在是姐姐,如果是国师的人,你就自裁谢罪吧。”
车维仁向来是这样,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可怕的话语。
十三年来,在他的内心深处,除了姐姐车婧淇,和那个记忆洪流里寻之不得挥之不去的身影,他早已经容不下任何人。
“阿黎知道错了。”阿黎低下头去。
“起来吧,看你进来的那副样子,是有消息了。”车维仁再次背过身去,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阿黎抓起一旁的链蛇软剑站了起来,恢复神色道:“边界密探来报,在章丘山一带,发现了灵玉公主的踪迹。”
她说着抬头看了眼车维仁的后脑勺,眼中情意悠长。
“真的?!”车维仁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他转过身来,盯着阿黎试图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确实是真的。不过,爷,”阿黎试探性地望向一脸欣喜的车维仁,“属下有一事不明,灵玉公主她已经是凤歌王朝宁王的王妃了,爷打探她的消息……”
“嗯?”没等阿黎说完,车维仁突然瞪了她一眼,她急忙识趣地闭了嘴。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她给我带回来,毫发无伤,明白了?”
“属下遵命。”
阿黎作揖,拿着链蛇软剑走出了铜雀阁,她能感觉到,身后之人笑逐颜开的神情,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开心。
……
一道红色的身影回旋在寒冷的空气里,链蛇软剑在阿黎的手中挥舞,不断地伸缩,一鞭又一鞭地打在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上,老树上早已经刻上了无数斑驳的伤痕。
阿黎的神情复杂,痛苦与不甘交织,她握着链蛇软剑,手心几乎沁出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