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笑尘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时候,张泽瑶仿佛看到自己的死亡宣判书一点一点靠近,有点绝望。他伸出手在靠近张泽瑶左腹的位置停住,手指一勾。
先前被利剑刺入的伤口,在领域的庇护下强行愈合,加上酒精的作用,一直没有得到充分的修养,现在在比自己更高级的符灵的压制和攻击下重新裂开。张泽瑶吃痛弯了一下腰,本能用手按住伤口。好在栾笑尘手下留情,只掀开了一半,不至于流血太多。突然的疼痛让她站不稳,往后踉跄了几步,靠着身后的桌子,支撑的自己不至于滑下去。
栾笑尘终于抬起宛若冰雪雕刻的容颜,认真看了她一会儿。低声喝斥道:“把手拿开。害怕就长点记性,那些烂事做都做了,你还怕什么?”
张泽瑶把手背在身后,于辰被栾笑尘严严实实挡住,猜想是睡过去了,也可能是他觉得这种状况没法管吧,毕竟不是自己家的破烂事。反正他也是喝酒了才答应的,此刻只能自祈多福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欣赏一下面前这张确实很好看的脸。张泽瑶觉得他,好看是好看,太凶了,总带着让她不由自主种敬而远之的气场。摸不准现在栾笑尘愤怒到了什么程度,她也不敢贸然开口,本来就不会撒娇耍赖,说错了话下场更惨。
栾笑尘走到她面前,平静地问:“他人呢?”
就算不说名字,也知道问的是韩言这孙子。腹部重新撕开的伤口疼得她想哭,不得不大口喘气忍住眼泪。脑海里有个声音跟她说:“你完了。”
她恐惧地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着栾笑尘说:“晚上我在外面的台阶他过来找我,然后……打碎玻璃之后我拉着他,离开了领域。我们回来之后,直接去了三楼,已经走了。”
嫌不够乱是吧,自己作死宵禁跑出去,还带着一个立场不明的危险人物。张泽瑶倒是在这种应该遮掩一下的事情上向来敢做就敢承认,倒是勇气可嘉,只是没用对地方。勇气有什么用,就算死罪免了,不还是活罪难逃。从上到下,无数人在等着杀一个替罪羊,给有贼心没贼胆造反的人以示纪律,现在这个不省心的小鬼主动站出来就差往自己身上贴个标签喊着“我要牺牲!”了。是真蠢还是故意作死看看我能忍到什么程度呢?认错了又怎么样,她每次都认错,除了态度越来越好,一次比一次诚恳,实际上并没真的改过什么。栾笑尘开始有些羡慕于萌那种虽然野,但是认错专业,从自我检讨到解决方案,流畅又通顺。这个小鬼呢,也就会说一句“我错了”,偏偏他又没有接着逼问“哪错了”的习惯……频频陷入僵局,连说出“下不为例”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武力解决总是有用的,托了别人从各个方面明示暗示她,也不知道是假装听不懂,原来什么样,依旧是什么样,一点改进没有。
栾笑尘心里盘算着怎么处理她,越想火越大,加上没休息好心里有点烦躁,举起手臂,从灯光中凌空抓了一束光握在手里,瞳孔骤然收紧,光在手里变成光锥,明暗如呼吸般起伏变换。
他又向前走了半步,强烈的窒息感让张泽瑶有点呼吸苦难,不只是身高的压制,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点点凝固,变成固体,从不远处向她碾压过来细水长流般的窒息。她觉得腿软,手向后扶着桌沿,使自己勉强不滑下去,呼吸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栾笑尘近得让她能感受到体温,此刻她觉得这股温热透着似乎刺骨的寒冷。
栾笑尘握着光锥的手紧了紧,一股火快要窜上头顶:“你为什么要去惹他!”
张泽瑶心里七八个答案,都一闪而过,哪个都不合适说出来。加上恐惧让她几乎失去语言能力,干脆死死闭上了眼睛,等着不知道究竟会从哪个方向落下来的光锥带着主人的愤怒刺进身体。
被挡住的于辰已经可以勉强做一些动作了,稍一用力就止不住的颤抖,十分不协调。
动作僵硬但是大脑还能正常工作,他看见栾笑尘手里的光锥心里暗叫大事不好。这样一锥子扎进身体,戳个血洞再抽出来的腹黑行为确实是他的风格,以前和他一起围攻收服灵兽兽群的时候,于辰亲眼见他这么干过,杀伤力极大。等级低的动物直接被吞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种“凶器”若是用在张泽瑶身上,非死即残。
“我靠栾笑尘你疯了吧?!”
不顾自己帕金森一样的手,在他背后隔空拍了一掌。气流顺着他的动作向栾笑尘后背飞去,没有丝毫损耗地砸上了他修长的后背。
栾笑尘根本没想过身后半身不遂的人还能搞“偷袭”,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啊”一声呵出来。随即转过身满眼怒火看着于辰。
“把你手里那玩意放下,说好的!”
栾笑尘把压在光锥上面的力量散开了大部分,剩下一点稀释开,揉成篮球大小,冲于辰身上扔过去。
于辰被按在椅子上行动不便,使劲全身力气,最大限度地移动身体往旁边闪了一下。
这一动差点折了他的老腰。
窗外透进屋里的颜色越来越淡,远处已经微微发白。
折腾了这么久,于辰的酒劲渐渐退去。加上刚刚激动人心的“剧烈运动”他已经清醒的差不多能顺利组织语言的程度了,思维基本没有障碍。
栾笑尘觉得今晚这事只有张泽瑶还算单纯,加上韩言就非常棘手了。于辰一副想护着小鬼的样子,不管是不是因为喝高了,他都是友军。于是坐在于辰对面,说:“我不算动手吧。”于辰心里骂着他不要脸,摆出“嗯嗯嗯”的表情等着栾笑尘把符撤离。栾笑尘说:“你现在要是还有残留一点智商说话,我就给你解开。”
于辰僵硬地点点头。